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到瑞亚

瑞亚郡的天空中再次铺满了白云与阳光，数个小时前的光幕仿佛只是梦中的场景一般，倏然消失，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恐慌和记忆。
还有一条如废墟一样的紫罗兰大街。
大块大块的砖石散落满地，到处都充满了难闻的焦糊味，这些味道有的来自于家具，有的来自于牲畜，有的来自于克里斯蒂安。
当然了，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最后那条……
哈维站在街头，望着眼前的废墟，这里曾经排列着一个个庭院，有二十三个家庭在这里定居，他们总共有三十七个孩子，从三岁到二十四岁不等，有的在教会学校上学，有的则远赴边境，哈维只是从伊薇特的口中听说过其中一部分人的名字。
但如今这里是什么模样？
哈维没有见过真正的现代化战场，但他猜想，即便是最猛烈的轰炸，其结果也不过如此了，遍地都是爆炸的大坑，碳化的木材和结晶的金属凝结在了一起，构造出一幕诡谲的奇观，任何一个狂想家都创造不出这样的作品。
房屋？早已不复存在，倒是有些地方还剩了几根地基杵在土里。
四处可见尚未扑灭的火焰，而抢险队正在全力以赴地救灾。
至于这里原本的居民，目前被暂时转移到了南城区的临时安置所内，后续的安排还要等政务厅恢复运转了再说。
不过，政务厅的官员在一开始就跑光了，这事儿几乎现在人尽皆知，他们要是敢回来，那下场可能和这废墟差不多。所以，要等政务厅恢复运转，大概得联系奥芬巴赫皇室，紧急调配一批政务官来瑞亚顶一下。
看起来会长安抚雷霆权杖也花了不少时间啊，这可不像是几秒钟的工夫能弄出来的。哈维思虑道。那小东西还挺别致，连会长的账都不买，看起来即便有自我意识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他当时在第一道雷落下来时就晕过去了，并不知道后续的发展。
他走进紫罗兰大街的废墟中，四下扫视，寻找着可能会有的一些奥伦娜夫人留下的痕迹。
抢险队员们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人注意到他进入了危险区域。
让哈维有些失望但又在情理之中的是，现场没有找到任何奥伦娜夫人留下的痕迹，看起来对方确实是及时走掉了。
他又在罗森克罗伊茨家的废墟上面转了一圈，这里其实是受灾最轻地方了，或许是雷霆权杖有意控制了落雷轰击的目标点远离自己，以免一个雷把自己掀出去半条街……
那画面蛮丢人，不是，蛮丢杖的。
小东西还挺好面儿。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奥伦娜夫人当时硬抗了几下，导致这里受到的落雷比其他地方少一些。
这两种可能性都有，但具体是哪种并不重要。
正当哈维打算继续往前走时，终于有一名抢险队的队员发现了他，连忙高声呼喊着叫他离开，不要在这危险的地方逗留。
哈维也没仗着自己是超凡者或者自己是这里的始作俑者而强行逗留，被人发现了索性就离开，毕竟自己的脸恐怕已经出现在印刷厂里了，再等会儿被认出来就不好了。
离开紫罗兰大街后，哈维隐匿行踪，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实在避不过去了就拉低帽檐挡住半张脸。
他的视线余光瞟到帽子斜上方的破洞，嘴角抽了抽，自己没这么寒碜过。
空闲的左手轻轻拍了拍背上的长条棍状物，细声嘀咕道：“杖爷，咱这也算是共患难了……”
那背上的物件正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雷霆权杖，为防止他脱离会长的视线后突然闹脾气，哈维特意让会长恐吓了他一下，然后趁着他没反应过来，赶紧带着他去买了个橡皮鸭子塞进去。
哈维现在的目的地正是特别行动部，他要去还雷霆权杖。
还东西这事儿，有讲究。
就拿还钱说，借了钱到期了，那还多少，什么时候还，都有讲究，这还得看借钱的人和还钱的人是什么关系，不同的关系那还钱的讲究也不一样。
总之，还东西要做好的话，就是要做到还的一方自愿，借的一方收得舒心。
那要是借钱方不愿意收怎么办呢？不仅不愿意收，甚至看到还钱方还喊打喊杀的，咋办？
好办。
趁他不注意，丢他口袋里，拔腿就跑。
哈维正是这么做的。
他要是在特别行动部露脸，那恐怕是真不用走了。
于是他先找了胶带，把杖首和橡皮鸭子紧紧地缠了几圈，防止不小心弄掉。然后直接从后墙外向着特别行动部大厅的天上一抛。
那里还有个萨瓦尔砸出来的大洞，这么几个小时肯定还没修复。
抛出去后，哈维立刻执行还东西的最后一步：拔腿就跑。
果不其然，他还没跑出这条街，一道明亮的白色烈焰就从大厅内冲出房顶，飞到了天空。正是愤怒的萨瓦尔，他在发现雷霆权杖的时候，就意识到是哈维在附近，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还雷霆权杖，但他肯定来了！
天之怒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萨瓦尔想都没想，当即催动灵性，化成烈焰升腾而起，悬在半空中，一寸寸地扫视着附近的地面，试图找到哈维的身影。
但他一无所获。哈维既然敢这么做，那必然是找好了藏身地和脱身的办法。
萨瓦尔的称号是天之怒，又不是天之莽夫，在刚开始的暴怒过后，不难意识到这点，于是在扫视了一圈后，缓缓落回地上。
大厅内，娜塔莉亚和法蒂仰着头，望着萨瓦尔撞出的第二个窟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反正维修费又不是他们出。
“怎么样，有发现吗？”娜塔莉亚见萨瓦尔落了下来，忙问道。
她出生于瑞亚东边一百多公里的一个小村子里，但从小在瑞亚郡内长大，对这里的感情深厚，在无意间卷入某件超凡事件后加入了特别行动部，成为了瑞亚郡的守护者之一。
这次的事件让她相当难以接受。
如果只是正常的灾祸也就算了，娜塔莉亚最多悲痛自责一阵子。但……最大的问题却来自于内部，来自于自己一度依赖敬爱的肖恩先生，以及看上去乖巧正派的后辈哈维。
娜塔莉亚在得知这一切后近乎崩溃，但她撑了过来，而支撑她度过这一关的，正是对哈维和肖恩的恨意，以及要找他们讨个说法的迫切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