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熟练

乌丸环顾四周，打量着这间属于村长的屋舍。这是一间木质小屋，木头的色泽深沉，像是沉淀了许多岁月。但它没有被风霜摧残，而是仍厚实坚定地屹立着，一如它的主人。 屋里荡漾着淡淡的茶香，不浓郁，也没有淡得微不可闻，恰似秋雨带去的落叶最后一丝温度与情绪。乌丸非常熟悉这种感觉，她记得卡俄斯一举一动中总带着花草树木的清香。
她有意无意地望着村长的眼睛，有些恍惚。卡俄在难过时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向来明媚的光前蒙上一层极轻的雾——轻得几乎快融掉，不仔细绝对看不出来——那显示着它主人的些许迷茫。
循着茶香，便来到了一张低矮的小方桌。桌上放着两个木质杯子，里面盛着泛绿的茶水，清香便是从此散发出来；桌下面对面放着两个深红色的松软坐垫。
两人相对跪坐在软垫上。乌丸捧起茶杯，放在嘴边感受它的温度，等着村长先一步开口。村长气质中与卡俄的相似之处确实让她对这位老人产生了一些好感。尽管还有许多不同的地方：比如卡俄的味道更像雨后的新生，又比如卡俄的目光更加澄澈。
她只是端着茶，却并未饮下。
“半年前，”村长一开口便直入主题，“一只怪物突然出现在我们村子里。”
“……种种迹象表明，它从前是我们的村民。”
乌丸在心中作了个标记，由人变成另一种生物，的确符合鬼的特性。不过还得进一步确认村长口中的“怪物”和她所知的鬼是不是同一个概念。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不知有多少“异类”被认为是“怪物”。
“可以描述一下它的样貌吗？”
忽然，一阵风吹过，吹走了茶的温度，乌丸只觉全身一凉。窗帘哗啦啦地关上，狭小的房间瞬间被黑暗席卷。如果不是人声传来，乌丸差点直接从袖子里抽出蝴蝶刀。
“谷底有一妖，
于夜临村庄，
高一人，
长触手，
通体金黄发光哟！
仅凭发光，
就吸引所有眼球，
是夜晚瞩目的太阳～”
一曲终了，窗帘又被拉开。伴随刺眼阳光，闪入乌丸眼里的，还有跳进两人中间的黑发蘑菇头女孩。实际上这个鬼脸不太成功——因为女孩掩饰不住的笑意。
乌丸：“噗……啊，啊？呃……”我是不是该配合你的表演。
村长：“……”
乌丸看向村长波澜不惊的面容，不禁心中暗暗升起一股敬佩之情：不愧是村长，居然能做到尴尬不形于色，一定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吧！
她等着村长解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而蘑菇头女孩似乎抱有和乌丸同样的想法，暂时没有下一步行动。
两人一齐望着村长。
村长没有动。
村长脸变红了。
村长脸又变白了。
……
怎么又是这种情况！这村子是被施了什么尴尬诅咒吗？！
乌丸试着轻唤了声“村长”，女孩则是直接用手戳了戳他的脸。
村长动了。
村长闭上眼。
村长晕倒了。
？？？
！！！
“爷爷？爷爷您怎么了爷爷！”女孩双手抓住村长的肩膀，疯狂地摇晃他。
爷爷……？那女孩儿是村长的孙女？算了先不想这么多，救人要紧。
乌丸夺门而出，扯着嗓子喊：“救人啊！村长晕……”
还没等她说完，门外就冲进来六个黑衣大汉，直把乌丸挤得原地陀螺转圈。大汉们熟练地抬起村长，大步走出了房子。
？你们这副已经干过很多次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谷山乐子。你可以叫我乐子～你是鬼杀队的没错吧？”女孩将手背到身后，昂头曲身，重心不稳地晃荡着，没有丝毫担忧，反而显得活泼张扬，似乎完全不把村长的晕倒当回事。
确实是乐子人。她点点头，“刚才什么情况？”
乐子将食指抵在下巴边，故意作出思考的样子：“噢……你是说刚才那首动人心魄的歌曲？那是我随口编的。不过里边都是实话哟～”
编的真好，下次不许再编了。
“至于爷爷啊，大抵是又被我气昏了，没事没事～”
乌丸一阵冷汗，听着这一副“我错了下次还敢”的语调，不禁在心里为村长默哀三秒。
“所以，”她脚步停顿，又一次凑到乌丸面前，语气中带着点渴望，“有关于妖怪的事，你也可以问我哟～”
即使乌丸并未同意，乐子也直接将手伸向了她，这让乌丸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小姐的名字是？”
明明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吧……算了，不能放过眼前唯一的线索。
“乌丸凝兰。”她把手搭上去。
“好的五欢～”
乌丸用指甲掐了一下乐子的肉。
“哎呀～别不相信我嘛五欢～”她丝毫没有管乌丸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我可是亲眼！看到镜子，‘吸溜’一下就吃了个人！”
妖怪！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那触手还能伸长——老长了！最多大概有一条街那——么长，”乐子扑扇着双臂尝试表达，“还不止一条爪！你猜有多少？”
乌丸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八爪鱼，裹上鸡蛋液，粘上面包糠，下入锅中炸至金黄，老人小孩都爱吃，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八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