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帮助与利用

蒙特罗，西区，莫雷诺府邸。
默背完计划的丹妮丝此刻正切割着牛排，与詹姆斯享用着美味的晚餐。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忽有血气弥漫，逐渐勾勒成一道坐在高背椅上的悠闲身影。
这个熟悉的身影依旧隐藏于深红之中，手掌贴着面庞，模糊而又深沉地交代了几句道：
“丹妮丝，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另外，星期五的聚会不要缺席，会有一位新成员加入”
“如果你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请提前准备好自己的虚名”
“自己的虚名……”
“虚名……”
听到严肃又悠远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丹妮丝豁然来了精神，突然坐直，脑海里回味着刚才的画面。
虽然有些模糊，单就具有标志性的血气来判断，令她十分确定这就是奇点先生，那位居于钟楼内、会实现愿望的伟大神灵！
“奇点先生的力量恢复得这么快，竟然能够通过这种方法联系到我？”
一时有些不敢相信此事的丹妮丝握紧了手里的刀叉，兴奋地翘起了嘴角。
她惊讶于奇点先生作为神灵，竟然会主动回应交流，惊讶于此事竟然真的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她曾经也向月神、圣炎主宰以及其他正派神灵许下过复活父亲的心愿，但又茫然于最终还是不会实现。
毕竟死而复生是一种伟大的奇迹，而正派的几位神灵几乎没有实现过属于凡人的奇迹。
然而与奇点先生的交涉，又让丹妮丝重新燃起了希望，燃起了实现愿望的可能。
奇点先生真是位强大的神灵，毕竟连詹姆斯叔叔都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在他面前得到了神谕……看了眼不远处正吃着沙拉的詹姆斯，丹妮丝窃喜地轻笑一声。
但没多久，光顾着瞻仰的丹妮丝这才注意到奇点先生对她交代的话语。
“等等，奇点先生说会有一位新成员加入，怎么这么快？”
“我竟然……”
意识到自己不是唯一信徒的丹妮丝莫名有些生气，悄悄鼓起腮帮子，并奋力插了下盘子里的牛排。
“你怎么了，牛排长得像我？”
詹姆斯咽下了嘴里的食物，见丹妮丝正在对牛排实施打击报复，不禁疑惑问道。
同时，他示意安妮将盘底加热，过了一会儿，盘子中有些凝固的牛油再次飘起令人垂涎的香味。
“不，詹姆斯叔叔，我只是想起了点不太开心的事情”丹妮丝意识到了失态，立刻收敛情绪，微笑附和道。
头发梳起的詹姆斯拍了拍手，微笑着说道:“希望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你的情绪变得糟糕”
“丹妮丝，说实话，我知道你想尽快成为一名适纹者”
“如果缺了什么超凡材料，你可以随时和我说，另外，我还有个惊喜要送给你”
说着，詹姆斯拍了拍手，回廊后的一位男仆掀开帘布，立即举着一个铁架走了过来。
铁架上站着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正歪着头观察长桌远处的丹妮丝，时不时发出清脆的鸟鸣。
“它会说话吗？”
早已听说过海岸鹦鹉十分聪慧的丹妮丝有些好奇地问道：“我是说，它之前有接受过语言的训练吗？”
“有，但只有一些，你可以抽出空闲时间，填补它的语言空白”
詹姆斯看着丹妮丝，继续介绍道：
“另外，它有着令人难以捉摸却又有趣的智慧和行为”
“就在十五分钟前，我们在花园里刚找到这只本以为遗失的鹦鹉”
“当时它恰好落在你的窗台前，啃食着浆果”
“哈哈，真是神奇的小可爱”丹妮丝不禁夸赞道。
这时，詹姆斯绅士地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站到丹妮丝面前，清了清嗓子道：
“看我表演一个”
说完，他正了正领结，望向歪着头的海岸鹦鹉，正色说道：
“我会跳舞”
“你厉害”海岸鹦鹉挥了挥翅膀，熟练回应道。
“我会唱歌”
“你真棒“它又操着尖锐的语调，回答了一次。
“我会飞翔”詹姆斯骄傲地望向丹妮丝，等待着海岸鹦鹉的夸赞。
这时，海岸鹦鹉顿了两秒，望向詹姆斯的侧脸，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驳道：
“你！”
“你放屁！”
……
蒙特罗，多黎各鲁街道。
眼镜片足有酒瓶底厚、拥有一身教授气质的瓦伦气喘吁吁地打开门锁，回到家中。
他还未来得及顾及体面地脱下皮鞋，便匆忙将所有窗帘拉上，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黯淡的煤气灯火在孤独地照明。
这时，他又警惕地踱至房间中央，拉开背包拉链，取出了一个不断滴落黑色污渍的包裹。
揭开层层被沾染不明黑色液体的旧报纸，瓦伦将一个状似沙漏的东西取出，像宝贝般捧至书桌面，并一把扫开了羽毛笔、笔盒、笔记本等残余的物品。
接着，他双手对握，嘴唇翕动，神情严肃地默念起一段邪性十足的咒语。
沉吟刚落，他的四周忽然吹起了一阵冷风，吹灭了煤气灯。
这时，只听身后吱呀一声，方才被关上的房门再度开启，飘进一个与瓦伦长相别无二致的幻影。
只见这个幻影在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的动作后，便径直带着沙漏的幻影走进了地下室。
蓦然，煤气灯恢复了光明，一切不邪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看来接下去没有什么危险……”
确保了安全之后，瓦伦颤抖着取下眼镜，仰着头，展现出迷恋般的表情，压抑低吼道：
“终于！”
“终于……被我找到了”
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瓦伦颤抖呼吸，轻柔地抚摸起面前被腐烂血肉及不明内脏包裹、并像心脏般不断跳动着的沙漏。
沙漏的漏斗玻璃处被替代为薄透的骨片，内里则是仿佛由白骨磨制的白灰色沙砾，正神奇地一点点反向飘去。
瓦伦认真观察起来，痴迷于这具怪异沙漏带来的奇异感受。
许久之后，他操着不太标准的蒙特罗口音，呓语般说道：
“这原来就是查尔尼家族的……”
“命运沙漏”
……
同时，在另一处沉浸于黑暗中的房间，除了窗帘被撕扯成了碎布外，还弥漫着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腥臭味。
蜷缩在角落的罗德尼被各种腐烂物包围，就像一只年迈近逝的老狗般奄奄一息。
彩虹相接的粗布衣上，他苍老的面孔在正常与腐烂之间来回变换，正咬牙切齿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就在这时，窗户被人打开，一道人影从中跳跃而进，没有多余动作地落地，显得尤为熟练。
他掩了掩鼻子，挑着地走近罗德尼，在路灯的背光中，只是隐约地显示出其较为强壮的身型。
“你看起来很痛苦”
那个人影转过了身子，昏暗的光线照射在他的侧脸上，罗德尼仅仅从他挺拔的鹰钩鼻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罗德尼直起身子，背靠墙，嘲讽地笑道：
“管家阁下，今天来看我的笑话还是有别的事情？”
“我可记得约定的碰面时间可不是今天”
那个穿着黑白管家服、鼻子挺拔的男人没有在意罗德尼的疑问，闷哼一声，点头说道：
“如果不是阁下收到你故意放出的即将死亡的消息，他也不会管你这臭虫的死活”
“当然，我们会遵守贵族的礼仪，依照约定，交给你缓解痛苦的药物”
说着，那名被称为管家的男人从内侧口袋里取出一瓶药水，朝着罗德尼胸前的方向，扔了过去。
那瓶药水有着熏黑的外表，瓶盖则是以接骨木制成，塞得严严实实。
罗德尼一把接过，拔出瓶盖，神情怡然地闻了几下，便将其收进口袋里，不算惊讶地说道：
“没想到阁下作为贵族，还有这样珍贵的品质”
“眼界狭窄的你没想到的事多了！”
没好气的管家先生正了正衣领，清清喉咙，严肃说道：
“另外，阁下交代你在缓解诅咒后，尽快为升灵做准备，他嘱托我将序列八的主材料、部分辅助材料和仪式用具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一番好意”
“其他的材料希望你能在隐藏身份的情况下，再去黑市寻找”
“一件小事”罗德尼接过了管家递来的袋子，愉快答应道。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避免碰上正在巡逻的暗月教会”
“等一下！”
眼神犀利的管家跳过一堆堆垃圾。正准备从窗口跃下，忽然听见罗德尼在背后喊停道。
他强忍着腥臭，望向眼窝陷入的罗德尼，低沉问道：
“你还有什么事？”
“今天碰到了一些麻烦，不然我不会寻求阁下的帮助”罗德尼捂着胸口说道。
他感到血灵的诅咒正在逐渐失去控制，正在侵染他的身体和理智。
“帮我查一个人，办得到吗？他可能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障碍”
“你说……”管家转头问道。
罗德尼取出玻璃瓶，拔出瓶塞，又闻了几下，好半天才说道：
“监察会的卡洛斯.埃尔维斯”
“一个能击杀尸鬼的新晋适纹者”
……
星期二，准备好两位因夜宵太晚而赖床女士的早餐后，已成为适纹者的卡洛斯走出家门，准备上班。
天阴沉得快要下雨，闷热的空气预示着夏季即将到来，卡洛斯抬头看了一眼，果断将手杖换成雨伞后，照着老路线前往'蒸汽之城'。
由于昨日的衣物受到圣纹仪式时汗水的污染，卡洛斯换成了一身轻便又得体的套装。
虽然没有那么正式，但足够透气，来到了监察会有些天数，本身已经有些习惯，因此拘谨的行为和意识已经开始松动，不再牢牢占据卡洛斯的脑袋。
沿着福里奇街道的喷泉，走向已经有路标和指示牌的庞克贝斯街道，卡洛斯留意着路过的每个人，试图再次寻找到威廉先生的身影。
古物局背后的阴影就像长在心中的刺，即使成为了适纹者，安全感也没提升多少。
“需不需要去找一趟威廉先生呢？”
暗自低语，卡洛斯的内心无端萌生出想要逃避，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矛盾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