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三妹方琼

丞相府的卧房里，只见一男子身长七尺，细眼长髯，年纪约摸三十多。
他坐在矮凳上，扶着桌沿大口喘着气，提剑的手在微微颤抖，脸上溅了些血渍，让人看了遍体生寒，就连想要替他擦脸的侍者也都退避三舍，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他正是京城独揽大权的当朝丞相——南宫怀仁。
静静地坐了良久，他扔下手中剑，兵器落地发出哐当一声，门外侍者的影子随之一抖。
南宫怀仁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擦净了手上和脸上的血，取出珍藏许久的画像，思绪远远地飘飞出去。
“你今日欺我辱我，虽然我奈何不得你，我爹爹，我娘也奈何不得你，可是啊——苍天有眼，地下有灵，今日我方琼便化作厉gui怨魂，日夜纠缠，且看你会落得什么下场！”
当年那位妙龄少女的诅咒萦绕耳旁，往事历历在目。
说完了这番话，名唤方琼的小姑娘纵身跃入井中，随后便是冲天的大火，楼阁倾倒下来，阻隔了救援的可能。
他不顾一切向火海冲过去，亲卫死死拖住他。
“主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不可让人发现我们的真实身份。”
等他从回忆里脱离出来，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副画卷。
在缅怀的心绪和神情中，徐徐将画展开，上面画的是一位正在回眸的女子。
清秀可人，气质温婉。
她便是吴江方氏的三小姐，方晴的妹妹方琼。
当年讨伐童靖，方氏二房遇伏全军覆没，连同家眷在内无一幸免，三妹方琼就在其中。
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但所有人都知道，传言方氏二房得了传国玉玺，有人忍不住下手了，于是讨伐联盟逐渐分崩离析。
然而此刻，罪魁祸首捧着方琼的画像，感慨万千：“阿琼，你姐姐杀了童靖，做到了当年我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他手指从画上女子的面庞滑过，眼神中闪过一抹哀痛。
关于方晴的情报不断从吴江和昭南传过来，南宫怀仁一一放在桌上，念给画像上的女子听。
滇城的消息只有方晴策反李奉先，设计除掉童靖，后续大战的情报还在路上。
等他念完，取来香炉，将写满情报的纸条投了进去，烟火升腾。
氤氲的烟雾中，画中人仿佛咧嘴笑了起来。
“开心吗？看到你姐姐现在的样子，她将来会替你报仇的，我们一起拭目以待。”
......
滇城还有许多善后的事宜。
去迦楼罗寻找王族旧部的使者已经上路了，怕王族的人不信，方晴让人把童靖的头颅用石灰腌制，一并带过去。
百姓需要安抚，城防需要修复。
战俘和伤兵也需要处理......
方晴给父亲去了一封信，详细把滇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让他派人过来，之后便把所有的事务交给韩1正平打理。
权衡过后，找凌锐商量了，方晴决定让韩1正平平来做昭南太守，李奉先和倪原辅佐，对此两人都没有意见。
也不能说没有意见，倪原和韩1正平平挺不对付，两人凑一块准要吵起来，不过方晴晃晃手里的虫子，他立马就老实了。
倪原垂头丧气地要走，方晴扔了一粒新研发的薄荷糖给他。
只见他接过闻了闻，不明所以，接着灵光一闪，喜道：“二小姐，这、这、这是我体内蛊虫的解药？”
“你说呢？”
虽然有些迟疑，他还是一口服下。
薄荷糖清凉可口，他只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
“二小姐大恩大德，卑下没齿难忘。”倪原拱手，一揖到地。
“不怕我重新给你下毒吗？”
“这几日卑下观二小姐行事，虽然有些古怪狠辣，却是心存大义，更是坚守底线，既然当初二小姐答应给我解药，我相信二小姐绝不会食言。”
方晴眼睛闪了闪，道：“嗯，你体内没有蛊虫了。”
其实是从来都没有过，这么说，也不算食言呗。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方晴问道：“如今你是自由之身，来去我都不会阻拦，你还肯为昭南百姓出力吗？”
这是问他辅佐韩1正平平的安排还有没有意见，比较方才“蛊虫”没有解掉，他自然会言听计从，现在问的是他自己的真实想法。
“二小姐是卑下见过的最追随的人，卑下愿奉二小姐为主，自当替二小姐看好昭南这块地方。”
等到他走后，陆俊生忍不住皱眉问：“他这样的人，师妹想要用他，不给他下毒控制就算不错了，为何还要演这么一出？”
“用毒药强迫别人，并不会让他真正归心，陆师兄醉心毒药研究，凡事都想着用医毒两道去解决，反而忽视了人心、人性，这可要不得。”
陆俊生挠挠头，咋又被师妹教训上了，我这个掌门当得很失败啊。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用法，他虽然趋炎附势，溜须拍马，为人也不够正直，但是他也善于揣摩别人心思，迎来送往，协调各方关系。目下昭南初定，正需要和各地诸侯搞好关系，有这样的人在我们能省心不少。
韩先生为人太过正直，不够圆润，让倪原与他搭档，正合适。”
“这样啊，可他们两个互相看不惯......”
才说完话，门外就有军士来禀报，说是新任昭南太守韩1正平平求见。
这人啊就是说不得呢，这不刚说完就找上门来了。
韩1正平一进门就跪得笔直，吓得方晴赶紧站起来：“韩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韩某骂过二小姐，骂过不止一次，骂得很难听，如今知道骂错了，特来向二小姐请罪！”
“哎，韩太守快快请起！您已经道过歉了，这是干什么啊。”
“这次是正式的，在下恩怨分明。二小姐不计前嫌，还让我做昭南太守，一身抱负得展，这一跪，二小姐当得起。”
“您再这样我可就生气啦，昭南这块烂摊子不容易收拾，交给你的差事可不轻松。”
如今乱世，太守什么的，官印被谁抢了去谁就能做，可对于不一样，他这个认死理的性子，官职交到他手里，看得比什么都重。
这代表他有机会报效朝廷了。
其实方晴也是看中了他这点，才让他做太守的，他是个会为百姓做事的人。
随后他的作为也印证了方晴对他的看法。
他上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祭拜前任太守段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