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比星星还要绚烂

除夕当天贴春联，是谢家一直以来的传统，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改变过。
老宅屋子虽多，但谢家人口也不少，忙活了不到一小时，所有的门旁边都挂着两片红，倒也喜庆。
洛安然鲜少和这么多人一起过年，兴奋之余，还有些忐忑。
在这么多谢家人中，只有她是个外人。
在场的所有人，时不时地将目光递过来，悄悄在洛安然脸上打量着。
就算他们自家老爷子和洛老爷子再怎么情深意重，那小姑娘毕竟是个外姓人，就这么让她留在家里过年，这还是绝无仅有的。
只不过——有些人又往谢谨行脸上看了看——如果是因为谢谨行的话，那就不难解释了。
在被人打量的同时，洛安然也在偷偷观察身边的人。
以往爷爷在时，便是四个人一起，后面爷爷去世了，便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而谢家，从老爷子算起一共有四代人，林林总总算下来，就现在所看见的，起码有三十几人。
谢家除夕活动颇多，除了祭祖，洛安然什么都参加了。
而在活动进行的过程中，总有些人出于好奇来找洛安然搭话，一整天下来，她感觉自己腰腿都酸了。
看见小姑娘整个人都蔫蔫的，谢谨行有些心疼。
他在小姑娘肩上捏了捏，安慰道：“吃完年夜饭就可以休息了。”
洛安然摸了摸肚子，“饿……”
她刚说完，脑袋便被人拍了一下。
下一秒，谢谨行手心便多出一颗包装精致的糖，他往四周看了看，小声说：“小朋友给我的糖，吃了垫垫肚子。”
做贼似的，洛安然将那颗糖含进了嘴里。
糖粒接触到舌头的那瞬间，浓郁醇香的牛奶味便在口中爆发开了。
洛安然咂咂嘴，更饿了。
年夜饭从中午就开始准备了，这时候已经能隐隐约约闻到菜香。
洛安然吸了吸鼻子，听见肚子“咕”地叫了一声。
她环顾四周，好在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刚想松口气，却听见有一道幽怨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你吃了我的糖……”
洛安然低头去看，只见一个眼睛圆圆的小男孩委委屈屈地着自己。
她愣了一下，“啊？”
“你吃了我的糖！”
小男孩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圆圆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随时要哭出来。
洛安然：“……”
刚才吃下去的糖还在嘴里没有化完，她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她犹豫着说：“对不起？”
“不要你道歉，”小男孩摇摇头，隔着洛安然将目光投向谢谨行，“这是我给小叔叔的糖，他为什么不喜欢？”
小男孩说着，严重的水光便晃了一下，眼泪眼看着就要落下来了。
洛安然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这小朋友要是真的在自己面前哭出来，那该怎么收场。
谢谨行正被人拉去说着什么，洛安然孤立无援，更慌了。
她忙蹲下来，给小朋友递了块新手帕过去。
“我吃了你给他的糖是吗？”洛安然问他。
“嗯。”小朋友点头。
“你喜欢这颗糖是吗？也喜欢你谨行叔叔。”
小朋友脸蛋倏地红了，却还是点了头，“嗯。”
“这就对了，谨行叔叔是因为喜欢这颗糖，才会把它分享给我。而你也是因为喜欢这颗糖，才会把它分享给谨行叔叔，对不对？”
洛安然这番话对小朋友来说有些难以理解，小朋友想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他小脸红扑扑的凑到洛安然身边，嘴巴几乎要贴到洛安然耳朵上。
他问：“那叔叔也和我一样，是因为喜欢你，才把喜欢的糖分享给你吗？”
这下不光是小朋友，洛安然的脸也红得像是烧了起来。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用两手掌往自己脸上扇风，想让上面的温度降下来。
小朋友不依不挠的，他拉了拉洛安然的裤子，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是这样的吗？”
洛安然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她重新蹲下去，小声和小朋友说：“是……吧。”
她刚说完，小朋友就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后皱皱眉，跑开了。
洛安然一脸莫名，这小朋友怎么回事？
谢谨行终于寒暄完毕，他顺着洛安然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发现。
“看什么呢？”
洛安然耸耸肩膀，“一个小朋友，你借花献佛被他看见了。”
谢谨行的表情有些古怪，他想了想，问：“他没和你说什么吧？”
从谢谨行的口中得知，刚才那位小朋友是大伯家堂姐的孩子，不过孩子父亲那边已经没了什么人，就一直放在老宅养着。
孩子父亲那边没什么依靠，那位堂姐平时也不怎么管他，因此他在家并不怎么受重视。
不过那位堂姐在谢谨行小时候倒是挺照顾他，谢谨行心里记着，便将那些好还给了她儿子。
听他说完，洛安然心道怪不得。
那孩子看起来小心翼翼的，却唯独对于谢谨行的事情，变得大胆起来。
满屋子人影交错，明明是最亲近的一家人，却说着客套又生分的话。
洛安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有些明白谢谨行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家了。
吃过年夜饭，谢谨行的父辈们陪着老爷子一同看起了春节晚会。
谢谨行刚想问洛安然要不要回去休息，却发现洛安然被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小朋友拉走，在院子里放起烟花。
无论是烟花的升空、炸开，还是小孩子们的嬉闹，都让这一方庭院变得吵闹。
谢谨行走到洛安然身边，凑在她耳旁问:“不是说累了吗？”
烟花被人点燃，“咎”的一声过后，金色的光球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的光点，将黑夜点亮。
比星星还要绚烂。
洛安然答非所问地说：“我好久没放过烟花了。”
小时候爷爷倒是带她放过几次，后面爷爷去世，禁燃令又出来，她再也没有燃放烟花地机会了。
谢谨行问：“想玩？”
洛安然摇摇头，“只是想看看。”
她早已经长大，对点燃烟花已经没有了兴趣。
她所期盼的是，在某个时刻，能拥有一场专属于自己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