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进京

等待邻居们都走了以后，苏卫国和魏红夫妇俩满脸红光，真的是要高兴坏了。
苏卫国甚至还给老祖宗的香位上了三炷香。
“列祖列宗保佑，我们苏家出人头地了。”
若是这年头有朋友圈的话，估计夫妻俩已经拍照发到朋友圈里去。
大学通知书远没有后世那么制作精美，就是一张公文纸，各校的内容几乎都差不多，有语录，有告知事项等。
“好好。”
魏红捧着通知书的双手几乎打着颤抖，‘滴答’，一颗豆大的泪珠滴落到她的手上，眼神里满是激动：“咱家终于出了一个大学生，还是什么理科状元，啥是理科状元？”
“这不是分文理科吗。”苏卫国的眼睛乐得都眯成了一条缝：“跟古代那什么文科状元武科状元一样呗，你没看到县教育局的领导亲自送来吗？这要是放在古代，咱儿子可是骑马游街的待遇。”
“咱儿子有出息了！”
这意味着苏辰以后要吃商品粮，端的是公家的饭碗。
夫妻俩以后走路都要挺着胸，放眼方圆百里，就老苏家出了这么一个人才，蝎子粑粑——独一份。
所以两口子才兴冲冲地想着要操办酒席。
反正在县城里操办酒席也不需要那么复杂，就附近邻居吃吃喝喝，沾沾喜气。
苏卫国开始翻日历本，挑选合适的日子。
对于这个操作，苏辰并没有反对。
下午，曹为民还是上京城了。
临走时，特意来苏家一趟，笑着和苏辰道：“小子，我先上京城一步，要是有缘分，咱们在京城里聚聚。”
“祝叔一切顺利。”苏辰笑着回应了下。
“好勒。”
曹为民应了一声，然后和苏卫国两人嘀嘀咕咕几分钟后，就走了。
难怪父母一直说曹为民大胆，这个人还真的很大胆。
本着择日不如撞日的原则，苏卫国干脆选择明天来操办酒席。
为此，还特意跑回厂里请假。
厂领导自然没有拒绝，开什么玩笑，人家儿子考了一个理科状元，县教育局领导亲自来送的信，只要是脑袋正常的，都知道不能得罪一个未来有无限潜力的人。
但脑袋不正常的人也大把的在……
次日一大早。
苏卫国和魏红就开始忙着张罗起来。
邻居们也过来帮忙，一起采办，置办各种东西。
至于这些邻居有没有送礼，苏卫国压根就没有在意。
大家伙聚一块儿吃吃喝喝，沾沾状元郎的喜气，邻居们各种祝福词。
但也有个别脸上笑嘻嘻，心里MMP的。
嫉妒啊。
你说容城这么大，凭什么就苏家出了这么一个人才？
但大家虽然文化不高，但涵养还是有那么一点的，至少没有当着面说出来。
“状元郎，以后别忘了我们这些邻居哈。”
“是啊苏辰，以后去了京城，要是这些弟弟妹妹也跟着去了京城，还望你能照料一二。”
有人文绉绉地说着。
“一定一定，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肯定要相互照料了。”苏辰点头应道。
“来，喝一个！”
不少人提着酒杯去给苏卫国敬酒，今天的苏卫国夫妇脸上有光！
倍儿有脸！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辰都在忙着一件事。
自从接到清大录取通知书后，身份一下子就发生质的变化。
不仅要从父母的户口薄里脱出来，还要落户到京城的那所校园里。
户口的迁移和粮油关系、户口关系等一系列程序相联系，从农业户口到城镇户口，从穷乡僻壤到京城，还要更换全国通用粮票等等……
等全部忙完，也临近了前往京城的日期。
值得一提的是，苏辰并没有攒到自己想要的本钱，而且也没找到门路。
再一个，现在大小也是一个名人，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自己，要是真要搞什么东西，估计马上就会有人去打小报告。
这年头，这是最基本的操作。
人家不搞你是人情，人家要搞你是正常。
这天，天还没亮，苏辰就起来收拾行李，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个依稀能看到‘献给最可爱的人’字样的杯子，还有点吃的。
“我给你塞了一百块。”苏卫国把一个塞着有两块五块以及大团结的小包缠到苏辰的腰上，除非被腰斩，要不然就算是脑袋没了，小包还会缠在腰上。
“要是不够，你就发电报回来，我和你妈在后勤给你保障得死死的，你只管好好读书就行。”
现在读书，住宿费等全免，而且学校还有补贴。
一天的生活费大概是两毛五到三毛钱左右，但要是奢侈，顿顿加餐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苏卫国给钱，是怕儿子在外面受了苦。
就这么一个独生子，自然是宝贝得很。
魏红也跟着道：“要是不够，就发电报回来就行，我和你爸别的本事没有，但不会让你饿着的。”
“妈，知道了，有什么事情，你们就发电报给我，地址我已经写给我爸了，记得说清楚，要是说得云里雾里的，我也不知道啥事儿。”苏辰说道。
苏卫国倒看得很开：“行了，我和你妈难道还不知道吗？走吧，我送你去汽车站。”
苏辰点点头，坐在二八杠的后面，苏卫国把他送往车站。
“路上注意安全，钱什么注意保管好。”苏卫国叮嘱道：“京城不比咱们这，遇事能忍则忍，不要冲动，你人生地不熟的，免得吃了亏。”
“我知道了。”苏辰点点头。
老实说，他上辈子加这辈子的年纪，要比苏卫国还大，心智自然成熟。
一路把儿子送到汽车站门口，苏卫国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道：“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
“交朋友你自己得有个分寸，人品人品，都是慢慢品出来的，虽然当时不对眼，但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了呢？”
“而且京城里水深得很，王八也多，我年轻的时候去闯荡过，嚯，那帮人眼睛顶在脑门上，没事别去凑他们热闹，你把他们当爷看，他们未必把你当孙子看。”
对于京圈那票人，苏辰倒是了解一些轶事，不过现在嘛，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父子俩谈了一会儿，苏卫国就把苏辰送上车。
看着儿子走进汽车站里，他也跨上二八杠走了。
苏辰上了汽车，买票没几分钟，汽车就朝火车站的方向开去。
到了火车站，还要再买前往京城的火车票。
上车找到自己位置，一屁股坐下来，手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里的一百块钱。
临进站的时候，他本来想问问老爹多要一点的，但真不知道怎么去开那个口。
揣着一百块钱就直接上京城，和隔壁那群人比，自己已经是穷到了极点。
……
尽管窗户能透点风进来，但车厢里很闷热，再加上不透气不吸汗的的确良，他身上已是一层细汗。
他干脆把的确良衬衫脱下来，只穿里面的白背心。
现在倒是可以只穿着背心，但要是再过两年，就不能这么干了。
说不定会进入到名单里面。
啧啧啧……
火车终于来到了京城火车站，从火车下来，苏辰忍不住深呼吸几口气，努力将那些味道从肺里排出去。
看什么都新鲜。
这可是80年代初的京城。
满大街的自行车，私家车鲜少，还有搭着两条线的公交电车……
蛤蟆镜、喇叭裤什么的还没兴起，大部分人的穿着还是以军绿色和蓝色为主色调，很多人还喜欢戴帽子。
眼睛转了一圈，苏辰热血沸腾的，怎么着也要努力撸几套房，怎么着也得靠近红墙边上，然后再整一屋子的古董，民国往后的都不看，必须得是民国往前的。
然后再去那几大剧组跑，什么宝钗黛玉，什么西施貂蝉，光是想想就让人鸡冻。
尽管他现在只有一百块钱，但没能阻止一颗后浪的心。
洪湖水啊，浪打浪，一浪更比一浪浪。
看着电车来了，苏辰直接上车买票，眼睛描向窗外。
尽管上辈子来过京城很多很多次，但那个时候，他已经错过了这个年代，所以这一路上看什么都新鲜，刚从乡下到大城市的人。
下了站，来到清大，拿着通知书找到新生接待处，领生活用品，饭票粮票，补贴之类的东西。
新生接待处专门安排了同学帮他，不过是男的，高高瘦瘦的，名叫李兵。
李兵帮着苏辰抱着被褥，行李包，生活用品，一路把苏辰带到宿舍门口。
“苏同学，这就是你的宿舍了。”
李兵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