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护他周全

秦允声戒烟好几年了，不过今天他连续抽了好几支。
烟雾缭绕，他坐在其中，心里乱的像一团麻，让他无比烦躁。
昨天从医院离开后他直接回了家，之后接到了鹅宝好些电话，但他都没接。
他狠下心来不接她的电话，一方面是想让她长长记性，以后别再干出同样的事；另一方面。其实他自己也需要好好反思反思。
他一定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才会让鹅宝一直冒着危险去做那些事情。
医院有护士有医生照顾她，应该没事吧。
砰砰砰——
一阵砸门声，像是强盗。秦允声拧着眉头走到门口，从猫眼看到来者是林玖，便开了门。
“你来干什么？”秦允声问。
“你特么好好意思问我！”林玖一身戾气，眸子里满满的危险，他气冲冲向前一步，抡起拳头就往秦允声的嘴角砸了一下。
秦允声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挨了一拳。
“林玖！你疯了！”
“老子就是疯了，被你逼的。”林玖的不良少年因子今天全都被激活了，他那双眼睛目光狠厉，眉心的川字非常明显，他吼道：“你个混蛋昨天到底跟我姐说了什么！”
“你冷静点！到底怎么了？”
“她听不见了，也不会说话了，你满意了吧！”
轰——
好像有一道雷正中头顶，秦允声耳边“嗡”的一声，一阵眩晕。
他立刻上前抓住林玖的胳膊，发了疯一样问：“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林玖甩开他的手，“怎么不可能，就是你走之后，她摘掉助听器，耳朵贴着扬声器用最大的音量听你的歌，听了连续五个小时！那种听法就算一个正常人的耳朵都受不了，何况是她六倍的听力！”
说到这林玖就来气，恨不得把秦允声绑在树干上用乱刀砍死。
他姐的耳朵那么脆弱，平时离了助听器都活不了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开始自残？
肯定是这个杀千刀的秦允声跟她说了什么，触到了她心底那根敏感的神经，让她崩溃了。
“……”秦允声慌了神。
他不就是说让她冷静冷静好好休息吗？顶多再加了一句暂时不要见面，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他把她扔在医院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长长记性以后别再伤害自己，别再拿自己的命去赌，现在倒是适得其反了。
听不见，也不会说话，鹅宝这是要变成——聋哑人？
秦允声的心像被绳子勒住了一般，透不过气来，他仿佛站在海边上，空气中氤氲着浓厚咸湿，一个猛浪接着一个猛浪朝他拍过来，敲打着他已经散去的游魂。
林玖怒目而视，拳头握紧，问：“你是不是猜到了方玉琼事件的前因后果？”
秦允声木讷地点头。
“……”林玖无敌的大脑已经能猜到为什么秦允声会把林兮尔扔在医院不管了。
设计方玉琼这件事的确太玩命，若不是他姐执意如此，他也不想让她去冒这个风险。
林玖对秦允声的气消了一点，他收起怒意，平心静气说：“你怪她冒着生命危险去设计方玉琼，把自己处在危险的境地，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秦允声自言自语，涣散的目光再次聚在一起，他咬着牙齿，没有回答。
林玖突然苦笑一声，深吸一口气，又悄然叹出。他说：“她之所以做哪些，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保护你。”
秦允声心头猛地一滞，浑身的血液几乎倒流。他颤抖着双唇，说：“保护我？”
“如你所想，阿影和珞珞都是我的人，从方玉琼胳膊连续骨折那件事开始，就是我姐一手策划的，她给方玉琼设了一个局，引着她跳进深渊。
“让方玉琼胳膊骨折，是为了给你出气，谁让方玉琼那个老妖婆非要自寻死路买凶杀你，虽然没得逞，但却让你断了手臂，所以我姐就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加倍还给了方玉琼。这是其一；
“其二，她知道了你很在意秦允泽这个弟弟，而秦允泽被夹在母亲与兄长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姐就决定用些手段让秦允泽看清方玉琼这个人，对她心灰意冷。她知道这是一件坏事，的确有悖人伦，但她也知道，只有她去做这件坏事，把罪名揽到自己头上，你和秦允泽的兄弟情才不至于出现裂痕。
“而且她也知道，方玉琼当时在监狱里并没有丝毫悔改之意，她的刑期只有五年，五年后她出狱依旧死性不改，你会很危险，方玉琼一定不会放过你，所以我姐选择先下手为强，彻底让方玉琼牢底坐穿。
“其三，就是我姐这次过敏事件的计划了。她首先让阿影帮助方玉琼越狱，目的是为方玉琼再次行凶制造机会，但这需要一个诱饵去诱惑方玉琼行凶，但我姐不想让你成为这个诱饵，因为太危险了，所以她故意让阿影告诉方玉琼，是‘林兮尔指使人一次一次弄断你的胳膊’，这是方玉琼那个时候最仇视的，所以我姐就理所当然成了方玉琼的箭靶子。
“然后是珞珞，她其实叫阿珞，和阿影一样，都是我培养出来的顶级特工，但我姐交给她的任务其实相当于演了一场谍中谍的戏码。她首先大张旗鼓地把阿珞招为助理，然后再故意和阿珞闹出矛盾。
“之后的事便是阿珞和方玉琼对峙，录下音频作为方玉琼买凶杀人的确凿证据，我姐装成误食绿豆粉，其实是她主动吃下去的，但她提前吃了抗过敏的药，造成的休克只是假性的，当然这方面的事我不可能让警方查到，都抹了痕迹。珞珞完成任务后就改头换面做回了阿珞，我会安排珞珞意外‘死亡’，让这个人‘消失’。”
……
这就是所有的前因后果，林兮尔的一系列计划，说白了不外乎四个字：
请君入瓮。
她并没有逼着方玉琼去行凶，只是给她制造了这个机会，并且放大了她内心想要报仇的欲望。
如果方玉琼不愿意越狱，阿影也不会逼她走；
如果方玉琼越狱后真的决定远走他国，后面的计划就都只局限于构想。
林兮尔利用了方玉琼欲壑难填的心理，下了一步险棋，最终成功送了她一辈子的牢饭。
林兮尔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她也没有那种慈悲心去度化每一个落难者，她只想守护好所爱之人，而且可以为此去做任何事。
这整件事下来，林兮尔觉得最对不起的，可能就是秦允泽。
毕竟如果不是她，他妈妈五年过后就会出狱，而不是像现在一辈子要待在那里。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秦允泽可能会有的敌视，但她并不后悔，因为她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保护了秦允声。
她做的这一切、这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只是为了护他周全。
秦允声不知道，林兮尔的对他的爱，有多疯狂，有多沉重；
她从一个懦弱受欺凌的小姑娘，变成今天这朵工于心计强大到可怕的地狱之花，经历了无数次痛苦的蜕变、无数次洗礼与折磨。
而他，是她的信仰，是她的神明。
他的声音，对她是救赎，是良药，也是让她上瘾的毒药。
她毕生追求的，就是一辈子沉浸在以他命名的良药和毒药并存的温柔乡里，共生共舞；
而一旦他离开她，她就会丧失灵魂，毒发身亡。
秦允声哽咽了。
他只怪她用命去冒险，却忘了她为什么宁可呵出命，也要冒险。
他以为，他爱她入骨；却不知，她更爱他噬魂。
鹅宝……我该拿你怎么办？我现在竟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怎么面对你的付出和爱。
他现在几乎能明白为什么鹅宝在听他说“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暂时不要见面”那些话之后会崩溃、会失控，因为她在爱他这件事上太敏感了，她以为他不要她了。
她害怕被他抛弃，害怕他离她而去。
傻丫头，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你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就钻了牛角尖。
秦允声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吸了吸鼻子，说：“去医院吧。”
林玖和秦允声来到了代城医院，林兮尔住的病房是1312。
他们两个刚想进去，露易丝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迎面碰上秦允声，白了他一眼。
“你怎么回来了，昨天跑得不是挺快么。”
这个秦允声可真是把大小姐害苦了！露易丝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凌迟处死。
她昨天晚上接到消息的时候吓坏了，赶紧来到医院，当时病房里大小姐的模样真的很让人后怕，她摊在床上，手背上的血都干了，双脚被磨出了好些伤口，最要命的是她的耳朵，两只耳朵都在往外流血。
秦允声满满的自责，像个犯错的孩子在被班主任老师批评，他紧张地问：“她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听不见，也不说话。”露易丝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虽然她的耳朵受了很严重的声波冲击，但所幸耳膜并没有损坏，声带也完好，她现在之所以还听不见说不了话，可能是心理上导致的。”
心理上？
秦允声眸色一暗，更加自责了。
看来他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帮鹅宝纾解心理问题，这样她才能早日恢复。
“我本以为她知道自己听不见之后会崩溃到什么样，但事实恰恰相反，她冷静得让我震惊，一个人坐在病床上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抱着一个笔记本不知道在做什么。”
露易丝耸耸肩，又说：“你进去看看她，记住，不许再刺激她了，否则我要你好看！”
她气呼呼地用写字板在秦允声身上敲了一下，然后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进屋。
林玖没有跟进去，只是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露易丝瞟向林玖，轻哼一声，说：“玖少爷，你说要是被江家主知道大小姐发生了什么，会怎么处罚你这个协助潜逃人？”
“……”天不怕地不怕的林玖大人，突然就怂了。
“虽然江家主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但那都是建立在她安全无恙的前提下。上次她重伤，再加上这次的失聪，我猜你恐怕要完了。”
“我、我是无辜的！老姐她想做的事你觉得我能拦得住吗？我一直就是个工具人，你们不能这么欺负我！”
“这话你去跟家主说吧。”
林玖：“……”
江夏阿姨估计会把他吊起来打一顿，然后流放到某某岛上。
林玖大人心中一片哀嚎。
都怪那个秦允声！都是他的错！
林玖决定把秦允声这个罪归祸首扔出去当挡箭牌。
秦允声进了病房，林兮尔安安静静坐在病床上，时不时眨眨眼，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抬头看向门口，见秦允声走进来，她眼睛倏地一亮，扔掉笔记本跳到地上朝他扑了过去。
“nnnn，nnnnnnn”
她现在说不出话，只会nnnn地乱叫，她死死地抱住他的腰，怎么也不愿撒手，扬着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紫色的眼睛里都是哀求。
秦允声的心好像都要碎了似的。
他赶紧把她横抱起来放在床上，给她拉好被子，把她的笔记本从地上捡起来，不不经意间看到了上面她写的内容：
“《落雨》《河水流过的月夜》《荒原野外》《甜觅》《彻爱》《水瓶物语》《或许天晴》《月亮和他》《归至》《长安之夏》……”
这些全都是他发过的歌。
秦允声鼻子微微泛酸。是不是因为她耳朵听不见，所以才靠把歌名写下来来回忆这些歌曲的旋律？
他坐在椅子上，拿笔在她的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然后展示给她看。
秦：我可舍不得离开你，更不会不要你，叫了你一声鹅宝，你一辈子都是我的鹅宝宝。
林兮尔看了那行字后，也开始跟他通过纸笔对话。
兮：你什么时候娶我？
秦允声一愣。他抬眸看见她那双期待的眼睛，忍不住露齿一笑，继续写到：
秦：你想什么时候嫁，我就什么时候娶。
林兮尔快速写下一行字，但没有给秦允声看，写完之后她跳下床就往门口跑。
“鹅宝！”
见她连鞋都不穿，秦允声皱了下眉头赶紧追过去。
林兮尔跑到门外，左右看了看，然后冲到林玖面前把本子举起来给他看。
林玖一脸懵逼，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然后他看见了本子上的字：
兮：你快跟姨母联系，把户口本寄给我，我要嫁给他。
她一脸坚定，一脸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