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二人寝
宋沓走的时候又说:“不过现在,离文理分科还早,理科也要好好学。”
我说:“我会的。”
虽然理科,不是我好好学就能学好的,但就算学不好我还是会好好学。
校医把第二瓶护胃的奥美拉唑给我换上去,我躺下来,然后就看见南羽昆大步流星地出现在医务室门口。
一进门就径直朝我走来,我知道他肯定不是特意来看我的,但他居然看了看我的液体,然后生硬地问我:“你没事吧?”
我受宠若惊:“没事没事,现在特别好。”
“那就好,那我把安冉带走了。”
我把被子拉到下巴:“现在又不好了。”
安冉为难地问他:“学长,什么事,很着急吗?”
南羽昆坚持道:“很着急,必须立刻马上做。”随即还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忽然就领会到了,我答应把安冉的那条围巾还给他,但前几天,总是一出门就忘记一到学校就想起,直到南羽昆都开始怀疑我的诚意了,今天早上我才终于记得把它带过来。
如果是这事,确实应该立刻马上做,并且越快越好。
我把被子掀下来,改变立场:“安冉,我没事了,一点事都没有,你去吧。”
安冉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可是你刚刚还...”
“刚刚是刚刚,这药不是一直在挂嘛,挂一点好一点,现在全好了。”
“怎么会好这么快?”
“好这么快,你不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
“那不就好了,快走吧!”
南羽昆带着安冉,走到医务室门口的时候,我忽然又后悔了,我怕他说话太直接,直接没错,但会伤害到安冉。
“南羽昆!”
他回头,迟疑片刻,给了我一个特别可信的眼神,说:“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
安冉特别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两,似乎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奸情”。
“她...又扣分了,让我走个后门,看在小学同学的情面上,我答应了,不过仅此一次。”南羽昆解释道。
南羽昆,你放屁!从我回到2006到现在,我就没给16岁的元尹扣过分。
这几天因为连续低温冰冻,大家好像约好了一样,大批量地着凉咳嗽发烧,医务室人来人往,一直络绎不绝,我实在无聊,就靠在床上,看着校医给每个同学开药打针挂水,然后发现其实只要是感冒,开的药打的针挂的水,几乎每个人都一样,轻的吃药,中度打针,重了就挂水,千篇一律。
我忽然觉得,也许当校医,我也可以。
我刚拔了针,准备回教室晚自修,然后就看见李宥从医务室窗口经过,我出去他进来,擦肩而过,我问他:“你也生病了?”
“当然不是,我从来不生病。”
他说这话的语气,真的和我爸特别像,就是瞎逞强,都是血肉之躯,生病也很正常啊。
“那你来医务室干嘛?探亲啊?”我揶揄他。
“算是吧,接你。”
“啊?”
“走吧!”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医务室?而且我教室就在隔壁,你真的没必要大老远地过来接我。”
“安冉说的,我没说要送你回教室,我们回寝室。”
“我们两?回寝室?”
然后他忽然就脸红了:“想什么呢?就送你回寝室,休息。”
“我没想什么啊,我是说,我不住校,哪来的寝室?”
他把安冉那串钥匙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回安冉寝室。”
这学期开学没多久,安冉和省省两个人就申请了一间二人寝,因为二人寝不用统一熄灯,晚自修结束之后,回寝室还可以再写一会儿作业。
我说:“不用,我都已经好了,我要回去写作业。”
“不行,作业回家再写,先休息,我跟胡老师,给你请过假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霸道。
我故意耍无赖:“回去就困了。”
“那就别写了,一次作业不写,也不会怎么样,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作业,周末把作业拿上,不会的我教你。”
回寝室其实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平坦的道路很多,但他偏偏要选择了一条最崎岖的。
这条石块路,很窄,窄到只能容得下两个人并排通过,路面也不平坦,前几天下过雨,走的人就越发地少,石块和石块之间,已经长出一些青苔。
其实学校设计这条小道,主要是用于遮阳的,我们只有白天才会选择从这里过,所以路上也并没有安装路灯。
冬日的夜晚,月光很暗淡,再加上左右两边的藤条,在上方交织在一起,遮蔽了仅剩的一点光亮,整条小道,就暗得过分,我没有戴眼镜,脚下路滑,一直跌跌撞撞。
然后黑暗中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心带汗的手,拉住我说:“小心点,别胃痛好了,又摔成外伤。”
靠,那你还带我走这条道?
我拉紧他的手说:“女寝室你也进不去,就别送了,过了这里,就回去吧,把钥匙给我,我自己上去。”
“上得去,我跟纪检部部长打过招呼了,他跟宿管阿姨说好了,能进去。”
这叫什么?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吗?官僚主义!
但是,我喜欢他的这种官僚主义。
“你怎么说的?”
“就说...我妹身体不舒服,我上去照顾一下。”
李宥,你妹的!谁是你妹?!
“然后,阿姨就信了?”
“对啊,阿姨认识安冉,安冉作证了。”
安冉是多光明磊落的人啊,竟然也被拉下水,作伪证。
我不放心地问他:“那安冉...还好吗?”
他愣了愣,说:“其实昆昆对干事都很好的,真的很难做的事情,他都自己做了,就是让安冉帮着整理一些资料,放心吧,没欺负她。”
我松了一口气:“我知道,最近我发现,其实他人还...不错。”
他忽然甩开我的手,生气地说:“元尹,你这人,能不能有点立场!”
我怎么就没立场了?李宥最近是吃错药了吗?
以前我说南羽昆的不是,他生气,然后拼命劝我,为南羽昆说话,现在我好不容觉得南羽昆还不错,他还生气,简直莫名其妙。
昨天体育课,下了一场冬雨,所有班级的体育课都在室内田径场上,在室内上的体育课,一般就是自由选择羽毛球或者乒乓球。
和我们一起上体育课的,还有高二的1班和2班,单海中学的室内体育馆很大,有一个300米的跑道,跑道的中间是将近30个羽毛球场地,是整个单海最大的室内羽毛球场。
那天,安冉还是和往常一样,拿着一堆的作业,坐在二楼的看台上,不浪费一分一秒地写作业,我和省省就找了个场地,打老年球。
当然,老年球,这是程英桀说的,我和省省,是从来都不承认。
他总是嘲讽我们,说我和省省打球,永远都是只动手不动脚,就站在原地点来点去,为什么点了一节课,还没睡着。
其实我和省省就是懒,懒得跑来跑去,就都很默契地把球,往对方球拍上打。
我们刚开始没多久,南羽昆就和安冉一样抱着一堆的作业,从我们旁边经过,看到我,竟然停下来主动和我打招呼,那是南羽昆第一次主动和我打招呼,害得我那个球也没接到。
但面对南羽昆,我得绷住,所以我淡淡地说:“南羽昆,你...现在怎么不装了?”
他想了想,说:“最难堪的一面都被你看到了,也没什么好装的了。”
“那还是别装了,这样就挺好。”
他顿了顿,问我:“我真的...装的,很明显?”
“是,就是拆穿你,没什么意思,还是喜欢笑着看你演而已。”
“元尹,你真有意思。”
我有点懵,就回了他一句:“昆昆,你也不差。”
李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到了我身后,然后特别...酸地问我:“昆昆?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南羽昆竟然还特坦然地说:“嗯,可能比你想的,还要好点。”
然后李宥忽然就拉着我说:“跟我走。”
“去哪?”
“打球。”
“可是,我有搭档了啊。”
“可是我没有。”
然后省省就很谦让地说:“没关系,尹尹你去吧,安冉帮我带了作业本,我去写作业了。”说着就把球拍递给了李宥,像是缴械投降。
可是,我只会打老年球,我要是跟李宥打球,很有可能,我一个球都接不到,只能满地捡球。
好在这个时候,程英桀过来了,建议他说:“你跟她打球有什么意思,她只会打老年球,要不这样,我们双打吧。”
程英桀,我谢谢你,真的,即便你还是在吐槽我,打老年球。
但是这个时候,省省已经走了,双打,我们还少一个人。
然后李宥朝不远处一楼看台上的文郁辰,挥挥手,示意她过来,跟程英桀说:“可以,你们两一组,我和郁辰一组。”
我没想到文郁辰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打起球来这么猛,力量和速度都超乎想象,而李宥也继续刷新了我对他的认识,无论是篮球还是羽毛球,他的技术都很专业,总之他们两的球,都不是我能招架得住的,最后双打就变成了程英桀一个人和他们两个人的单打独斗。
程英桀的体力再好,也架不住他们两个人配合默契的战术,最后气得把球拍往地上一扔,就把李宥抓过来,暴揍了一顿:“老李,你有病啊!你没看到元尹根本就不行啊,不能让着点吗?赢了她,很有面子吗?”
李宥任他锤了两拳,抓住他的手,理直气壮地说:“对,很有面子,特别有面子。”然后愤愤地离开,也不管还拿着球拍,在原地等他的文郁辰。
文郁辰随手把地上的那瓶脉动拧开,然后一口开干了。
我和程英桀都看得目瞪口呆,程英桀说她喝水吃饭都很淑女的,我也曾见证过,但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一口干了一瓶水这种事,她也干得出来。
我看着李宥远去的背影,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他生气的点,到底在哪里,除了,我刚刚和南羽昆打招呼。
可是这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吗?他以前,可是巴不得,我和南羽昆可以和平共处的。
我们终于走出那条小路,到了一盏亮堂堂的路灯下,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开门见三问他:“你说清楚,你到底生的什么气?”
“我没生气!”
“你就差把‘我很生气’写脸上了。”我揭穿他。
他还真的用手去摸了摸脸,说:“这么明显吗?”
我被他逗笑:“嗯,而且你在对一个病人生气,但如果你现在坦白的话,可以考虑原谅你。”
然后他就小心翼翼地问我:“元尹...那条围巾,不是你送给昆昆的,是安冉,对吗?”
“你怎么知道?南羽昆叫安冉过去,根本就不是整理资料,你看见了,对不对?南羽昆说什么了?安冉怎么样?”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别紧张,这件事,昆昆处理的很好。”
我的心刚刚都提到了嗓子眼,现在终于又沉到了丹田,脑子也变得清晰起来,我仰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所以,你一直以为,围巾是我送给南羽昆的?”
所以,你是在为这件事生气吗?所以,茧茧生日前的那段时间,你都是在为这件事别扭?
他立刻躲开我的目光,转身走在前面:“快走吧,外面冷,不要到时候,病得更重。”
我说:“如果我的病更重了,一定是被你气的。”
笨蛋,你不会以为,我喜欢南羽昆吧?
安冉和省省的寝室虽然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安冉的床铺得很舒服,软绵绵的很暖和,开了空调之后,困意就排山倒海地来了。
2013年,我的胃病比现在更严重,发作起来就跟死了一回一样,但如果在上班,我只能继续上班,因为如果我休息,和我搭班的林琳就要做两个人的事情了,根本忙不过来。
如果我请假,就要有同事给我顶班,但在休息的同事,大多刚下夜班,我根本说不出口,所以只要没晕过去,我就得撑下去。
而现在,我一生病,就有那么多人关心我,我可以请假,可以休息,可以躺在安冉的床上,可以有李宥陪着。
现在的我,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他坐在凳子上看着我说:“想睡就睡吧。”
我说:“你回去写作业吧。”
他坚持说:“你睡着了,我就走。”
可是,你在这儿,我怎么睡得着。
虽然我处于半睡半醒状态,但他做了什么,我都知道,
他帮我把带回来的药,整理好,然后放在柜子上,寝室的柜子有五排,他顺手就放在了第五排,然后又蹲下来,以我的身高量了量,重新放到第三排,因为第五排的位置,以我的身高,根本够不到。
接下来又倒了杯开水,重新坐回到凳子上,他就这样,一直看着我,好像这个二人寝,本来就是我们的二人寝。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真的睡着了,而且这一睡,时间就像火箭一样,嗖的一声,就过去了。
时间真的就好像是一种错觉,似乎我只是睡了一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高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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