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 “你是第一玩家”

苏明安看着他:“我是你需要击败的人。”
艾尼的眼神越发沉了。
他似乎想勾唇冷笑，但最后确实吸了一口凉气，那血似乎在世界棋盘的规则中渐渐止了，不至于让他因为失血而直接死亡，但疼痛仍然存在，他甚至感觉左半边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
在对方没有惧色的目光下，他下达了命令：“国王……后退。”
在对自己下达命令后，他感到自己的脚步能移动了，下一刻，他立刻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距离受限为止。
“卫兵，前进。”苏明安下达和之前没有区别的命令。
“国王……后退。”艾尼一咬牙，看着又到了自己身前的剑刃，再度耻辱地下达命令。
“卫兵，前进。”苏明安的语声继续着。
双方渐渐僵持了下来。
一个因为害怕塔楼攻击，而不敢放弃接近，一个因为不敢再接一击，而不敢放弃逃跑。渐渐地，渐渐地，命令似乎成了一个固定的口令，局势渐渐沉淀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重复着一样的口令，似乎不会厌烦一般。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他们看到了在这看似戏谑搞笑局面下无比沉重的意义
——在这看似单调且无聊的命令中，夹杂着两个人的真实且鲜活的生命。
只要有一人选择其他命令，就会有生命在其中消失。
……棋盘之上的规则，太过鲜明，也太过残酷。
渐渐地，双方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直到被淘汰的所有人都注视起这场生死对局，于一片沉寂中期待着。
将近六亿人类生灵，注视着双方伤痕累累的断臂国王。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想过，竟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预选榜玩家，把隐约的无冕之王艾尼逼成这般模样。
一个被呼喊了很久的名号，渐渐化作猜想，在他们心中升起。
或许……传说中的第一玩家，从不是来自名人堂上的任何一位。
红方的国王，抬起了眼皮。
他那重复了许久的唇瓣间，挤着单调的命令，渐渐连嘴皮子都干枯起来。
……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
一旁的少女，一直静静地看着他，持着剑，姿态没有半分变动。
“明安。”她突然出声：“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苏明安有些凝滞的眼神，移上她的面容。
“你不能停在这里，直至耗尽十五天的时光。”玥玥说：“让卫兵驻步，让塔楼攻击我，击杀我，献祭我，斩杀敌方国王，你应当顺畅地走下去——直至完美通关。”
“我不能……”苏明安难得感性地拒绝她的提议。
“——你是第一玩家。”玥玥像是如释重负般，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那闪动着光芒的眼神注视着苏明安，其中似是锁着无比深沉的情感与重量：
“你合该成为所有人眼中的希望，你要坚持一直走下去……你不能停在这里。”
而在她话出口的一刹那，所有观众暴动起来。
激动的，了然的，不可置信的，尖叫的，所有语言，无尽文字，来自世界的思想交叠碰撞在一起，让这一刻变得无比热闹。
但棋盘之上，苏明安却感到一片清静。
空气中的干冷，让他喉咙发涩。
“不行。”苏明安终于撇开头，没有再直视她的目光。
……并不是因为喜欢。
早在很小时候，他就发现自己与常人不同。
对痛缺乏应有的惧怕，对危险缺乏基本的恐惧，对他人的爱，也抱有最原始的怀疑。
在玥玥靠过来时，他的心中只有对于她的利用——因为她很聪明，剑术强且乖，有幸运buff，所以自己会一直留着她。
但在世界棋盘开局之时，他要她同行，成为一同的【灯塔】。
……自己只是一个一日突然获得“恩赐”的普通人而已啊。
有着恩赐的自己理所应当要走在最前，但倒也不必让她去死……
他仍然习惯于给自己找后路。
……除非直至无路可走的地步。
他避开玥玥的眼神，而后吐出重复的命令。
玥玥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身为被【国王】命令的棋子，她没有主动发起献祭的权利——除非苏明安亲口让她去死。
僵持的局面，维持了下来。
而就在这一刻，黑白棋盘的中央，出现了一只雪白的兔子。
“哎呀呀——是什么事让所有观众都被吸引到这里来了啊——！”老板兔发出夸张的大喊，眼睛望下一扫，像是才发现一般大叫起来：“哎呀——原来是我们亲爱的第一玩家正在和人进行生死对局，怪不得，怪不得……原来双方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啊！”
它欢快地笑着，四肢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而就在它言语落下的那一刻，所有人终于确定了心中那令人不可置信的事实
——这个断了一臂，看起来很小的龙国学生，真的是那被所有人捧到天上去的神秘榜一，在开幕式上公开演讲的那个人。
他们原先还有不真实的感觉，但在看到榜一的对手——身上满是干掉的鲜血，被追得十分狼狈的艾尼之后，那种可能性渐渐被落实了。
……难怪。
难怪，艾尼会被逼成这个样子。
也只有第一玩家，能让他变成现在这个境况了吧。
苏明安有些迟钝地抬起头，他不知道老板兔现在出现的意义。
“好兴奋，好兴奋——”老板兔兴奋地笑了起来：“现任的第一玩家，和拼命想要将其拽下王座的无冕之王……这其中只会存活一方，而输家会失去拥有的一切……实力、名声、荣誉，甚至……同伴。”
它笑得无比张狂，笑声像是火车的长鸣，又像是林间的寒鸦，令人一阵头皮发麻：
“——原来，如此！”它似是十分赞同地点点头：“这样精彩的对局，本该是你来我往，顶尖智慧与实力疯狂碰撞一般。怎么……就陷入了这样尴尬的情景呢？这样僵持的局面……可真是不好看啊。”
艾尼和苏明安的眼神，紧紧地凝在了它身上。
“——所以，老板兔特地来给你们下发新新规则啦！”
苏明安听到耳边“叮咚”一声响，接着，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渐渐从心底里升起。
【追加世界棋盘新规则。】
【当局面陷入僵持时，国王可选择当前任意一枚存活棋子献祭，直接进攻对方国王，或直接挡住对方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