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见过这么乱的课堂吗
经历了近两个月的补课,县城正式开学之时,母亲说,好在成绩还不错,如果平均分低于70分,转学费每少一分要交50块。我甚至在心里有转学失败的想法,在这里失去自由,不时出现的孤独感,使我疏离在外。转学手续尘埃落定,也让我转变态度,试着融入这里的生活。
开学之后,我的初二生活正式开始。课程在语数外之外,又增加物理化学政治,还有边缘化的体育历史美术音乐生物,一字字排在课表里,看似丰富多彩,即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可到后来体美劳还是像蝌蚪的尾巴一样渐渐没了下文。
虽然有学到一点足球的皮毛,让我多少能有几个玩伴,孤单得到缓解,但我仍然像个局外人,无法参与到同学的闲聊之中,被迫省出的时间我只能用到学习上,所以成绩进步迅速,每次月考,我都能向前攀升,逼近班级前列。似乎小学时的辉煌重现了,但我知道这是什么换来的,那些课堂外的欢乐早己失去。
心底潜藏着的孤寂感仍然笼罩着我,我终究还是个异类。在每次体育课上,当别人在各自疯狂地排解课堂上的郁闷时,我独自坐在一个静僻的地方,只能向着树木发呆。我不甘沦为看客,不甘成为一个只会学习,不会玩乐的呆子。
即使成绩变得突出,政治老师高小玉也还是叫不清楚我的名字,课堂上,她看到我逐渐靠近班级课堂座位的中央,也终于想起要让我去回答一个问题,
“坐在林燕琼旁边的那个,”
“是牛波,噢不对,是牛大波还是牛小波来着,回答一下刚才的问题。”
下面一阵哄笑,我给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答案,高小玉让我坐下,
“牛……小波同学还是说到了一部分,但我也补充一下,”
所以我仍然是那个不起眼的转学生,不过在语文老师眼里,我逐渐受到了一丝关注,
“大家要向牛小波学习,适应了这里的学习环境,进步很快。”
我羞赧地笑了笑,切,从后排传过来,顺带飘来不屑的眼神。
我还在为不能融入班级课外生活而苦恼,却看到那尊神像一般被顶礼膜拜的人。随着座位更加靠近了他,我对他的兴趣更加浓厚,他就是这个年级的神话——李敏。
从别人的眼里,这个神话难以接近,不仅是因为他的成绩,还是因为他的性格。他似乎过于清高,几乎不与人交谈,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隔绝俗世的烟火。他从不因为自己的成绩而在人前显露喜色,即使老师每次都要在考试总结中称颂他的定力,不为外物所扰。每一次考到年纪第一,无论是期中月考,他的神情却始终一成不变。
但在好学生尤其是其他班级的人眼里,他是只能仰视的偶像,只要这个人存在一天,好像这个年级的人就只能争夺第二。当他出去上厕所里,是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这就是年级第一,那个人,代号取代了姓名,许多人甚至不再称呼他的真实姓名。有时我也在想,这个人脑子是什么样的构造,即使自己在这次考试已经发挥出了足够的水平,考出了接近六百分的最好成绩,可这个人依然以超出第二名近三十分的成绩,像上帝一样俯视着芸芸众生。当整个班级的成绩排名都在下滑,只有他屹立不倒。
我刻意找了一个机会与他接触,那是一节体育课间。他从不去参与体育之类的课外活动,一个人在教室形单影只,所以我利用这样的机会,故意挨近了他。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在倒数第二排的牛小波,”“哦,你好。”
“你认得我吧,”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惜语如金,半天说了一句,
“我不关心这个,我平常都不往后面看的,还不知道你在这个班。”
“你对班上的事一点都不关心嘛,”
“不想关心,”
“那班里的人都认得吗?”“我只知道几个成绩好的,其他的都不知道了。”
“我看你在下课的时候也一直看书,你在家里不玩吗?”
“没有,就一直看书,”
“课外书看吗?”
“不看,只看教科书,家里一直让我专心学习。”
这是我通过多次近乎逼问中得到的所有回答,这已能解释我心中一些疑惑,了解了一些缘由。
或许是一种因果,等到一年后,李敏的成绩突然下滑,从稳定的年级前三,或者说,大半时候的全年级第一,先掉出前三。就一次考试,巨大地打击了李敏的信心,我第一次在他眼神中读到一丝慌张,落魄,之后李敏的成绩一落千丈,掉出前十,最后掉到年级一百,再过了几个月,李敏退学了。李敏的成绩下滑成了一个谜,但所有人的猜测都更多关于家庭变故,心理因素似乎并不看重。直到我上高三后的一年,我意外地在母亲那里听到了他的消息,母亲说,“你知道有个学生叫李敏的吗,你怎么知道。”
“我在巷子里碰到了他妈妈,在南门菜场卖菜的,听说和你同班,说是儿子心理压力大,退学后一直在家,不愿出来,自己带他出来走走。”母亲眼神里也充满惋惜与哀怨。
即使扼腕叹息,然在看似久经风浪的学生眼里,太稀松平常。同情太廉价,考不好就是自己的问题,更多人庆幸,年级第一退学,少一个竞争对手,他们就有机会染指了。
即使有年级第一作为遮羞布,班级的成绩下滑仍如雪崩,班级排名直接滑到五个优秀班底部,顺带着老师的尊严与脸面。各科之中,除了英语还能勉强维持现状,其他科目平均分全部倒数。班主任,深知其中缘由,后排学生就是害群之马,对班级氛围持续产生不良影响,无数次任课老师的告状,依然不能动摇这些学生分毫。反映在班主任的情绪上,是眉头深锁,是终年不见阳光,却也无力改变。这些后排学生,每个人的家世背景都让他无法深究。
他只能再次做各种局部的调整,比如打乱座位,让他以为的最大祸根到前排就座。有些后排学生也运用家里的关系,不仅调回座位,甚至在一中二中之间反复切换,只因为在有些位置感到无趣,没有聊天对象。
小波也再次被殃及,足球狂热的爱好者,后排代表卫之星调到了他的身边。虽然世界杯已经结束,却不可能因此降温。打乱座位的政策,一是寄希望能拆散这些坏学生的联盟,也客观上讨好了这些学生的家长,甚至认为能以优带劣,改善学风。
卫之星把足球放在桌子下,不时踢上两脚,发泄一下。小波好奇,也想试试飞火流星的质感,确实比橡皮球好上万分。卫之星兴起,桌子下角力,皮球碰撞之后,恰好滚到了班主任面前。此时学校打击课外活动的风潮已起,而这帮人是各班主任的眼中钉。班主任就把皮球没收了。
卫之星对班主任不好发作,恼羞成怒,放下狠话,“牛小波,你干的好事,放学后别走,看我不打死你。”
足球是属于后排学生共同财产,在卫之星与他们聚集商讨之后,我成了被针对的对象。我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在厕所里撞见的那些场景挥之不去。许多得罪他们的学生被拖到厕所里拳打脚踢,香烟烫头,甚至逼得去舔便池上的屎尿。我惊惧,惶然不可终日,课间活动我不敢再出去,天幸有人救了我。班主任从班干的报告里得知了此事,找到了我。
“你不要怕他,他要是敢打你,我就让他从这个学校滚出去,平常我都在忍着,但要是我班里的学生想正常读书都不行,那我这个班主任也没有做的必要。”
我稍稍宽心,不过班主任也做出妥协,最后还是把足球还给了他。其实这里的阴暗面,我已有接触。从学校回来的路上要经过一条乌黑的巷子,经常遇到敲诈的小流氓,还好我身上也没有分文。
他们怒骂道,“真是个穷鬼,一分钱都冒有,死走开。”在我身上踹了一脚,不过不太重,之后从这里走,我就更加谨慎,一定是在巷子头上看有没有的人影子,然后快速小跑进来。
虽是小惩大诫,幸免于难,但我心理孤独感更加强烈。经历了几件类似的事情,不仅没能起到以优帮劣的作用,反而是两败俱伤,班主任彻底缴械投降,把座位又调回老排序。可这样举旗投降,更加滋长坏学生的嚣张气焰。除了班主任的课,其他任课老师的课任性妄为。特别是语文、英语这两门女老师的课,无论是老师怎么要求安静,窃窃私语始终不断,甚至发展到大声喧哗,完全无视,连前排学生也借机闲聊,班级秩序失控。老师的声音只能到达前五排,随之老师带上课堂的水杯、保温杯也越变越大,从平常的绿茶、菊花茶变成了胖大海、清喉利咽药水。
同时日深,逼近年关,在这个古宅,享受了夏季的清爽怡人,就必须承受冬天的严寒刺骨。这个屋内自成一统的气候,就像终年不见阳光,不见天日的漫漫南极长夜。这里的冬天比外面更加寒冷难耐,而这一年的冬天又分外寒冷。
一阵秋雨一阵寒,秋天的频繁降雨,让未到寒冬的县城已近往年冰点,都猜测起今年冬天的情形。果然,立冬之日刚过,哗哗啦啦的一场大雪就给全城人来了个下马威。几十年难遇,街头巷尾的人感叹,什么鬼天气,刚入冬就落大雪,哪里缺德鬼,做坏事惹了天公老爷。
这个祠堂老院的日子更加难捱,瘦子夫妇除了必要的买菜做饭的时间,就是围着火笼和炭火盆,此外更加担心的是今年的炭价钱是不是要涨,内心盘算着是不是要提前囤好,又在幻想,或许这冷空气过了,气温回升大暖冬,却也说不定的。
天气转入寒冬,一些怕冷的女学生也别出心裁,干脆把家里的火笼拿到教室里来取暖,引得后排学生讥笑连连,这也成了后排学生制造事端的又一工具。
其中一个就开始妙想天开,故作姿态把一个易拉罐镂空了,放上小木炭,土话叫做火稀的,带到教室里取暖。虽然邋遢不堪,有碍观瞻,老师看到就心里厌恶,管束不了,就睁一只闭一眼随他去。不过事情马上超出想象,他把家里做好的香肠切成片,用铁丝串了,放在火上烤,热油沿肉的纹路滴下,香气扑鼻,竟然引得一群同僚抢食。自己美其名曰长乐一中招牌烤香肠,逐渐发展到在上课时间也照烤不误。
不过烤香肠总有失手的时候,因为烤的时候,一块香肠不慎掉进铁罐,升起缕缕炊烟,才感到大事不妙。一时手忙脚乱,却适得其反,烟气不见少,化成一股巨大的浓烟,四散到邻桌,呛得几个同学咳嗽声不断,眼睛也熏出泪水。远离事发地点的学生捧腹大笑,前仰后合,无不引为奇观,教室乱作一团。老师不明就里,来到事发地点,才搞清楚状况,勃然大怒,这节课正是英语老师的课,女老师面子上感到倍受嘲弄,这课没法上了,然后到班主任面前告状。
学生自然被请到班主任室,叫来家长,再次象征性地教育了一通,然后班主任安抚了任课老师情绪,风波似乎平息了下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英语老师手机丢了。手机在这个时候还是稀罕物件,英语老师因为家中还算富裕,用的是大牌摩托罗拉、三星,价值不菲。一次英语课之后,竟找不到了,英语老师说,清楚地记得是带过来上课的,就失物价值已可以上升成为刑事案件。
为防事态扩大,学校决定内部处理,班主任也认定是班中不良学生所为,所以进行了一场大搜查,学校的保卫处带了四个人直接来到教室,开始翻找书桌,甚至是搜身。可阴差阳错,老师的手机没搜到,除了一些漫画书,香水,最惊人的是两把大砍刀。
保安队长见怪不怪,把砍刀全部收了起来,向校领导报告。至此,整个班级已声名远扬。
可就这样,事情仍然是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处理态度之后,不了了之,至于英语老师的手机,她自己也再未提及。后排的学生有了一些小的变动,但也不像是因此事而起,好像一切不曾发生过。
母亲传来消息时是元旦,如此仓促,如此突然。独自孤守在空荡荡的老家里的祖母还是耐不住寂寞,撒手人寰了。听族里叔伯兄弟说,二十七日还在的,之后就没了动静,可能是那时候过的。
由于太过突然,父母必须仓促赶回家料理丧事。诸多事情,千头万绪,村里又缺人,忙得不可开交。父母无暇照顾我,二姑也要去送丧,一筹莫展,我说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父母就给了我一些钱,让我自己买点吃喝,如果二姑家有人就可以过去吃饭。
我烦躁不安,亦想起祖母。即使她有时不那么慈祥可亲,即使她也跟母亲时常闹别扭,但如此孤寂地死去时,依然感到深深的心痛。祖母的死亡,让我第一次思考这人生最沉重的话题。而因为补课我却不能去见她最后一面,引为人生憾事。
我只能从母亲回来后告诉我的一些片段,大致拼出祖母离世时的场景。祖母离世应该是公历二十七之后的一天,母亲刚刚在二十四回去过一次,给老家添置了过冬的被褥,过年的一些年货。因为祖母特别的倔强,母亲要接她到县城过年,她仍旧不肯。你们还要我这个老妈子做什哩,不要话得这么好。
母亲后一次去就是元旦了,看着门,门虽然紧闭,却没有上锁。母亲推开门,祖母安静地坐在竹椅上,头耷拉着,眼睛闭着,两手垂在椅子边,一只手掌蜷曲着,另一只旁边放着一只碗,碗里有几个饭,已经发黄长毛了。心煞地收紧,摇了摇沉睡的祖母,祖母不动,母亲把手放在鼻子上,已经没有了呼吸,放在心脏处,也已没了心跳。罗梅放声大哭,“妈,妈,你怎么去了啊。”
那一刻世界黯淡下来,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问过四邻,只说三天前就没有看到祖母出来过。看来,已经走了至少有两天多时间。尸骸凉透无人收,人生之悲,莫过于是。
母亲情绪崩溃,尚且难以排遣哀伤内疚,但时间更加不等人,赶回来传讯,父亲亦不得不在元旦返回家乡去奔丧。多难的事啊,时近年关,没有地方买草纸,没有地方置办白货,先跑乡里没能买到。这几年,家里经济穷困,连棺材都没预备下,只能临时找人做一副薄皮棺材。墓地的砖石也不好买,平时一毛多一块的砖,这时也要求加倍,起火吧,太贵了,村里都还没这个习俗,土好不容易把人从家里头找来,就被敲了竹杠,快过年了,你到这里来买白货,真不吉利,肯卖给你算好了,不给点价怎么行呢。
只能临时一样样地找人,一样样东西买,族里堂兄也跟着忙,还得请酒宴,村里打工的人多在外面,又没几个能帮忙的,披麻戴孝,一切从简吧,唢喇班也不用请了,就请个号手吹奏哀乐吧,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几天几夜忙下来,骨头都要散了,但花了几千块钱,一场乱七八糟的丧事终于结束了。
之前母亲固定会抽时间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回去一次,不是不愿常回家看看,而是几十里路的辗转,加上来回的路费。牛传宝时常抱怨,让元仔去照看一下好了,还要你经常跑,以为自己多有孝心,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现大洋。
她原来有一个伴的,就是隔了几间屋子胖子的母亲。胖子牛传才,体态肥胖如水牛,很自然就有了这个别号。其母也已八十高龄,但同样因为耐不住寂寞孤独,半年前走了。
少了伴,黄玉莲就很少出来,只能看到烟囱里冒出的烟,听到门窗开闭的吱吜声,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个独居老人的死活。
偶尔牛传元会进去看一看她,帮个忙,扫扫地,说两句话,但这几天牛传元一直在外面帮工,或者干农活,自顾不暇,就没有来瞧过,却也没料到老人走了。祖母孤独而终,其为大不孝,至此成为母亲一个心结,日后隐隐作痛。
回首这些,母亲也是无可奈何,家道艰难,几亩薄田已经无法养活这一大家子人,更要供我读书,不出去找事,无异于等死。思来想去,在要不要带老人一起出去的事上,牛传宝坚决反对,在外头,带一个八十岁的老妈子,不是个累赘是什么呢,况且这老妈子脾气倔,会肯跟来吗。
家里出外谋生后,不得已留下祖母一人,八十几岁孤身一人来过,招致村里人各种冷言冷语,时时被人戳脊梁骨,做人的脸面已经没了,祖母这样离世,怕是一世都要背负骂名了。
又想起曾经算命的说,祖母会在大年三十里过世,不得善终,虽没有全部灵验,可祖母的死期,也大抵是元旦的日子,算是大差不差,愈显悲凉。
做了几样准备工作,母亲后来又回县城通知两个姑姑,跑另一个偏远村子通知大姑,一家人零落星散,找齐很是不易,母亲昼夜奔波。另外特意叮嘱于我,你祖母过世了,你快要期末考试,去也帮不上忙,就在这里安心备考,不要分心,考好就是对母亲最大的安慰。
父亲固守红枫村,安稳如山,和临时找来的几个帮工一起砌坟,不紧不慢。母亲忙前忙后,把一切用品买齐,时间距离祖母殁时已过一个多礼拜。管不了什么葬礼隆重,什么尽到礼数才是孝道,一切都迫在眉睫。
三个姑姑陆陆续续去参加了葬礼,表情各异,大姑二姑平静,似乎不那么悲伤。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小姑,她来到母亲面前,长揖上香,一应流程走完,起初是强忍,出了灵堂即刻痛哭流涕。
“老母啊,你走了我世上也没什么牵挂了,我就些就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没人疼,没人爱的,你就这样舍得我走了吗。”送殡路上,嚎哭不止,哭到眼泪都要干了的地步。丧事一结束,他就对父亲牛传宝说,“自此之后,她与老牛家再无瓜葛,此生老死不相往来,一切桥归桥,路归路,最好连面也不要见了,”异常决绝。
这些天里,我也像无家可归的孩子,孤独恐惧。这种恐惧一方面来自于祖母的死,一方面来自于这个古宅的黑暗阴森,另一方面是来自于恐怖片,各种鬼魂索命,血肉模糊的场景历历在目的感觉。每到入夜,就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夜晚即使有时来了小便,也不敢去如厕。可梦境里恐惧依旧纠缠着我,一则是我在一栋破败的荒宅里醒来,大约是老家古旧的祠堂,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巨大祭祀用的器皿上,动弹不得,四周突然出现无数的蛇鼠虫蚁,它们顷刻间爬满了我的身体,开始啃食我的全身,我在巨大的痛苦惊恐中被惊醒。
那些故土里与祖母的一切,就这样消散了,人往往后知后觉,初时不觉其痛,但后面回忆时才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感伤,哀痛绵绵而来,不绝如缕。
在学校备考的过程中,我隐约感觉到学校在一系列事件之后在酝酿着什么,日益两极分化的成绩,在与二中联考过程中被拉下的巨大身位,新校长上任,一场暴风雨似乎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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