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前尘过往，皆为序章（中）

她站在窗前，盯着窗外的景色。
细雨绵绵，植被苍翠欲滴，城寨沐浴在夜色中。
微风拂面。
她终于想起这里是何地。
“白苗……”
方圆回过头来，环视房间的布置。
梳妆台，银月头饰，以及……封闭在琉璃瓶中沉睡的微微光亮。
可以看到，那是只蛊虫，形状弯弯如月。
月光蛊？
这是她十六岁时寻觅到的第一只蛊。
然而这只蛊在她离开白苗时就被族老收走，并被族长之女使用。
怎么还在？
随即，她再次听到蝉鸣，不禁恍然大悟。
“时间……倒流了？”
是春秋蝉，那只自出生就存在识海且不能使用的蛊虫。
传说世界上有一条时间长河，支撑世界流转，而利用春秋蝉，就能够逆流而上，回到过去。
前世，她深知自己拥有春秋蝉的事，是不能暴露的，以致成为一个秘密。
若是与他人说，则会招来杀生之祸，极为不智。
没想到，春秋蝉居然发挥了作用。
同时，也交付了生命，人生重新来过。
她看着梳妆台镜中面无表情的少女，内心浮现喜悦。
天色愈发昏暗，方圆却没有睡觉休息的念头，而是坐在梳妆台前，缓缓开封琉璃瓶。
她要尝试给月光蛊开窍。
让月光蛊成为自己的本命蛊，然后在成年礼期间一鸣惊人。
只是那次族内举办的成年礼并不愉快，相对的，她的本命蛊开窍未能成功。
这也是导致她逃离白苗的原因。
以至于双亲的遗产都拱手让人。
这口气，她咽不下。
也就这时，隔壁的房间传来舅父舅母的谈话声。
“那小丫头片子昨晚去寻蛊，没想到还真给她寻到了，她是不是已经知晓我们的谋算？”
“苗疆人人都想开窍本命蛊，成为蛊师，她有这个想法很正常。”
“那就让寒儿好好陪她，甜言蜜语哄一哄，让她把注意力转移。”
“寒儿喜欢方谣，恐怕说不动他，他只把小圆当妹妹看待。”
“方谣？真是痴心妄想，族长的女儿也是他能惦记的，人家看不看得上还是另一回事，那比遗产，可要比入赘族长家来的实在，反正现在侄女和我们是一家人，还能怕她跑了不成？”
“确实……”
白苗方氏族规，在成年礼那天本命蛊开窍成功的十六岁长子长女，有继承家产及自立门户的资格。
她的亲生父母，已经亡故，留下一比不菲的遗产，而舅父舅母就是看中这点才选择扶养她。
然后，顺手让她在成年礼结束后嫁给他们的儿子，以此达到继承那比遗产的目的。
至于他们的儿子，完全不敢违抗父母的命令。
父母说东，他都不敢往西。
反正侄女的天赋那么普通，能开窍本命蛊无异于痴心妄想。
前世方圆就是看破这点，才急不可耐的在举办成年礼前寻到本命蛊进行开窍尝试。
自立门户后，她可以直接拒绝与舅父舅母的儿子成婚，自择夫婿。
她想到这里，摇摇头。
与心爱的男人成婚，那是大多数女孩子的愿望。
然而她并没有心爱的男人。
若说心爱之人，在前世，也只有安澜了。
对啊，这时候的安澜，应该还呆在神威堡没有去大乾军营历练吧？
那么曾经所遗憾的，如噩梦般的历史，可以全部改写了。
安澜，现在还活着。
不过，眼下还是先给月光蛊开窍，不然到了明日成年礼，便不好多作尝试了。
……
旭日东升。
一片吊脚楼下，是一个巨大的场地。
场地上，站着许多身穿白色苗服的男女老少。
场中央，是十二名十六岁的少年少女。
他们的面前，都摆放着一只蛊虫。
这些蛊虫，都是他们自己寻到的，有的气息微弱，有的气息强烈。
他们在给蛊虫进行开窍。
最高处的族老席。
“这十二人中，你认为谁最先开窍本命蛊？”
“方谣。”
“她是族长之女，又是甲等资质，开窍本命蛊轻轻松松，完全就是走个过场，不提也罢。”
“那么就只有方寒了。”
“方寒？这位是乙等资质，除方谣外，也只有他了。”
“听说方寒喜欢方谣。”
“我并不赞成这门婚事，相信族长也是。”
“看方谣的样子，只把方寒当作哥哥对待。”
“我听说方寒他爹娘早就为他选好了婚事，就是他们收养的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好像是叫方圆。”
“方圆……方胜的女儿，丁等资质，还寻的是较难开窍的月光蛊，可惜了。”
据族史记载，丁等资质的人，开窍本命蛊的年龄最低在二十岁左右，更有甚者到年迈时才开窍本命蛊。
方胜，是方氏杰出的蛊师，却在一场任务中意外丧命。
两位白发老者将目光落在一道发色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圆脸少女身上，都微微摇头。
这时，他们关注一瞬的圆脸少女突然站起身来，将月光蛊交给判断是否开窍的蛊师。
众所周知，没有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开窍本命蛊。
其余十一名少年少女都注意到这一幕，只以为是方圆放弃开窍本命蛊，不过一想到对方的资质，也就释然，于是继续埋头给寻到的蛊虫开窍。
站在人群后方的方寒父母相视一笑。
“不出所料，这丫头片子放弃了。”
“白得一个儿媳，白得一比遗产。”
方圆环视周遭，发现所有人目光都不在自己身上，没有过多在意，只是静静等待结果。
她深知，凡是已开窍的本命蛊，都会具备给它开窍之人的精神烙印。
而测试这一点，需要的时间并不久。
然后，又一名少女站起身，将蛊虫交给蛊师。
方圆看向少女，发现少女向自己眨眼睛。
看唇语。
“瑶瑶也完成了哦。”
她以微笑回应。
两人关系不算多好，也没有仇怨，算是同窗，话也说不上几句。
因为她从小就和别人玩不到一块。
之后，陆陆续续有少年少女将蛊虫交给蛊师。
半刻钟过去。
蛊师宣布结果。
“方谣，甲等资质，开窍本命蛊成功。”
所有方氏族人都鼓起掌，族长之女很享受的站在台中央，很是神气。
蛊师将蛊虫交还给她。
“方寒，乙等资质，开窍本命蛊成功。”
一名面容英俊的少年抬起头，露齿一笑，接过蛊虫，只是他的目光始终在鹿谣身上。
“方言，乙等资质，开窍本命蛊成功。”
这是一位族老的孙子，结果都在意料之中，所有人都鼓起掌来。
这时，蛊师看了眼徒弟替过来的月光蛊，露出迟疑的表情。
众人不解，见蛊师不说话，心头疑惑。
难道这就结束了？
蛊师轻咳一声。
“方圆，丁等资质，开窍本命蛊成功。”
众人睁大眼睛，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丁等资质啊！
方寒父母更是惊得跳起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方圆接过月光蛊。
她的眼睛很是明亮，比以往都要明亮。
方谣惊愕的看着她。
方寒也转过头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