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命

朝仓陆到底年轻。
即便受了不轻的伤，在回到星云庄的时候，也差不多清醒过来，恢复了正常行动的能力。但或许是输给伏井出k被抢走奥特胶囊的打击太大，又骤然得知自己那般的身世，弟弟神色一直恹恹的，躺在沙发上不太能乐意动弹，也只有在浅仓璃跟他说话的时候，才会勉强打起一点精神。
“不同寻常的力量吗？”
捏着浅仓璃递来的子弹，小陆盯着它看了半晌，脸上的表情终于再度鲜活起来，却跟其他人关注的重点完全相反：
“伏井出k竟然真的敢让人开枪？！要不是姐姐有这样的能力，现在早就……啊啊可恶！我下次一定要那家伙好看！！”
“……”
说得好像今天差点被他打死的不是你一样。
旁边练剑的鸟羽来叶翻了个白眼，花了很大力气才忍住给弟弟会心一击的冲动。而与此同时朝仓陆已经一骨碌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拉着浅仓璃站在星云庄的ai面前，连声要莱姆给她详细检查看看。
扫描结果出来的很快。
“石刈小姐体内并没有发现利特鲁之星。”
莱姆用虚拟影像给他们展示了浅仓璃的数据，但鉴于这个房间里大概没有一个人能看懂那天书一般的专业词汇，于是非常贴心地给他们做出了总结：
“但是通过分析，她身体里能检测到少量不属于人类的能量存在。对比遗传分子的话，大概百分之九十九能与小陆吻合。”
也就是说，浅仓璃身上确实有着不该属于人类的力量，而那力量的构成几乎与捷德相同。
贝利亚实锤了。
几乎是两眼一黑，浅仓璃带上自己的痛苦面具，简直不敢想象有着两个贝利亚的世界会变得多么绝望。
而且其中一个已经盘踞在她身体里。可以预见，未来还会有一个黑煤球不要脸地把自己塞进来。
更草了。
这个结果对于她而言算是某种印证。但在不知道剧情的人眼里，他们更多的关注点则在于为什么浅仓璃身体里会有和捷德相似的能量上。来叶盯着虚拟屏幕看了半晌，实在不得要领，目光疑惑地投向表情也非常茫然的弟弟，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想问：
“你没对亚璃依做过什么奇怪的事吧？”
“……”
这听上不像是好话，充满了对自己人品道德的怀疑，弟弟瞬间炸毛：“你什么意思，我能对姐姐做什么？！”
“那你想做的可太多了。”
从鼻子里哼了声，来叶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瞪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塞在床底下的那些都是什么玩意儿——喂！”
话没说完，小陆就扑上去拼命捂她的嘴，脸也涨得通红。这反应能说明很多问题，浅仓璃顿时心也不累了，头也不疼了，竖着耳朵想听来叶爆料，却每每都在关键的地方被弟弟打断，最后甚至干脆被对方拖进升降梯，直接投送出星云庄，强行中止了这个话题，最终也没能知道弟弟床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还怪可惜的。
浅仓璃遗憾地想。她看着面前不肯跟自己对视的小陆，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仿佛说尽了一切，让弟弟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你别这么看我。”
他伸手把浅仓璃的脸推向另一边，闷闷不乐地这么开口：“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姐姐的。”
“我理解。”
就算是弟弟，再逗下去也只会炸毛而已。浅仓璃见好就收，点了点头，语气里有种意味深长的笑意：“小陆也是大人了嘛，有点自己的小秘密是应该的。”
弟弟：“……”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但他却没法反驳。朝仓陆委屈地撇撇嘴，头一次觉得对方笑得实在碍眼，干脆两手齐上，泄愤般将她的脸捏成各种形状。
浅仓璃并不惯她，伸手反击。
两人站在原地闹成一团，引起街上无数行人侧目。而鉴于浅仓璃本人某种意义上算是公众人物，已经有人频频望来，显然认出了她的脸。为了不闹出什么奇怪的新闻，她便拉着弟弟混进人群，隔绝了那些好奇的视线。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浅仓璃问他。
“都可以。”而小陆这么回答：“只要跟姐姐一起，去哪里都行。”
他是真的无所谓。反正奥特胶囊被伏井出k抢了，自己找不到人，也变不了身，现在完全处于开摆状态，与其躺在家里纠结，还不如出来散散心。
浅仓璃当然知道这一点，于是也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想了想，提出建议：“要不去原……咳，我之前的家里看看？”
弟弟似乎对那里有很强的执念，提了很多次想去，而她自己也有些东西要去确认。果然，听她这么开口，小陆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用力点点头，就像是生怕她反悔般，拉着她抬腿就走。
浅仓璃一脸懵逼。而当她发现弟弟走的方向完全没错，已经装都懒得装了时，脸上的茫然又硬生生变成了某种复杂，看着对方的后脑勺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他们一起走了很远。
浅仓璃之前的房子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住所和工作室的结合，而这要归功于原主同样从事创作行业却英年早逝的父母。为了远离人群、寻找灵感而买下了这套靠近山林的房子，倒也方便了继承他们衣钵的女儿——虽然纪实文学作家所需要的其实恰好相反。
看起来就像是埋藏了很多秘密的样子。
站在院外，望着面前陌生也熟悉的居所，浅仓璃不由自主这么想道。
仿佛横亘在面前的深渊，被迷雾笼罩，看不清真实的内里，唯有亲自踏入才可能窥见一丝天光。但同时，那或许也会是粉身碎骨的开始，这个世界渐渐开始在她眼前展示被遮掩的全貌，剧情依然未曾改变，宿命依然未曾打破，她或许要面对更加残酷的什么，甚至做出非常痛苦的选择。
她有这样的勇气，去揭开命运的谜底吗？
浅仓璃沉思良久。而当她终于下定决心，再回过神来时，她发现弟弟也正凝望着前方，眉眼沉沉，像是怀念，也像是悲伤。
“小陆。”
他绝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浅仓璃很清楚。但此时此刻，在隐约意识到对方和自己或许早已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之后，她确实是第一次这么坦诚地问他：“你现在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
弟弟垂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眸，没有立即回答。
他当然有很多话想要告诉浅仓璃，从他们再次相遇的那刻开始就是如此。
但他不能。
在浅仓璃自己找到答案之前，他不可以跨过最后的底线。
“我答应过的。”
抬起头，直直望着她的脸。小陆黝黑的眼眸里只有缭绕的水雾，就像是被暴雨淋湿的小狗：
“我答应过的，姐姐。在你自己找到答案之前，我什么都不能说。”
他偏过脸，不肯跟她对视，而浅仓璃也不强求。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率先走进了院门，如果自己必须弄懂这一切才可能完完整整窥见命运，那她也不吝于这么去做。
事实上，这并不是浅仓璃第一次走进原主的家。
之前小石川带她来过，但那时她还沉浸在身份认知的纠结中，没什么心思注意别的。于是，当她再度站在空旷的房屋内部时，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开始在心底冒头，就好像她真的在这里生活过许久一般，即便是在普通不过的窗棱，都带上了一丝莫名的谙熟。
弟弟跟着她走进门，又站在原地发起了呆。
他或许也在这里有着很多回忆，浅仓璃现在不想去打扰。她在房子里转了几圈，发现原主留下的东西并不算多，比较重要也就是堆在工作台旁边的手稿。大致翻翻，基本都是一些灵感记录，小石川编辑在这里的话或许会欣喜万分，但对现在的浅仓璃而言确实用处不大。
她摇摇头，将手稿放回原处。却在转身离开之前，不小心带下了一张就摊在桌上的白纸。
浅仓璃愣了下，俯身拾起。目光掠过上面的字迹时，突然睁大眼，脸上流露出明显的震惊。
这是一张和所有手稿都不太一样的记录。
上面潦草地写了几个人名，全都是浅仓璃所熟悉的——朝仓陆、鸟羽来叶、爱崎萌亚、伊贺栗令人，甚至伏井出k。而那字迹并不工整，几乎能感受到原主在写下它们时的心绪并不平静，其中，弟弟和伏井出k的名字被圈了起来，笔尖压过的痕迹清晰可见，力度之大，几乎直接将划破了纸背。
而这都不是让浅仓璃惊讶的。
她的目光落在人名下方的一段小字上。那看起来似乎远比上面的字迹从容，就好像在经过狂乱的思索后，执笔者终于平静接受了事实那样，又恢复了一贯优雅的从容。
那是某种程度上的劝诫，或者说警告——
【这个世界本不该有‘浅仓璃’。所以，你要心甘情愿走进‘石刈亚璃依’的命运。为了朝仓陆，也是为了所有人。】
【——致未来终将回到这里的，“我”。】
【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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