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诗涵的童年
江建明与林洁相识,是在上海回乡知青们组织的一次聚会。此时刚回上海的江建明,虽重获自由,孑然一身,却还在剪不断,理还乱地纠缠于两地的身份认同。回沪的户口、工作未能落实,在虚无和迷茫中的浑噩中度日,既无法斩断过去的牵绊,又没有现实的未来,成为无业游民,无根浮萍。
林洁有过一段失败而短暂的婚姻,没有孩子,男方是精明能干的商人,却也是个情场老手,精于计算。家里的一切,包括林洁,就像是一件到手的商品,也就失去了追逐的乐趣,可以不管不顾,致力于在外获得更多的青睐。在思想逐渐开放的社会氛围中,正好戏弄于花间醉榻,跟一众生意伙伴、交际花们打得火热。
在一种冷战的状态中,林洁也守着只剩断壁残垣的婚姻,空无一人的房间,只能在男人偶尔想起家中的一件物件,顺带看看既有的一切。回到家中,就是一次战争,一次激烈的争吵过后的,林洁被打了一个耳光,成为最后的一锤定音。两人平静离婚,也正因为没有生育,让这段婚姻也免去了之后的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从这段失败的婚姻中解脱出来,亲戚朋友竞相做媒,或许是前车之鉴,林洁进入了一种类似大灾大祸后的冷静时期,在亲戚朋友们的冷言冷语中度过数个春秋。再不嫁都是老姑娘了,要终身守寡,这样的言语,也很容易使人心态失衡。
他的兄长同样是一个返沪知青,不过却比他人幸运得多。在农村泥土地里翻滚了几个年头之后,就找了个父母重病的理由长期留沪,然后在上海的一家国营单位里找了份工作,上山下乡对于他来说,并没有蹉跎岁月的强烈感受,更像是一次短暂的下乡锻炼修行,回到上海,重新回到熟悉的城市,心态平和,人生顺遂。
她陪着知青兄长来到知青联谊会时,原是好奇心驱使。兄长却早有打算,在不显露真实目的前,尽情描绘知青会上的热血澎湃。
“你想想一群经历了这样一段岁月的人,哪个不是经历血色里的青春,血色里的浪漫,经过广阔的天地,深重的苦难锤炼,生命的广度,深度都已不是昨日的样子。”
“不过是你们一帮老男人们互相吹捧罢了。”
“你没有感同身受,这样一段经历,是不可复制的。想一想曾经谁没有青葱岁月,谁不是有志青年,千帆过尽,心态早已大变,这不是简单的忆苦思甜,而是沧桑过后重拾青春与生命真谛。”
“那我要看一看,你们这帮子在广阔天地里走过来的人,都被岁月打磨成了什么样子。”
来到会场,只见各种形色气质不同,精神状态各异的知青拥挤在小小的会客厅里,异常嘈杂和零乱。椅子上端坐的,席地而坐的,喝茶饮酒。有学起新派青年戴蛤蟆镜、穿喇叭裤装束的,也有西装革履的规矩正派,还有绿军装、海魂衫、蝙蝠衫、牛仔裤,不过有一个共同的点,话语永远是讲不完的,说不尽插队落户的辛酸苦楚,情谊,还有这些年走南闯北,历经浮沉。
不过在回忆起知青岁月之时,普遍的伤感与悲切,让整个聚会逐渐陷入的低沉的调子。江建明也在意外间成为了这次集会的焦点。他刚刚从北京的诗会中,莫名地感染了一种乐观主义精神,也是因为刚刚解决了与往事的羁绊,有了不曾有过的潇洒与畅快。顾城的诗、徐迟的诗,表示了一种对苦难的深厚理解,积极向上的理想主义,历经创伤和世间的污浊之后,仍然保持对生活的热情。
江建明在一通慷慨激昂的发言之后,回到自己座位,旁边是林洁兄妹。这些时间,他到北京追随过数个诗人群体,学着写一些诗,表达对过往年代的感悟。
“你是诗人?”
“不是,我只是喜欢。”
“诗有什么用?不能致富,不能改变生活。”
“诗是对生活的理解,诗能改变对生活的态度,增加对生活的热情。”
“我不能理解。”
“那你可以参加我们的诗会,读诗写诗。”
当从苦难时代中走出来青年们,用自身的蓬勃朝气,岁月涵养,爆发了惊人的创造力。这段时间也是中国中西方文化碰撞剧烈的时期,文化自由,诗意纵横,文学作品像雨后春笋一样萌发。诗是文学明珠,诗学狂飚突进,诗人备受崇拜,诗人是女青年们的理想情人。而说到底,林洁不过是一个诗词的门外汉,只是在这种气氛中感染了一种气氛,
作为江建明的故交,看到林洁因此与江建明谈得投机,有意搓合自己的妹妹,让江建明做个顺水人情,送林洁回家。
两个人先过四川路,再到武进路,法国梧桐落英缤纷,两个人走在一起。江建明描述了自己知青生活的一些美好片段,完全省略了那段失败婚姻中令人不堪回首的细节,林洁也被他身上的积极乐观所感染,想去他所在的诗会加深感受。
过了两天,江建明就邀请林洁到江苏路去参加一场文学青年的诗会,几个人一起在弄堂里小酒馆里,探讨起各种主义。从弗洛伊德到庄子再到柏拉图、荷尔德林、北岛、海子,这个世界古今中外,都可以成为谈话中的话题,以显示对世界的关怀,对新时代国家命运的思考。
其实就像现代社会里的时尚,永远是一群人制定了规则,其他人随波逐流,林洁也是被时代潮流卷入,勉强充当一个旁观者。不过两人的关系拉近了,江建明用自己的被美化的故事,让林洁感受到这个人的健谈与思想,经历丰富是她相对单薄的人生时所没有的风景。
不过种关系依然薄弱,江建明等于是个无业青年,她的前夫,婚前的热情与婚后的冷淡就是强烈的反差。
可这样的关系,在双方父母这里,已经被规划好未来蓝图。两者过往的缺憾,却正成了绝好的匹配。很快,诗会本身也成了一种幻影,在市场经济的大浪潮中,被冲了个七零八落。北京的诗人团队解散,上海的诗会更不复存在,北岛远走,海子自杀,顾城也在之后的异国传来死讯,诗词文学界的幻灭感,让江建明的生活热情又一次陷入沉寂。
深受时代嘲弄的江建明向现实低头,暂时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理想,在家人的安排下,到了一家工厂上班。这样,双方父母家人也加大了舆论攻势,终于两者选择了妥协,林洁也在江建明的转变之中看到了现实生活的可能性。两者像在夕阳下的结合,没有轰轰烈烈,回到生活既定的轨道,按照固有程式结婚。
结婚后,就快速从理想主义的云彩中,转入现实主义的泥壤。从插队的困顿与挣扎,四处漂泊流浪,重新熟悉起上海弄堂生活。从乡村的粗砺到城市的浮华,是生活的频繁转换。在追逐的激情之后,回归现实,便越发觉得现实的不堪。
回到上海的弄堂里,生活很快像城市的街道一样被切割成琐碎的一片,旧式的红木马桶、青砖、石库门,夹着两层左右的小洋楼。他穿过小洋楼,回到亭子间,是锅碗瓢盆交响,是市井围绕柴米油盐的争吵不休,一地鸡毛。
对江建明来说,有人洗衣,做饭,安定,是现实生活的蛊惑,可从来没有感受过真正的艰难,上山下乡如此,街巷里亦如此。缺少生活技能,缺少工作技能,他的第一份工作极不顺心,工厂按部就班的生活程序与之前的生活节奏根本就是两种道路。受不了这种生活节奏的江建明很快草草了事,家里的生计不得不依靠林洁那份稳定的会计工作,然后承受邻居的闲言碎语。
不过两人的婚姻还是有了成果,当江诗涵于八九十年代的交汇出生于上海黄浦的小弄堂时,是江建明回到上海的第七个年头。作为是对即将远去的诗歌时代的怀念,江诗涵因此得名。
江诗涵的出生,加剧了婚姻的冲突。在江家父母的要求下,江建明也相继换了几份工作,但每一份工作都不长久,与单位领导之间,不是因为工作上的问题被无情辞退,就是因为观念不同而一怒之下辞职走人。
林洁也很快失去了耐性,“收拾一下你那些不合时宜的自尊心,还以为自己是小资社会精英,可以整天活在幻想里,现实一点。”
“学不来,这么多年了,要学早学会了,”
更让林洁生气的是,没有工作的时间,江建明无所事事,家务无心打理,只有偶尔心情好的时候,照顾一下女儿换尿布,带他到邻居面前逗弄,享受一点暂时的乐趣。
林洁则必须在产后,快速回到国营纺织厂上班。作为财务,每天计算一笔账,却也是极难算的一笔账,纺织厂的工人织的是布,算的是人,个个都是人精,一毛一分的工资钱,算得比财务还精明,不容许出错。不像有些私营单位,工资账目简单明了,员工也不多作计较,可在这里,工资与工龄、岗位联系紧密,一分一厘,都不能有所马虎。
算完了公司的这笔账,家中这笔账更难算。家里的开支,不仅来自于江诗涵的开销,还有她的公公婆婆与江建华一家人的牵扯。围绕着父母偏心、子女孝顺的永恒话题,争吵与计较。可相比于大家庭的热闹,江诗涵就像遗弃在家里的孩子,一忙起来林洁没了身影,江建明只顾着与朋友厮混,爷爷奶奶被另外的天之骄子江文轩缠着讲故事。江诗涵哭了半天,尿布湿透却无人搭理。
对比之间,越发让人心态失衡,江家兄妹三个,都在这里度过了他们的青少年。江美薇早已嫁给军中才俊,江建华,顺利读完大学,走入仕途亦是一路坦途,然后靠着积累,在市区另外购置了房子。搬家时,夫妇俩在江建明前有意无意地炫耀。
“各捏桌子椅子啊,吾通通勿要了,新房子里这些旧东西也不太搭调,侬想要拿过去,大哥也不计较的。”
江建明看着有个实木的茶几要了来,刚要搬,林洁马上过来把手打掉,“这些旧各模子,吾也用勿着,你们要扔扔掉好啦。”
林洁就愈发心理不平衡,“你看你屋里厢几个兄弟姐妹,就是你最没用,我当时不是看中侬屋里厢的权势,我也不好嫁过来的。”
“这好比伐啦,我在插队落户多少辰光,回来上海多少辰光,”
江建华夫妇,看到江建明一家没领情,也就把剩下的家具物什不值钱的通通甩脱,离开了小弄堂,儿子江文轩也跟着到其他学校读书。
江建华心理也不好受,大哥的命运本来可以是自己的啊。如果留在上海,或许就是一路坦途,根本不至于陷入到如今的泥淖里。这时旧日的插队岁月再次浮现于脑海,不堪回首,蹉跎岁月,又默默地出去找一帮朋友喝酒解愁。
大哥搬走,带来的好处就是室内宽敞了,不过两个老人就暂时麻烦照顾着。婆媳两个互相看不顺眼,之前江诗涵两个老人就很少帮忙照顾,林洁记恨于心,而又因为工作生活,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更不可能给两个老人好脸色看。
稍稍长大的江诗涵,有了两条会走路的腿,就开始像平常弄堂里的孩子一样,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每个弄堂里的花与草,哪家人又重新培土弄上的新的盆栽,哪家包子铺,点心铺,几点的售卖,热闹的亭子间又出了哪些新玩具,对着橱窗里的玩偶洋娃娃翻来覆去地看,其实只是过过眼瘾,毕竟母亲林洁从没给她买过。
夫妻两人的吵架继续,这一点从江诗涵出生就没有停止,江诗涵就这样在一种复杂的矛盾体中长大。母亲刚烈如火,父亲湿润如水,冰火交织,每次争吵间,就要求江诗涵站边。这时一个是恐吓逼迫,一个是循循善诱,等于一只手被母亲拽着,一只手被父亲牵着,相互间拉扯,有种要被分尸的痛感。江诗涵不得不逃开,到弄堂里发呆,靠在蜘蛛网一样的电线杆子下,走在石板甬道,从一旁的铁栅窗里望见市区崛起的高楼和东方明珠电视塔。
这种吵闹逐渐升级,在夏天惹人烦躁的知了声中,林洁回到弄堂,拎着菜市场刚买的一块豆腐,一些小菜,回到家里,放进上海牌的旧冰箱,开始没完没了的家务活,先拖地,擦洗一遍家里的桌椅,橱柜,然后赶紧开始做饭。
晚饭一个四喜烤芙,一个炒豆芽,一碟子从四川路买来的走油肉,一碗昨天剩下的杂烩菜。做菜前,要到弄堂口唯一的水龙头,洗菜,被街坊里不知道哪家扔的一块烂菜叶给滑倒了,摔掉了膝盖上的一块皮,自己到房间里拿药,江建明拿着一本书,她走进房间,就像是没看见,林洁本来一肚子火,这时火上浇油,火气上涌,
“诶诶,我在外头忙前忙后,侬倒好,在屋里厢看书,”
“吾看书哪能啦,又没烦侬,又没挡侬做事体,”
“吾在外头跌一跤,膝盖伤掉了,侬看到了伐,”
“擦点药不就好啦,”
“噢,吾在外头跌伤了,侬一句关心的海话没各,吾差点跌到医院里厢去啦,侬在屋里厢作啥,吾死塌啦也勿管侬各事体。一天天的混,卫生不搞,小人不带,就爱摆弄点破书,要么是和一帮狐朋狗友喝酒,下棋,像提前退休了的老瘪一样,侬像个人伐啦。”
“吾做啥了,吾没在家里带孩子,没给你添麻烦,吾也想到外头去挣钞票,听侬唠叨就适意伐啦。”
两人吵到父母出来劝架,半夜分床睡。然后又是诸事不顺,上班的公交误了点,匆匆忙忙赶到单位的的林洁心神不宁,算错了一个女工的工资,女工找到办公室来理论,
“侬整天在做啥,一个简单的数字都会算错,”
“人又不是机器,怎么不会算错,改过来就好了嘛,”
“不是我留了个心眼,是不是吃了亏都勿晓得,被你自家偷掉了”
两人吵完,由于理亏,职工都是向着女工,自己没讨着便宜不说,最后是自己被老板批评了一次,是这些年到公司来的第一次。
林洁一气之下跟老板说,“吾伐做了,”直接气回到娘家,江家父母过来劝,
“都已经老夫老妻了,还像对年轻夫妻一样,整天穷吵个没完,”
“谁吵了,不是侬自家儿子做甩手掌柜,吾忙到死也讨不着个好,这个家谁要管谁管去。”
最后还是把江建明拉来低头认错,才把人劝了回去。江建华也知道老弟的状况,不止一次地劝他回去找个班上,还好有恢复成人高考的救命稻草,江建华这些年的闲工夫所得也派上了用场,终于考了成人高考,有了一个像样的学位,就可以接任他父亲的位置,到十几公里外的四川北路教书,摆脱了无所事事的状态。这是他在知青时代就做的事情,也是唯一得心应手的事情。
暂时安宁的生活,到了诗涵上学,冲突演化为另外一种方式。然后在女儿的教育方式,生活理念,都有各种冲突。江建明总喜欢带江诗涵到自己喜欢的一些场合中去,包括那些不成器的朋友群体,去人画画,写书法,甚至连学校的作业都有时候耽误掉。
而林洁比较实际,每天有空就要监督女儿做作业,即使看不懂,也要守着,生怕她把心思花在别的地方。关心着一次一次的考试排名,成绩有退步,也是照样骂个不停。
江建华的想法是,女儿能顺其自然的成长,上个差不多的学校得了,想想我们知青,能有书读不错了,不要强求,强求不来的,可林洁马上是一通斥责,
“成绩不好,怎么上好的大学,怎么把你大哥比下去,你怎么这么没有志气,所以永远在别人后头。”
“人生的命数不同,我要是当初不下乡,就是这副样子伐啦,女儿尽力就可以啦,”
“尽力,侬伊呢讲尽力,每天带小囡到啥地方去啦,看侬一帮老头子每天吹牛逼,吃吃喝喝是伐啦,”
“侬勿要讲得嘎难听,我带小囡到书店,看书画展,这种文化气息厚的地方,帮助大啦,”
“帮助个屁,侬看看小囡的成绩能跟你大哥的儿子江文轩比伐啦,伊在重点高中,保送名校,估计过几年出国留学去啦,侬小囡不努力跟得上伐啦,”
“你们两个不要吵啦,再吵我今晚就出去不回家了。”
这些年,林洁不能不心态失衡,建明与建华,诗涵与文轩,差距太大,于是没事数落这对父女,明知有差距,却都不思上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与文轩比较的缘故,还是两个人年龄的差距,诗涵与文轩的关系并不好,即使两人接触不多。
文轩从各处都表现的温文有礼,懂得讨长辈欢心,成绩自小优秀,让诗涵相形见绌,可林母越在诗涵面前夸赞文轩多么优秀,越激起诗涵的反感和叛逆性格,没有变得温柔和顺,却总说话带刺,似乎又有点像林洁的性子。
在这样吵吵闹闹十多年后,江建明也慢慢学会退避三舍,江诗涵逐渐成长,更加不想烦恼,学会远离风暴中心,闪身一个人到附近的少年宫、书店,寻找避风港。
有时父母争吵完,父亲也到外面的书店里看书,父亲喜欢看老书,《围炉夜话》、《浮生六记》、《菜根谭》,诗涵也躲到这里,从看儿童画册,看故事书,到青春言情、散文小说。
一个从书里熏陶出来的人,总是被幻想浸染,越发清高孤傲。从初最早的安妮宝贝,郭敬明,雪小禅,心灵鸡汤,后来年龄大些,又迷恋上魏尔伦、里尔克、兰波,看得多了,就会试着写一定,在学校的诗刊上发表诗歌,成为校园里有名的小诗人,也印证了名字对人生的影响。
不过成绩却一直不算优秀,脑子里充满了幻想,对现实的课堂也就难以完全专注。也表特别是什么什么数学,物理化之类的,机械,枯燥,像死人学的东西,尤其受不了老师假道学的样子,老师又普遍偏心于数理化,对于江诗涵这样的偏科生尤其没有好感。
林洁知道了,就问题训斥道,把学习的心思都用在这上面了,怎么能把成绩弄上去,跟侬阿爸一个样子,正事不做的,就会搞没用的花头,真是无可救药。
不过家里等来一个改变的机会,是家里的拆迁。江建华,虽然家里如今住在市区,也要回来搞这里的动迁。正好自己做上房管局局长,能得到一些优惠。
三兄妹每个都至少分了三套房子,江建明家里也顿时富足了起来。林洁也不想上班了,在单位办了提前退休,累了大半生,在工厂里辛苦一月赚个几千多块,现在房子的租金就够自己几个月的了。
有了空闲,一方面是全力陪读,监督女儿读书,另外还能有什么爱好呢,就在几张麻将牌里寻生活。麻将牌有消愁解忧的功效,即使有时家里有气,出去打了通麻将赢了钱也就顺心了,对于江建明,也就少了争吵的欲望。江建明在学校教完书,总算可以回家戴上眼镜,心安理得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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