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可以有，但没必要

东城区的人民缺乏夜生活，仅是十点过一些，路上便没了行人。
哈维与马洛内一前一后跑出了一条街，都还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
哈维踉踉跄跄停了下来，扶住膝盖，大口喘着气，他没有拼尽全力逃跑，这也不是他的本意，他还要留点力气给马洛内惊喜。
身后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马洛内的皮靴重重地踏在空寂的街道上。
“跑够了？”
哈维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回答道：“没……没跑够，我还……还能跑。”
“哼。”马洛内冷哼一声，在他看来，哈维不过是死前嘴硬罢了，双手一振，爪刃弹出，马洛内脚下发力，震碎了街面上的石板，而他则飞扑向哈维。
眼前的小子仿佛吓傻了一样，一动不动。
马洛内没有太大的疑心，他遇到过不少这样的敌人，在自己的双爪面前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寒光一闪，双爪在哈维身上划过。
没有想象中切割肉体的声音，反而响起了尖锐的金属刺鸣声。
哈维的衣服被马洛内的爪子撕成了布条，但在衣服下面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一层灰质的壳，其上被双爪划出了道道白印，并且白印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吞噬者，对应序列五的异化物，污染等级II，可吞噬极高上限的物理伤害，并拥有自愈能力，但同时也会渐渐地吞噬穿戴者的理智，使其行为古怪。
不过这种吞噬在完全吞噬掉理智之前是可逆的，只要脱下来，过段时间就会恢复了。
“吞噬者？！”马洛内弓着腰，语气有些惊讶，“他们把这个都带来了？”
随后他再次恢复之前的神态，凶狠而阴沉：“你有吞噬者又能怎样，等它完全‘吃掉’了你的理智，你和死了也没区别。”
这点哈维知道，拉露在将吞噬者给他的时候说过了，这件异化物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它与宿主的关系就像是寄生，当宿主失去了价值之后，它就会自动脱离。
根据拉露提供的信息，哈维计算后得出，自己能够承受的吞噬上限时间大概在半个小时左右。
自己在去队长的办公室之前就穿上了这件异化物，到现在，大约已经有十分钟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相当克制马洛内的异化物，马洛内的攻击方式几乎完全依靠他的爪子，没有其他花里胡哨的东西，只要哈维不让他击中自己未被吞噬者保护的部位，就没有任何问题。
“嘿嘿嘿。”哈维沉沉地怪笑了几声，沉默之语滑到手中，他紧紧地握住冰凉的刀柄，毫无章法地比划了两下，道：“那又怎样，我只要拖到那位女士赶来就够了，法比恩不是她的对手。”
马洛内没有多说，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有吞噬者保护又怎样？
……
特别行动部。
在确认哈维和马洛内已经一追一逃走远后，原本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人突然默契地停下了进攻的态势。
两人稳稳落地，看着对方的双眼，一言不发。
空气仿佛凝固了下来。
片刻之后，或许是出于骑士精神，法比恩觉得让女士这么和自己尴尬对峙不太好，于是他首先开口道：“我们……坐下喝杯咖啡？”
拉露散去身周环绕的月光星芒，清冷的眼眸看向法比恩。
“我只喝茶。”
“也有。”法比恩收剑回鞘，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拉露想了一下，跟了上去。
关上门后，两人坐了下来。
“这里的人都被你提前驱散了？”拉露问道，之前那么大动静都没有一个人出来查看。
“对。”法比恩将长剑挂在椅背上，从一旁的柜子里翻找出了咖啡与茶。
“要喝哪种茶？奥芬巴赫和卡尔斯鲁厄的口味好像不太一样。”法比恩两只手各托着一个茶罐。
拉露颇有些不适应地坐在椅子上，这里可是奥芬巴赫，特别行动部队长的办公室。
法比恩倒是没有再尴尬了，他适应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奥芬巴赫的口味就行，入乡随俗。”拉露露出一点期待，她很喜欢品尝各地的美食。
法比恩点点头，转身操持起来。
办公室内有煮茶和咖啡的工具，法比恩一会儿之后就端着两个杯子回到了座位上。
拉露捏着瓷杯的精致把手，凑到嘴前吹了吹，微微嘬了一口。
“不错。”她赞叹道。
法比恩笑了笑：“奇妙的体验。”他既是指拉露品尝奥芬巴赫的茶，也是指两人目前的处境。
“是啊。”拉露捧着杯子，也叹了一声。
两人又沉默下来，陷入各自的心思之中。
“我在我们那边是一个行省监察官，负责超凡者的事务，地位倒是和你差不多。”拉露突然说道。
“兵对兵，将对将。”法比恩附和道，他熟读书本，谈吐也文化许多。
“但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你的兵？”拉露问道。
她指的是哈维。
法比恩顿了顿，他本来想说不担心，但突然想起来哈维说过的一句话，于是改口道：“可以有，但没必要。”
拉露冰冷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却灵动起来。
但两人仍然不知道聊什么。
两人都是各自势力的一方领袖，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稍不注意就会漏出机密来。
“你说，一定要有战争吗？”拉露毕竟是女士，对战争的态度偏向于厌恶。
法比恩想了想。
“可以有，但没必要。”他发现哈维的这句话相当好用。
拉露呆了呆。
“那……这里。”拉露示意了一下外面的大厅，“需不需要掩饰一下，做出我们打得很激烈的样子？”
“可以有，但没必要。”法比恩连忙拒绝，这要是打坏了封印异化物的门可就麻烦大了。
拉露面色一滞。
“你只会这一句吗？”
法比恩想了想，道：“那要不要给你也伪装一下，假装被我打得很惨的样子。”
拉露：“……？”
她压下情绪，嘬了口茶，道：“可以有，但没必要。”这句话真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