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 路西法现在的状况很不好，他从昨晚就开始浑身发热，头昏脑胀到仿佛有人用锤子重重捶开了他的脑袋，塞进去一团泥，总之他的意识只能断断续续地保持清醒。
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将近凌晨，他略一抬头，就发现自己现在的状况无比糟糕，不仅精神力紊乱，而且「兽化」特征还不受控制地暴露了出来！
路西法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够到自己的光脑，想多增加一天的预约时长。
这也没办法，自己的精神问题来得莫名，而「溯源」早就从海选开始就严明了选手一定要保持精神力稳定。他如果这个时候被人发现了异样，说不定连参赛资格都要直接被剥夺了。
——不可以……
路西法昏昏沉沉地想到了自己的家乡，想到了冲他指指点点的那些邻居们，也想到了对自己欲言又止的奶奶。
——他绝对，不能在这里就失败。
少年清秀的面孔被汗水浸满，他调集最后一丝气力去点击光脑页面，成功了，可弹出来的页面却显示：【该地区没有信号，请移步去信号通畅的地方重新操作！】
再度昏迷过去的那个瞬间，路西法心底有声音在不断叫喊着不甘。
——不甘心啊，明明这一轮比赛，是他唯一可以看见希望的机会了。
“……路……路西法……是你吗！”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路西法依旧带着昏沉想吐的恶心感，但身上至少有了点力气。
听觉恢复之后，他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分辨出来门外的声音属于谁。
——是他？不，应该是自己听错了，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来找自己。
脑海里不可自控地浮现出对方和朋友在距离自己一米以外的地方讨论着兽人的特征，语气冷淡，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种族似的……不过也是，像他那样的人，和自己生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吧。
路西法局促地喘着气，连手指都控制不住地筋挛，紧紧抠着地面！脑袋里又开始重复着新一轮的恍惚和闷痛，除此之外，还有突如其来的一股无名火烧到了他的心房。
消极的气焰甚至勾/引出了某种阴暗的种子。
——不如就这样出去吧。
——反正无论怎么变，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没有机会也不会有希望的，还不如在走之前顶着自己这副糟糕的样子去让对方看看，看看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想到自己现在脸上的丑陋斑纹，少年迷蒙着眼，在心底低低地嗤笑起来。
房外的人还在不停地叫唤着自己的名字，路西法缓了一会儿，终于蓄起一些力气，半跪起身，挪到了门口打开房门。
与此同时，顾渥撞门而入！
“碰——”地一声，两人相继摔倒在地。路西法难受地闷哼一声，但是受到撞击的脊背并没有传来太痛的感觉，他迷蒙地往旁边督了眼，顾渥正一手撑地，一手搂着他的背，自己的膝盖则重重地叩击在地板上。
路西法：“……”
顾渥丹惊讶于身下人的滚烫体温，在第一时间平衡住身体后，就抬起头来想替人检查身体。
可是这一抬，她却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原本白皙清隽的少年此刻脸上带着两大块斑纹，一块米黄，一块浅灰，分别分布在少年的额角和左边眼眶的周围，形容深刻，不像是颜料涂抹上去的痕迹，更像是天生的。
而更重要的……是少年头顶竟然长出了另两根长长的耳朵，毛绒绒的，带有不同颜色；大约20厘米长，一根柔韧地竖立着，另一根则柔软地下垂在颊边。
顾渥丹微张开唇，讶异地看着面前这个场景。
——原来，还真是兔子啊……
她愣了两秒，很快反应过来路西法此刻的状况不太乐观，不知道是发烧了还是什么其他的疾病，对方此时并不适合在冰冷的地板上长时间呆着。
于是顾渥丹飞速起身，抱着少年躺到了会议室的桌板上。
“路西法，还清醒着吗？”顾渥丹给对方喂了点水，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变化：“你现在是什么状况，自己知不知道？”
路西法只呆呆地看着她，像是根本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顾渥丹眉头皱起，轻啧一声，旋过身将少年扶起来，正准备将对方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把人背起，康南晗就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
“你找到……？”他看到室内景象的那一秒，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怎么会精神力紊乱得这么严重？！”
顾渥抬头看他：“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康南晗模样古怪地点了下头，快步走过来，确定路西法的神志是否还清醒。
顾渥在旁边看得一阵皱眉：“这种情况要不要先去医务室？”
康南晗也有些纠结，但在他开口之前，一道微弱的声音就先一步响了起来：“不行……我宿舍里……还有……还有舒缓剂。”
顾渥的衣袖被他拉拽了两下，见路西法虚弱坚持的样子，两人就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房里有「精神力抚慰剂」，我去拿，小渥你先照看一下他，他现在这个状况舒缓剂已经没有用了。”情况紧急，康南晗只来得及关照一句，然后就迅速出了门，回自己宿舍取药。
只留下一个顾渥丹，半生不熟地模仿着刚刚康南晗照顾路西法的动作，给他做头部按摩。
手指触碰到少年皮肤的那一刹，顾渥丹就摸到了满手的汗水。他轻轻拨开路西法的头发，在对方的太阳穴附近轻轻按揉。
由于距离太近的缘故，她的手指时不时会靠到那只垂在少年颊边的长耳朵，毛茸茸的触感轻碰到自己的手背，温温软软，很是奇妙。
顾渥这边还没什么反应，路西法那边倒是先受不了了，耳朵本来就是兽人的敏/感点，偏偏他现在的状况还无比糟糕。没办法，他就只能集中自己的精神，让那只无力垂在颊边的耳朵重新竖起，这样至少可以减少两人之间的肢体触碰。
可他的目的达到了，却高估了顾渥对此的态度。
从路西法躺着的视角向上看，黑发灰瞳的少年正睁着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双已经全部竖直的耳朵。
像是看到了什么世界奇观。
路西法只觉得在那一瞬间，自己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直接爆炸了开来！眩晕感席卷全身，连带着想要用力的腰部都失去了全部气力，不仅全身的敏/感点都如烈火般燃烧起来，少年的脸上也都不可自控地涨红！
他想要爬起来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却偏偏浑身上下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真是……糟糕透了！
……
察觉到身下的少年把脸都侧了过去，顾渥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似乎有在害羞。
看到对方那难受的样子，顾渥丹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主动移开眼，看着室内的其他方向，只有手指还在少年额角不断地挤按着。
途中除了路西法的头侧得太歪，顾渥丹不好按摩，所以把它强势掰正了之外，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怎么，兔……不是，路西法怎么好像又生气了？
————
康南晗再次推开南区训练室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景象：顾渥双眼看着其他方向正在给平躺着的人不断按摩，而因为精神力紊乱此刻应该特别难受的病人……正羞愤地看着另一个人。
康：？？？
——所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康南晗拿着精神力抚慰剂快步走过来，顾渥丹迅速让开位置，让他扶着路西法坐起来喝药。
三分钟，肉眼可见地，路西法的脸色就好了许多。
“幸好有用！”康南晗松了一口气：“你的兽化特征大概一会儿后就能消去，等消了我们就带你去医护室，不许拒绝！”
路西法本来还想婉拒的，但听到康南晗果断的后半句话后，最终还是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他还保留着自己精神力紊乱时期的记忆，回想起刚刚那段时间里自己突然变得格外消极的模样，路西法再也找不到可以推拒的理由。
——这次的确是自己大意了，如果刚刚那个样子持续下去，后果可能会无法控制。
“你知道你这次出问题是受什么影响么？”见他好似有力气说话了，康南晗就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可路西法自己也很茫然。
一般情况下，人们精神力紊乱前一定是会有缓冲的，这段缓冲时间可以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喝下「舒缓剂」或是「抚慰剂」，本该不会出现像昨晚那种突如其来的急症。
路西法摇了摇头。
康南晗叹声气：“那还是一会儿去医护室检查看看吧，就说在紊乱前已经及时喝下了药剂，但是还有些不放心，所以才去的医护室。”
路西法乖乖点头。
因为兽化特征还没有消除，三人只能在这间训练室多等一会儿。
路西法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和两人好好道声谢，可他一抬头，就见到顾渥又在盯着自己的耳朵看！
路西法：！！！
他一瞬间又羞愤地涨红了脸，只是路西法性格腼腆，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斥责对方。
康南晗当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略有些失语地看向顾渥那双满载好奇的眼睛，忍了忍最后还是帮腔说了句：“行了，别总盯着人家看，不太……不太礼貌。”
然而，回应他隐晦劝阻的，却是顾渥一双写满了“你是在和我说话？”的困惑眼神。
这下就连康南晗都被噎住了：“你家人……呃，都没告诉过你不可以盯着有「兽化」倾向的人的异化部位看吗？”
顾渥丹想了下，然后诚实道：“这个，还真没有。”
三人相继失语。
等康南晗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路西法的兽化耳朵和其他部位终于消失。几人还是觉得路西法的事目前更重要一些，所以没再追问。
考虑到路西法现在身体的力气还没完全恢复，顾渥再次走到路西法面前半蹲下身：“走吧，我背你过去。”
这种较亲密的动作要是放在平时，路西法肯定会拒绝，但一想到刚才顾渥盯着自己耳朵的眼神，路西法眼底微亮，装作顺从地趴伏到他的背上。
顾渥身上有一股区别于其他人的干净气息，路西法微愣，而后坚定地抿起了嘴。
“哼。”顾渥丹神色扭曲地闷哼一声。
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康南晗闻言赶紧回头：“又怎么了？”
“没事，”灰瞳少年脸色奇怪地道：“就是……有点重。”
——不应该啊，自己都健身那么长时间了，70kg的重量照理来说应该是轻轻松松的才对？
“重？”康南晗走近：“那换我来吧。”
顾渥丹正要拒绝，康南晗那边就已经伸出了手，把路西法轻轻松松地转移到了自己的背上。
身上的重量猛地一轻，顾渥丹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那个已经背着人走到门外的轻松身影。
“怎么还不走？”康南晗在门外唤他。
顾渥丹见他确实没有吃力的表现，这才赶紧追上两人。
不过，在康南晗专心奔赴医护室的路上，没有察觉到无论是身边人还是背上的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有点不太对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