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雪中送炭

进电影院的人很多，影厅里几乎都要坐满，闻季看到这种情况，并不意外和惊喜。
现在这个社会，春节都被压缩到一个极限，更不用说五一、十一两个假期，基本上是没有假、且自愿加班，没有加班费的。
只不过，人总是都会给自己调节一下的，逢五一、十一假，也都想着陪家人一起放松玩一下，闻季名气在那放着，弄个五一的首映完全不是问题，这时候影客来电影院看《叛影》，并不是对他闻季多么追捧，只是正好碰上罢了。
而且，在魔都这个现代大都市，大家虽然还都买不起房，消费层次却一点都不低，也有看电影的习惯，因此这满堂的影客，倒也正常。
闻季闭着眼睛养神，也不说话。
直到影前的广告放完，电影开始播放，闻季才睁开眼睛，一边看着影幕上的电影，一边留心着周围的观众。
《叛影》最初，自然是背景介绍以及人物势力介绍。
闻季有些烦闷地发现，自己前半生的情义结，在现在的观众眼里，似乎成了根本无须在意的东西。
对于闻季来说，前半生的自己，耳里听的、眼里看的，是吕乐、是洋大人、是犹如赛博朋克一般的都市纷杂势力。
少年时的闻季，碍于眼界，最希望的就是成为一方势力，威风凛凛、风风光光，在那个无分黑白、只谈权势的年代，拳就是权，追求权势、高人一等，是那个年代普遍的心理，几乎成为一种情义结。
但在现在，在这个早在半个世纪前，一穷二白的时候，就跟联盟势力干了你死我活，又忍着旁人嘲笑积攒了几十年工业实力后，超美还是个非短期目标，赶英早已经成了不争事实，偶尔听到些软骨头都能成为新闻。
在闻季那一辈的人看来，收拾洋人，甚至只是和洋大人平等对话，已经是一件觉得很威风、很YY，很新闻的事；但在这里，却几乎成了大部人的共识，洋人高人一等才是新闻。
都小国寡民了，跟自己相提并论都是种羞辱，敢再来这边玩什么高人一等，怕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巨大的观念差异，让观众对电影里的许多情节，都无法代入。
开头闻季觉得很压抑、很容易激起人同仇敌忾的情节，在观众眼中，都觉得莫名其妙，有故意搞事的嫌疑，看到闻季饰演的老大身后十几个人、牛哄哄地走在街上跟人谈判，更是有嘘声传出，觉得这表演太过沙雕。
不过，也有影客看得很入神，觉得这种风格，还真是极具港片情怀，十分地有趣，如同哥谭市日常一样刺激有感觉。
闻季一直关注着其他人，听到自己觉得很赞的镜头，竟然还有“嘘”声时，几乎都懵了。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认真拍一部情怀片，咋还嘘我呢？
十几年前我拍这样的片，盗版流入时，你们不是很追捧的吗？
同样是黑西装白围巾，十几年前就是老大，十几年后就是沙雕了？
闻季虽然表示理解，但自己得意的作品，被人差评，难免心情不好，仿佛一个小说上架的狗作者，自我感觉良好，却被现实狠狠一记闷棍砸在头上，整个人都处于懵B状态中。
直到最初十几分钟介绍完，开始“征战天下，成为县里第一大黑恶势力”时，观众这才又兴奋了起来，毕竟这样的剧情，还是海港城的导演拍得有感觉，都是小混混，看古惑仔就是比看小痞子有趣多了。
“哈！出来了！我男神出来了！”
前面的影客里，突然一个女声惊喜喊了出来，影院里其余处也是一阵骚动，失落的闻季抬头一看，正看到白纯的身形，在影幕上缓缓走出，为了昭显实力，一柄八面汉剑连杀闻季手下十余个小弟，动作凌厉，一镜到底，正是宣传短片上的镜头。
闻季本来已经很看重这些片段了，觉得这些片段是锦上添花。
没想到，看现场观众的样子，这分明是雪中送炭，前面自己犯了“文青病”拍出来的东西，竟然还没白纯这短暂的亮相获得的认可多。
原本还有些小声嘈杂的影厅，此时安静无比，就像看到一场惊艳的千手观音，又不是南韩那边喜欢乱吼乱叫的逗比，俱都只想安静地看台上表演。
闻季这一段看得多了，最初的惊艳已经散去，没觉得有什么。
但对于观众来说，“武侠”、“功夫”几乎是已经植入这个民族的情义结，此时看到这样一镜到底的剑术表现，但凡对电影画面有点了解的，都忍不住暗暗吃惊。
功夫片、武侠片已经盛行几十年，精彩的打斗场面也不少。
但无论是那种剪帧，也就是把原本“一秒24帧”的镜头变成“一秒更少帧”，以达到演员动作变快，还是通过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剪辑，构成的武打形式，都显得有些浮夸。
前者，观众可以清楚分辨出这画面是“加速”了，看起来快得厉害，实际很是无聊，假得不行，没什么意思。
后者是现在武戏主流，一个个动作的拼凑，也能构成很好的武戏桥段，但坏就坏在导演的心太大，老是想搞些超现实的东西，比如说功夫片里飞檐走壁。
飞檐走壁现实有没有？
自然是有的，两三米、三四米的墙，武当道士说上就上，二十来米三连跳，跳完还告诉你要相信科学，也确实，只要勤练苦练，这门功夫并不比那些高难度杂技难。
但这玩意，是需要时间练的，偏偏拍戏又不可能真找个此中高手来，只好让演员吊威亚，结果在复杂的空中跑来跳去、打斗激烈，看着是好看了，但人一起来就知道上了威亚，让人出戏。
如果只是一两个镜头也就罢了，偏偏导演们总想让影迷觉得“主角超牛X”，老是想用这些超凡入圣的动作，结果就是常常画虎不成反类犬，让人觉得蛋疼。
像白纯记忆里的《叶问1》里，在平地上也能打得很精彩，到了2里，就要让主角在造船厂上下飞腾，反倒失了许多印象分。
在这样的同行衬托下，白纯这时一身流畅如水的剑法，就实在是太出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