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命

抬头看见捷德的那一刻，浅仓璃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她有点心虚地摸摸鼻子，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明显气得不轻的弟弟。而不等她想出个既能让对方接受又不至于显得自己太渣的说辞，那边，小怪兽桑德里阿斯已经发现了新出现的奥特战士，扇着翅膀更加焦虑地在原地转圈，扬起大片尘土。
这显然不是个闲谈的好时机。
明白先解决怪兽才是第一位的，捷德不情不愿把她放在了不会被波及的地方，留下一句‘姐姐等我’就冲了上去。那架势比起战斗，更像是去泄愤。
浅仓璃：“……”
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奥特战士和怪兽的事她参与不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浅仓璃便也心安理得地站在原地，一脸咸鱼地给弟弟打call。而且怎么说，桑德里阿斯看起来完全就像是在溜着捷德玩，以至于她站在一起看着两个庞然大物来回拉扯，竟然幻视了一些互相扯头花的幼儿园小孩儿。
……行吧。
毕竟双方某种意义上也还都是孩子来着。
浅仓璃默默这么想道，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也都跟剧情大差不差——眼见捷德是拿小怪兽没办法了，赛罗很快变身过来救场，在一脚将桑德里阿斯踹哭之后，终于在佐别塔星人的帮助下知道了对方因为心爱的女孩子最近对自己非常冷淡，所以才坐在地球上默默垂泪，不愿意返回宇宙。
“哈？你这个麻烦的家伙！”
赛罗显然被气到了。而旁边的捷德则是愣了下，露出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同时扭头看了眼浅仓璃，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暗示实在太明显了，其他人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行，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浅仓璃总是感觉在场的aib特工们都用一种非常奇妙的眼神捷德和自己之间偷瞄，时不时还痛心疾首地叹气，仿佛她是什么欺骗纯情少男感情的人渣。
浅仓璃：……
干业务不行，脑补第一名。
回头就让泽纳把你们全开了。
而就在她跟aib特工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那边的奥特战士们已经完成了将桑德里阿斯送回宇宙的重任。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被两只怪兽发狗粮，但毕竟也算是顺利解决了这一突发事件，所有人对此都还算满意。
“我们也该撤退了。”
站在浅仓璃身后，泽纳这么开口道。他的本意是既然她是自己带来的，那么在回程的时候便也应该礼貌地将对方送回去，这没有任何问题。但夏德星人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等到浅仓璃转身，听到这话的捷德已经气势汹汹走了过来，看着他的目光不善，而在这之前他从未觉得那双继承自贝利亚的眼睛有朝一日竟然也会给人同样可怕的压迫感。
“小陆……咳，捷德？”
差点在所有人面前曝光弟弟的身份，还好及时住嘴。浅仓璃仰头望着不知为何跑来的奥特战士，满脸茫然。而让她更没想到的是，弟弟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回应她的呼喊，直接弯下腰，在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中，一把将她抓在手里，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湛蓝如洗的苍穹下。
完全没要尊重一下对方意见的意思。
其他人：“……”
浅仓璃：“……”
捷德你可是个奥特战士！怎么还能绑架人类呢？！！
万万没想到弟弟竟然有这种操作，浅仓璃现在蚌埠住了。地面上aib和赛罗的大呼小叫逐渐远去，很快耳边就只剩下半空呼啸而过的风声。而在她忍不住开始恐慌自己会不会被弟弟失手摔下去、或者直接用力过度捏死之前，她终于隐约感觉到了高度的下降，随即便是奥特战士落地的动静，带起一阵落叶被扬起的沙沙声响。
一阵轻微的晕眩袭来，再反应过来时，浅仓璃发现自己已经被弟弟放了地上。
这里似乎是一处山林边缘，郁郁葱葱的树冠几乎遮蔽了头顶倾落的阳光。偶尔有鸟叫从林间响起，合着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散落幽涧深谷中，一直传得很远。
她站在树下，脚下踩着厚重的落叶，怔愣了片刻。
弟弟并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但有熟悉的脚步声自背后响起。浅仓璃想要转身去看，却在半途被搭在肩膀上的手拦住，余光只看清了朝仓陆一闪而逝的轮廓，便被对方摁在原地，几乎动弹不得。
“小陆？”背对着弟弟，只能看见面前广袤的山林，浅仓璃现在着实有点发懵：“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
弟弟没有立刻回答。他双手搭在她肩上，站在原地沉默了会儿。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回响在耳边，有种亲密交颈的错觉。浅仓璃不自然地动了动手臂，刚想是不是应该强行转过身看看弟弟的情况，就被他警告般捏紧了肩膀，无法移动分毫。
“如果我不带走你，姐姐是一眼都不会看我的吧。”
一开口就是冲天的怨气，小陆在她身后幽幽出声，冷不丁将浅仓璃吓得一个激灵：“只有在没有别人的地方，姐姐才会听我说话。反正谁都比我重要，我早就知道会这样。”
浅仓璃：“？”
这是什么酸话。
“你怎么会这么想？”
多少还是有点心虚地，因为想起了手机里弟弟发来的几百条信息。她深吸口气，尽量用自己最温和的语气回答，试图安抚在黑化边缘反复横跳的小朋友：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最熟悉的存在，小陆。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
这不是谎话。无论是从剧情还是现实发展，自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朝仓陆都是在她生命中出现最多、也最能够让她放松下来的人。他给予自己的陪伴珍贵而绵长，那样真挚的感情非常容易让人触动，所以于情于理，浅仓璃都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将这份感激之情告诉对方。
而意料之中的，在听完后，弟弟瞬间哑了火，又陷入了新一轮沉默。
就像是炸了毛的奶狗，被主人摸摸脑袋就会重新变得高兴，朝仓陆眉宇间模糊的火气瞬间散了。他站在原地僵立片刻，突然长叹了口气。而那仿佛按下了重启键，原本有些凝滞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而浅仓璃只觉得肩膀一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弟弟就迅速从背后蹭了过来，环住她的脖颈，整个人没有骨头般挂在她身上，就这么将浅仓璃抱了个满怀。
“真是，姐姐每次都这样。”
下巴搭在对方肩上，朝仓陆垂下眼，委委屈屈地这么开口。
每次都用最无辜的面目抛弃他，然后又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将他哄回来。就好像他是她圈养的小狗般，给他希望，却又从不真正给他他想要的东西，就这么恶劣地逗弄着自己。
其实来叶说的没错，是他离不开浅仓璃，而不是浅仓璃离不开他。
太糟糕了啊。
所以，他总要为自己争取点什么，有些东西，他永远不说，姐姐就永远不会知道，朝仓陆很清楚。
“那这次我就原谅姐姐了。”
趴在她背后拖长了语气，弟弟鼓起脸颊，露出了一贯乖巧可爱的表情：“以后姐姐一定要多陪我、多和我说话才行。”
不然，小狗可是会因为寂寞死掉的。
他说这话时离得极近，浅仓璃能够清楚感觉到吐息间喷洒在侧倾的热意。她微微偏头，对上弟弟湿漉漉的眼眸，那里面隐藏的东西头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来，坦坦荡荡任她审视。
那是不掺任何虚伪的快乐、依赖、濡慕，以及不容错认的喜爱。
浅仓璃忍不住愣了下。
心底升起某种预感，让她微微皱起眉。浅仓璃回忆起一直以来弟弟跟在自己身边的模样，再加上这样不加掩饰的眼神，脑海中终于浮现出一点明悟。
“小陆。”她抿起嘴角，犹豫了会儿，还是选择开口去问：“你该不会是真的……”
喜欢我吧？
然而，话还没说完。一阵由远及近的喧嚣就打断了她的疑惑。那听起来像是一群人匆匆赶来的动静，其中间或夹杂着几声呼喊，认真去听的话，会发现那确实非常耳熟。
“喂！小陆，亚璃依！你们在哪儿呢？”
鸟羽来叶的声音首先传来，听上去还算平和。而跟在她身后的赛罗显然就没那么好脾气，脚步又快又急，显然有被捷德一声不吭把人抓走的行为气到：
“我明明看到他往这边飞了，人呢？捷德那小子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吗？！——”
他们的友人还是找了过来，这种时候再继续追问显然不是个好的选择。暗自安慰自己或许确实是想多了，浅仓璃拍了拍弟弟的手肘，示意他放开自己，就要去跟他们汇合。
可还没等她迈出第一步。
朝仓陆忽然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朝自己怀里带去。背对着弟弟，浅仓璃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只有越来越近的呼吸声昭示，他正微微朝自己俯首而来。
然后，在她后颈落下一个如羽毛般的轻吻。
浅仓璃猛地瞪大眼，猛地扭过头，想说些什么。
而在她开口之前，弟弟已经迅速放开了自己，从她身边如风般掠过，一边回应着来叶和赛罗的呼喊，一边快步朝山林外走去，就好像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做一样。
“……”
盯着弟弟的背影，浅仓璃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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