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每个人都是迷失在人生中的可怜虫

“前辈……”黑子野有些犹豫，“我还可以战斗，至少让我留下吧！”
“别让我重复，如果违背命令的话，那么我会亲自送你下地狱，其他人也一样。”江成厉声说道，“护送他们离开的任务就交给你，快点走，时间并不多。”
最终，在江成的逼迫下，一些人包括黑子野只能不情不愿的离开。能做的就只是尽力活下去，因为这是……这是命令，江成最后的命令。
“剩下的人跟我来，我们给他们争取时间，如果能活下来再支援银时他们！”江成站在剩余的人面前说道。
江成与剩下的人都知道，或许这应该是最后的战斗了，不过没有一个人害怕。所有人视死如归的盯着不远处的战场。那里将是众人最后的归宿。
老师，不知道还能否再见到你……江成抬起头看向天空暗自里叹了一声。
第二天……
带着斗笠，穿着黑色的衣服，身上纹有乌鸦纹身。这种装扮的人，江成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些人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奈落】。然而就是这样一群奈落众，现在正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只剩独自一人的江成在人海中拼杀。
高杉与桂已经被擒住了，被一众奈落众压在地上。而银时此时低着头站在一众奈落众中间，手里还拿着剑。
而高杉与桂的前方，正是众人朝思暮想的松阳。松阳的手被绑在身后，整个人低着头跪坐在地上背对着高杉他们。
“他的身体早就到了极限了，变异的夜兔，可悲的一族。”胧看着下方还在拼杀的江成叹了一声说道。
同时，江成早就注意到了高处的人，意识到了自己，与银时他们的处境，也早就看见了松阳。
等着我！老师！江成不断挥舞着自己手中的武器，每一击都要带走一名敌军或者数名敌军的生命。
只不过江成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抗议，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悲鸣，被江成压抑住的疲惫感不断的侵蚀着江成的精神。
现在的江成已经不再是单单的同敌人战斗，同时也在跟自己的身体，跟自己的意志战斗……
“这就是一个圈套而已，事实上不论你们往哪个方向逃，都逃不掉，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胧若有所指的说。
“你这魂淡！”高杉趴在地上骂道。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胧看了一眼下方即将斩杀尽所有敌人的江成，随后轻声说道。
……终于，终于干掉了所有的敌人，终于，终于能再次触及到老师了，江成此时这样想着，不过江成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做出任何动作了。此时的江成满身都是伤，敌人的血加上自己的血，江成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江成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连呼吸都已经变得无比沉重。
“在这种状态下还能以一敌千，说到底，真不愧是夜兔。”胧说完，一众奈落众直接跳了下去，他们的目标是此时的江成。
果不其然，江成被打倒了，如今的江成毫无还手之力。江成被一众奈落众绑着带到了高处。江成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摔在了桂与高杉的身旁。
“老……老师。”江成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离自己只有几米的松阳喃喃的说。
“终于，人齐了。真是悲哀啊，怀揣忧国之心的年轻人们，竟不得不接受这般的命运，”松阳面前的那个披着黑衣斗篷带着斗笠的老者出声道，“这就是你立志去做的事吗？松阳，你曾经教导过的孩子，在你的教诲下死的一文不值，现在你会不会想这样说【不记得自己曾经这样教过他们】。”
“那就不妨试一试，看你的弟子们，是情愿和你一同横尸共赴黄泉。还是……选择为求生存亲手弑师的道路。”
说完，银时被敌人推向前方，推到了松阳的身后。
“不……不行，银时。”江成的声音已经非常微弱了。
不过江成刚刚出声，一名奈落成员一脚踹在了江成背上。
江成吃痛并且吐了一大口血。
“江成！”高杉想要站起来却被死死的按住，桂的处境也是一样。
“选择恩师还是选择伙伴，二选一随便你。”那名老者继续说道。
江成此时惊恐的发现，银时举起了剑。
“不……不要……”江成拼命的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希望能多一些疼痛从而给这幅疲惫的身体带来一些刺激。
“不……不要啊！”高杉大声喊着，“求你了！银时！”
但是下一刻，银时还是落下了手中的剑，之前的某个瞬间，江成看到了，松阳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笑了。
江成昏睡前看到的最后的场景是高杉站了起来怒吼着冲了过去……
“银时！”高杉冲了过去，不过这时，胧甩出了一把匕首，直冲高杉而去。
匕首划过高杉的左眼，高杉摔倒在地，一众奈落众瞬间将失去一颗眼睛的高杉围住。
“恩师为你们捡回的命，别再浪费了。”胧出声道。
“当真要把这伙人放虎归山？”那名年长者继续说，“你是想同情那个男人吗，胧。”
闻言，胧撇了一眼这四位松阳的弟子们，“这群人已经失去了最后能守护的东西，对他们而言，等同于一死，更何况还是他们自身的弱小招致的毁灭，并无格杀勿论的价值，今后也没有再持剑的可能。”
无论是低着头站着的银时，还是咬着牙闭着眼睛的桂，亦或是仰面躺着的高杉，谁也没有说话。
等江成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于一个屋子内，身上已经缠满了绷带。
银时，桂，高杉都在一旁坐着，一言不发。高杉的左眼也被纱布缠住了。
江成想起来了，想起来那天的所有遭遇。江成忍着身体的疼痛站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将手边的剑拔了出来，对准了银时。
“你……”桂抬手想要阻止。
不过最终，江成什么也没做，因为江成忆起了最后，最后松阳露出的那一抹微笑。江成知道，如果换成自己，或许也会是与银时做出一样的选择。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自己跟银时一样，都是松阳的学生。
江成将手中的剑丢在了地上，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并拿起了伞，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整个过程，江成没有说一句话。
风吹动四人的衣摆与头发，四人立在高高的山岗前，这里正是松阳被处刑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坟冢立在前方，四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目视着那个坟冢。或许对于四人来说，包括松阳在内，四人的全部也被埋藏在了那里。
“走吧，最后为那些失去的同伴门竖起他们的坟冢吧。”江成说着转身便离开了。
一天后，四人立好了无数的坟冢，这些都是为了众人失去的同伴而立的，一把把剑立在一个个的坟冢上。四人站在无数的坟冢前沉默了很久。
最终，像是约定好了一样，某一刻四人朝着不同的四个方向头也不回的各自离开，直到最后，也没有一个人讲话。
稍微与其他人有些不同的是，江成已经将自己的剑遗弃了。
江成撑起了伞，虽然没有下雨。
江成才终于明白，这场战争或许没有任何意义，最终不仅失去了无数同伴，也失去了松阳。自己没有遵守与松阳的约定导致了无数同伴的死亡，是自己害了无数的同伴还有松阳。
江成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
“江成前辈。”黑子野的声音传来，江成抬起头看了过去。
江成前方的正是之前那一群被自己强行逼走的伙伴们，足足三十多号人站在自己的前方。看到他们，江成突然鼻子一酸，或许，最后的最后，自己也不是什么都没守护住。
“江成大人！”众人七嘴八舌的喊道。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江成突然有些哽咽。
“发生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我们想再次跟随江成大人！”一个人出声道，随后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附和。
“从今以后，我已经不是你们的长官了，你们自由了。”江成摇了摇头说。
“但是……”
“没有但是，那个作为你们长官的【江成】已经死去了！现在在你们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再次迷失在人生中的可怜虫罢了。”江成说着继续向前走去，众人默默地给江成让出了一条路，“但是不论是死去的【江成】也好，还是我这个可怜虫也好，都希望你们能好好活下去，这是我们两个共同的愿望。”
众人看着撑着伞越走越远的江成的背影，久久不能释怀。
“前辈！阿里嘎多！”黑子野在江成身后喊道，并朝着离去的江成深深地鞠了一躬。
见状其余人也纷纷效仿。
江成听着后方传来的声音，眼泪最终还是掉了下来。不过江成没有回头，江成害怕，如果回头，那么或许以前那个【江成】又会复活……
就这样，攘夷战争终于结束了……
“再见了，【江成】。”江成轻声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