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这边林墨琛刚到家打开灯，便看到客厅茶几下陈子彦正失魂落魄地坐着。 “你装鬼啊，干嘛不开灯。”林墨琛面露诧异，随即心下了然。他从酒柜中拿出两支酒开了酒塞，走近陈子彦，“怎么了，失败了吗？”
陈子彦缓缓抬起头，看向林墨琛的眼睛又肿又红，“墨琛，赵芸芸她骗我，她居然骗我。”
“你以前不也照样骗别人。”这种时候，林墨琛还有空挖苦讽刺陈子彦。
陈子彦苦笑，“这不一样！我是认真的，这次我是想好好跟她在一起的。”
林墨琛在他旁边坐下，倒了一杯红酒，“她怎么骗你了？”
“我千里迢迢飞回国，我以为她只是生气不愿意见我，可我看到她却跟别人在一起。她告诉我她根本没有怀孕，跟我在一起只不过想寻点开心。可是墨琛，你知道吗，我看到她跟别人在一起，我真的很愤怒，我恨不得撕了旁边的男人。”陈子彦痛苦地揪住头发，就着酒瓶猛地喝了一口红酒。
林墨琛心中一凛，突然想到中午的事情，有些情绪如今好像确实由不得他自己控制了。
他摇了摇手中的酒杯，对陈子彦悠悠地说：“我原先不知道你跟赵芸芸在一起，但我想现在告诉你，以后最好离赵家远点儿，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子彦勉强扯出一个笑，无奈道：“你不能因为赵芊芊负了你，你就觉得所有人都是别有用心。”
林墨琛听到这个名字，挑了个眉，莞尔道：“事实胜于雄辩，她妹妹现在不也是背叛了你。”
“不，我原谅她对我撒谎有孩子的事，芸芸只是对我生气而已，毕竟我之前对这份感情也没那么纯粹，我真的很后悔。”陈子彦几乎泫然欲泣。
林墨琛白了一眼这个深陷其中的男人，“孺子不可教也。”
陈子彦口中所说的赵芊芊，是赵氏集团老总赵锐德的长女，赵芸芸的姐姐，也是林墨琛的初恋。
顾小白说得没错，林墨琛的初恋的确是黑色的。
十几岁的少年身着一身浅色衣服，衣服洗得发白，五官轮廓利落分明，神情寡淡，微风吹过，墨黑的碎发遮住了他肃冷孤清的眼眸。少年站在学校宿舍楼旁小花园的海棠花树下，手里拿着两根冰淇淋，好似在等什么人。
不一会儿，宿舍大门里走出来一个白皙明艳的女孩儿，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高高扎着马尾，脸上薄薄施了层粉黛，笑脸盈盈地握住少年的胳膊，撒娇式的左右摇晃了下，少年微笑着揉了揉女孩儿的头发，把一根冰淇淋递给了她，随后两人一同走出学校。
深冬的街道开始飘落雪花，少年身着一件旧款的棉服，手里握了一袋热气腾腾刚出炉的红薯，他神情落寞地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角，不时左右张望。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大红色跑车倏地在少年面前停下，轰鸣声激起一阵尾气，随着雪花消散在空气中。副驾驶下来一个五官精致的女孩儿，女生身着高定羊呢大衣，脚踩一双高奢小羊皮高跟鞋，栗色的大波浪把红唇衬得格外美艳。
她走向少年，摘下墨镜，美丽的嘴里吐出冷酷的词句。
“我原本以为你是深藏不露的富二代，原来只是个不得宠的穷小子。”
“我的确喜欢吃热腾腾的红薯，但我更爱鱼子酱和黑松露。”
“我原先是愿意陪你玩一玩，平心而论你长得不俗，又给了我很大快乐，可我现在厌烦你了。”
“我有爱过你吗？呵，真是天真，我最爱的只有金钱和名利，哪天你能给我了，我不介意你再来找我。”
女孩儿美丽的嘴巴像刀子，一句句割剐少年的心。她冰冷地说完，不带一丝留恋，重新带上墨镜，转身扬长而去。
少年看着车子的尾气，眼中没有一丝情绪。许久，他抬头看向天空越来越大的雪花，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然后毫不犹豫把已经冷掉的烤红薯扔进了垃圾桶。
彼时又来到另一个场景。
一头棕色卷发的明媚少年冲进嘈杂的酒吧，四处搜寻后推开长廊尾端的包厢。沙发尽头坐着一个不停灌酒的沉默黑衣少年，少年旁坐着几个或清纯或妩媚的公主少爷，昏暗的灯光里看不清他脸上表情。棕色卷发少年气急败坏地赶走他们，厚重的隔音门又被重重关上，场外的喧嚷顿时被隔在外界。
他愤怒地掏出一叠私家侦探拍得照片，大力掰过黑衣少年的双肩。
“哥！她不值得让你买醉，她不配！”
“哥你明明知道她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女人，她父亲不是一直默认她这么做吗？”
“你看看这些照片，她早就跟别人好上了！早就把你绿了，你为什么还不清醒！”
过了许久，黑衣少年深吸一口气，缓缓拿起打火机，一张一张把照片全烧了，火光投映在黑衣少年的脸上，血丝弥漫的双眸泄露出他的情绪。
林墨琛睁开眼睛，不知为何突然又梦到了她。他起身走到阳台，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蓬勃的朝阳笼罩着薄雾，散发金光缓缓升起。他摸索出一盒烟，烟草的云雾遮掩住他疲倦冰冷的脸。
隔天一早，林墨琛让jessica去通知宋文，合作的乙方那里出了些岔子，他需要带负责此项目的设计师赶往锦城出趟差。
宋文了解情况后，点开公司内网上林墨琛的对话框，“这个case当初是由a组的顾小白和b组的孙培共同负责的，林总您想带谁去？”
林墨琛看着对话框上的名字，眼眸忽明忽暗，嘴角也不自觉微微上扬，随后敲击键盘。
顾小白。
秘书jessica照例端着一杯咖啡走进办公室，放在林墨琛的桌子上。看到林墨琛面含笑意，她颇为惊讶，“老板，您高兴什么？是乙方那儿问题解决了吗？”
林墨琛关掉对话框，目光沉静地看向jessica，“有些事你可以不必了解那么清楚，不小心说出去了，也不要心存侥幸以为我糊涂，更应该清楚，现在谁才是你的老板。”
说完喝了一口咖啡，冷淡又道：“我从不加糖，你已经犯了很多次了。”
“对不起林总，我又忘记了，我现在就给您换一杯。”
林墨琛无故散发出强大气场，jessica被突如其来的戾气吓了一跳，红着眼眶拿起咖啡，快速退出了办公室。重新给林墨琛换了杯咖啡后，她臊眉耷眼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抽了张纸巾擦眼泪，她也就才跟着林墨琛做了几个月，一大早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冷面神，这人平日里虽然不苟言笑，但对自己倒也温和，咖啡她确实糊里糊涂错了几次，因为之前跟的是老董事，老董事喜欢食甜。林墨琛突然发难，让她一时不知所措。
顾小白得知明天突然要出差，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追着问宋文，“老大，乙方那边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去吗？出差几天啊，之前不都是远程视频会议的吗？这次能不能也远程视频会议跟他们沟通细节？”
宋文敲了顾小白一脑袋瓜，恨恨道：“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这次难得的机会让你出头，你不珍惜，林墨琛要是听到你不想去，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小白瞪大眼睛，“林墨琛？林总也去吗？”
“嗯，这次你跟着他去，差不多两三天。老实讲他工作方方面面亲力亲为，真的不多见。你跟着他多见识见识，对你有好处。”宋文一脸慈爱，仿佛看的是自己的好大儿。
顾小白点点头，愣愣地回到工位，想着要跟林墨琛一同出差，半晌才回过神来，对坐在不远处角落里的宋文解释道：“老大，我是担心我家汤圆没人照顾，所以才问得。”
“你家汤圆可以送给我，我老婆喜欢玩。”
“宋老头你别太过分！”顾小白气得吹胡子瞪眼。
第二天上午，顾小白跟随林墨琛前往锦城，飞机还没落地，乙方的工作人员已经早早等候在机场。
接机人员引领两人上了专车，“中午好林总，感谢不辞辛苦过来一趟，我们钱总不胜感激，晚上给二位安排了接风宴。我们先去酒店办理入住再……”
“先去贵司。”林墨琛打断工作人员的奉承，“钱总在邮件里说事情比较棘手，我看还是早点先过去解决为好。”
“好好好，那我们先去公司。”工作人员喜不自胜，立刻让司机重新导航。
一下午顾小白陪着林墨琛跟那个钱总泡在会议室里，二人侃侃而谈，就明年合作方向，合作战略，以及今年下半年的合作细节展开了深度讨论沟通。
顾小白一直正襟危坐，但术业有专攻，他不太听得懂这两人到底在聊什么，他是一个设计技术人员，过来是解决设计问题的，可等了一下午都没轮到他说几句话。
倒是那个钱总很有特点，让顾小白不由多看两眼。
钱总全名钱大坤，是乙方在锦城的二把手，为人看上去客气亲和，酒糟鼻微微泛红，嘴角一直扯着客气的笑，小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跟林墨琛的一副冰山脸截然相反。个头不高，比他矮将近两个头，地中海，边缘的头发倔强地梳向颅顶，挺着一个硕大的啤酒肚，撑得蓝色衬衫的衣服扣子快要爆炸。
林墨琛他好像也穿过一件蓝色衬衫，顾小白突然想到这个，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