第九十章 前尘过往，皆为序章（下）

方圆不管满座皆惊的目光，因为都在意料之中。
能开窍月光蛊，纯属是春秋蝉的功劳。
相对的，春秋蝉才是她的真正本命蛊。
随即方圆就当着众人坦言：“我要申请分家，继承双亲留下的遗产。”
……
她已经算好时间去中原，同时利用还呆在苗疆的这段时间里提升自己，收集蛊虫，增强蛊术。
“还要确保我的蛊术，对妖魔有作用。”
那个少女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无法忘却。
重要的是，避免前世那种惨剧的发生。
她有了努力的方向，不再迷茫。
为变强，不择手段又怎样？
如此战战兢兢的活着，一切以保命为先，就算是族人也要提防。
为变强，杀人放火又怎样？
杀该杀之人，救该救之人，在这世上，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去帮助你。
为变强，独善其身又怎样？
白苗虽有不少族人对她抱有好感，但也仅此而已，她并不相信这些人。
往事历历在目，舅父舅母的谋算彻底成空。
月光蛊不会被收走。
方谣依旧是甲等天才。
而她，一个只有丁等资质的普通蛊师，终归要用较之甲等千倍万倍的资源变强。
那比遗产，她全用来提升自己。
白苗所有人都无法理解方圆如疯魔般的修炼行为。
丁等资质的局限就在哪里，就算穷尽一生，也难以晋升三转，谁能突破局限？谁又能创造奇迹？
即便是《人祖传》中的人祖，也不能。
……
中原的风光还是那般美好。
但是方圆没有过多留恋。
也就这时，她听到身后一声呼喊。
“站住，你这小贼。”
方圆望着擦身而过手拽钱囊的男子，一阵恍然。
而在呼喊的，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前世的自己，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么今世呢。
她立即唤出障碍蛊，布设在转角处。
为何相助？因为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少年郎从男子手上抢过钱囊，抬起头对她笑道：“谢谢你，要不这样，我请你吃一顿吧。”
方圆点点头。
客栈角落的座位。
“你是说你现在无处可去？看你蛊术超然，我倒有个好去处，那里正好缺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去的想法。”少年郎沉吟道。
方圆明知故问：“什么地方？”
“军营。”
少年郎唇齿轻启，笑意浅浅。
“相信统领不会拒绝会下蛊的苗疆蛊师，而且是你这般品性极好的。”
方圆看了眼自身的装扮，明白过来。
倒是品性极好这四字，让她微微脸红。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异性脸红。
忽然，她注意到少年郎鬓角垂落的几根红发。
“唉？你如此盯着我做什么？”少年郎疑惑道。
再听声音，有那么一丝刻意。
方圆内心暗笑，想不到自己和安澜的缘分在这里就结下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见你长的好看，应该有很多姑娘喜欢你吧？”
“没有啦，怎么可能，我可是女……”少年郎右手摸了摸后颈，哈哈一笑，当说最后一句时，似是察觉到不对，没再说下去。
方圆没有询问为何不说下去，只是笑而不语。
……
入营申请很顺利。
她被统领带到营地，要求做自我介绍。
眼前是数十位面目肃然，身穿戎装的年轻男女。
同时，她在这些人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面对这些日后的同僚，她的脸上绽放笑容。
“我叫方圆，来自苗疆。”
她声音慷锵有力，中气十足的说道。
而今站在这里的，不再是那个胆怯的小丫头了。
自然，气氛依旧诡异。
但是她此刻完全不紧张，也不害怕。
“苗疆是个好地方……”
统领看着眼前气势拉满的圆脸少女，一时居然忘记要说的话。
方圆来到队列中，那个吃惊一般瞪大眼睛，面容秀美的少女身旁。
她此刻内心无比激动。
不是男装的好友，更容易辨认。
她泪涌眼眶，不知该哭该笑。
那便笑着来到好友的身边吧。
她逝去眼角的泪，握住满脸困惑有些受宠若惊谢安澜的手。
“安澜，谢谢你的引荐，今后我们为斩妖除魔继续努力吧！”
再次相遇，就该紧紧抓着不放手。
她拥抱住恍然过来的谢安澜。
自己努力的方向，重生的意义，所憧憬的美好，就在眼前。
未来和他人可能无法相信，但眼前之人，可以相信。
“那个，你抱的太紧了……”
谢安澜忍不住道。
方圆缓缓放开手，心满意足的注视着好友。
散队后。
两个少女并肩而行。
方圆感受着和煦的春风，内心荡漾着喜悦。
真是久违的感觉。
“我叫你小圆，应该没问题吧？”谢安澜忽然道。
方圆重重点头：“没有问题。”
谢安澜沉吟道：“小圆，可以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吗？”
方圆表情一泄。
这该如何解释？
她迟疑道：“我是重生者，在未来，我认识你。”
随即，她就看到好友狐疑的表情，紧接着，好友的表情又被笑容取代。
“哈哈哈，小圆你真有意思，竟然相信轮回这种事，不管你是从哪里打听到我的名字，但看在你那天帮我拿回钱袋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
方圆舒了口气，看来不论在哪个世界，轮回对众生而言，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无法触及，也从未经历过，那么便不会相信。
春秋蝉的存在，时间长河的存在，不过是妄想而已，没有谁能真正掌控时间。
“妄想就发生在我的身上，只有我相信又怎样呢。”
能够与安澜再遇，已经很好了。
……
夜深，余杭十里坡。
狂风肆虐，劫电翻飞。
无数灯笼鬼怪被一股滔天意志碾碎。
这股滔天意志，原自那只不可名状的妖魔。
那是反常的，畸形的触须。
整个余杭镇的面积，都不及它的躯体百分之一大。
谢安澜握紧长枪，半跪在地。
她已经精疲力尽。
脸上不知是血水还是汗水，头发被打湿，浑身千疮百孔。
周围伏尸遍野。
多是身穿戎装的同僚，而哪些尸骨上附着的光点，是希望蛊。
方圆呆呆的望着这一幕。
希望蛊没能拯救这些同僚，却拯救了好友的性命。
只是，若不把心交给希望，又如何去自救呢？
那些同僚，已经放弃生的希望。
而那个妖魔，能够利用群体智慧生灵的情感，使这些长期融入群体的智慧生灵，扭曲精神，辨别力和意志急剧下降。
然后，一种恐惧弥漫在每个智慧生灵的心头，无法驱散，直至死亡。
她跌跌撞撞的走过去，紧盯着好友疲累的脸，以及苦苦支撑着的身体，纤细的肩膀颤抖着。
“安澜，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啊？
“小圆……你没必要说对不起，妖魔乱世，没有谁能置身事外，你也是，我也是，我们都有责任。”
她仔细聆听着，同时看到好友眼中的希冀，以及……一丝难过。
心好痛。
在撕裂。
“跟我走吧。”
她这样说道，带着恳切。
谢安澜微微摇头，侧过脸去，看不清表情。
她仍不放弃道：“救救你自己。”
随即，她就看到好友转过头，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
“我不需要被拯救。”
她泣不成声。
“是，我们都有责任守护九州，但这世上岂非只有我们是修士？你不亏欠谁，你已经为他们付出一切。”
自从安澜成为统领后，每天在为平乱奔波，身为副统领的她自然也看在眼里。
旋即，她想起好友那遥不可及的愿望。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天下太平，让整个世界都充满爱。”
怎么可能实现啊！
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谢安澜抬起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以及那道不可名状的庞大黑影，喃喃自语。
“一切吗……还没有吧……”
方圆忍住眼泪夺眶而出的冲动，牵起好友的手。
“安澜，跟我走，好不好。”
谢安澜轻轻点头。
方圆喜极而泣。
“那我们……”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身后出现一道深蓝色的漩涡。
她很快就认出，这是传送法阵。
前世，好友就是这样送走她的。
“安澜！”
方圆情不自禁的喊道。
她感觉到掌间的力道加重，紧接着，身体被推入传送法阵。
在传送法阵合缝那一刻，她看到好友温柔的笑容，同时听到温柔的话语。
“小圆，如果你真有轮回的本事，那么……请轮回之后，不要再来找我好不好？我不想因为自己，让你重复经历这些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