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无底深渊假说

法奥只觉得有一双威严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只是注视，只是隐隐散发的愤怒，都让他压制不住心底的恐惧升腾。
他想要有所动作，但意志坚韧如他，此时却连挪动手脚都做不到。
若仅仅如此，他最多保持不语，做为真正的战士，他无惧死亡。
但冥冥之中，法奥又有种感觉，他应该出声，应该端正态度，否则他失去的将不止个人的生死荣辱那么简单。
这种感觉很没来由，但法奥却很相信自己的感觉，他能从无数次绝境中逃生，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这种说不上是什么的天赋。
每当需要抉择时，他从不分析现状，也无所谓得失，他只是跟着感觉走。
而结果，他能坐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略有犹豫，法奥终于第一次开口：“我承认，那天生死之际，我确实做了请求，而您确实屠戮了恶魔，并关闭空间裂缝。
所以，您可以拿走我的生命和灵魂，我无怨无悔。
但，什么位面沉沦，什么生灵绝灭，亡魂哀嚎，都只是你的信口开河，不要吓唬我。”
虽然打破了沉寂，但法奥话语中透出的‘戒心’的‘桀骜’，依旧不加掩饰。
阿蒙的嘴角却忍不住咧出一个弧度，不怕你‘桀骜’，就怕你真的意志如铁，不发一言。
那样，他纵有千般鸡汤，万般忽悠，都有力无处使！
“吓唬？我，为什么要吓唬你？你又有什么值得我去吓唬？”
阿蒙再次咧嘴一笑：“呵呵呵呵，今天就告诉你个辛秘，既然你们和恶魔战斗了这么多年，对于无底深渊应该是有所了解。
那你以为无底深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层面？
深渊意志又为何到处肆虐？”
既然要‘吓唬’，那就得把你吓出‘翔’来，阿蒙表示，法奥，你要为你的‘桀骜’付出代价。
“你的意思是？不，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
沿着这神秘声音的思路，法奥心头一跳，有个恐怖的想法生出，但他却本能的否认。
“当恶魔屠戮足够多的生灵，深渊意志自会破开这个世界的法则和位面意志的守护，生成足够多的空间通道。
而当更多的恶魔军团涌入，屠戮的生灵就会加速，这种恶性循环直到最后，你们的世界内，一切生灵都将死绝。
那时，位面之火即将熄灭。
那时，这个位面自会被深渊意志拉扯，破碎，堕入下层位面，最终成为无底深渊的某一层面。
那时，又会有冥河改道流过此处，带来数不清的灵魂碎片，当河道岸边再次形成巢穴时，就会有新的生命诞生。
当然，那已经不是你们亚特兰蒂斯的智慧种了，而是……恶魔啊！”
阿蒙的描述很平淡，但法奥眼前仿佛有一幕幕画卷展开，不知不觉中他已浑身颤栗，恐惧深入灵魂。
“再说另一件事，你要清楚，这个位面，乃至这个多元宇宙，每时每刻会有多少凡种因执念和不甘而祈祷？
你能怀疑他们的虔诚？
又会有多少信徒每日祷告，祈求聆听神只的低语？
你能否定他们的忠诚？
可如果都得回应，你觉得如我这等伟大存在，会不会被烦死？”
阿蒙继续道：“而你呢？
你只是生死之际的临时起意，只是愤怒冲昏头脑的一次祷告，为什么就能将呼唤的请求，递到我的面前？
你真的觉得这只是你一个小小凡人能够拥有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有人帮我？可谁会帮我？又有谁能帮我？”
“是位面意志啊！
是你们亚特兰蒂斯大陆的位面意志，祂已经感受到了威胁，也在谋求外部力量的支持了。”
“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了吗？”
法奥呢喃自语：“也是了，恶魔入侵的历史，已经快上千年了，我们的位面早已千疮百孔，就好像雷鸣城这次，实在太突然了。”
不知不觉中，法奥已经陷入阿蒙的思维模式中。
当然，就这一点而言，阿蒙虽然有所延展和夸大，但大体上还是尊重事实的。
“可我能做什么？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千夫长，连自己的妻子都守护不了！”
“那是曾经的你，当我认可你的召唤，并来到这个位面，你就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你了。
你是这个世界的希望，是位面之子。
你将获的位面意志的祝福，所有生灵的认可。
若你成功，这个位面终将重生，开启新的篇章，而你将被无数人膜拜称颂，百世流芳。”
“那我要是失败了呢？”
“这个我已经说过了，位面必将经历终末，生命灭绝，世界沉沦，亡魂在天空日日哀嚎，直到被深渊收割。
而你们存在的一切痕迹都将被抹除。
那时，哪怕是你想找个人骂你，都是奢侈。”
“所以，我若不想这些发生，我若想成功，必然要在您的帮助下，才能达成？
对吗？”终究是意志坚韧的战职者，人连死不怕的时候，总会有异常的敏锐：
“不，不，你太乐观了。
没有我的帮助，你必然失败，但有了我的帮助，你也只是有了成功的可能而已，记住，只是一丝丝的可能。”
假如阿蒙大包大揽的说没问题，法奥绝不会信，他们的文明发展到现在，虽然面临元素潮汐和恶魔危机，情况恶劣，但悠久的历史也让他们积累了更多的知识，了解足够的秘闻。
至少他们都清楚，哪怕是诸神，吹得天花乱坠，但也非全知全能。
而阿蒙的这种‘坦诚’和‘谨慎’的措辞，反而让法奥真正的开始相信对方所说的一切。
于是，他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您所求的是什么？可千万别告诉我，您是义务帮忙？
哪怕是那些号称守序善良的诸神，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谋求凡人的信仰罢了。
何况是你们这些……”
“别把吾当成那些低劣的魔鬼。”
阿蒙是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好半晌，他似乎才压下怒气，道：“你不是已经找过施法者为你检查了吗？你的灵魂可曾沾染半点魔鬼的气息？你的身体可曾有丝毫损伤？
哪怕是那些魔鬼大君，哪怕他们愿意无私的帮助你，都做不到这一点吧？
何况，你一个不过三阶的武器大师，能杀穿了恶魔军团，甚至隔空和一位次级恶魔领主交过一次手，就凭那些魔鬼或者恶魔们低劣的手段，能做到这一点？
动动脑子？”
法奥微微一愣，想了想，似乎还真是有些道理。
自从那一战后，他因为怕被魔鬼附体，确实找施法者检查过，且翻了不知道多少关于魔鬼附身凡人的资料和案例。
之前没被点破也就算了，现在想想，似乎还真有些不同，至少，无论是被魔鬼诱惑，还是成了恶魔信徒，都见不得光，也经不起专业的检查。
甚至，宿主或多或少的会表现出暴虐，邪恶的倾向，这其实是恶魔或魔鬼的本性，属于深渊和地狱意志的侵染。
而法奥，他知道自己的意识清晰，哪怕是被附身的时候，他也只是无法控制身体，理智仍旧存在，就好像从身体的主人，变成了旁观者。
不过，法奥仍旧追着之前的问题不放，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那伟大如您，花费这么多力气帮助我们，到底想获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