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巡夜

离开肖恩先生的办公室后，哈维就看见了对着大厅沿墙摆放的盆栽愁容满面的贾维尔。
“晚上好啊贾维尔。”
贾维尔闻言回头，看见了向他走来的哈维，展开拧在一起的粗大眉毛，笑道：
“晚上好，哈维。”
哈维对这位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且努力践行的医师印象深刻。
主要对方的针扎得确实很不错！
“你这是在看什么？”哈维好奇问道。
贾维尔一听到哈维的问题，顿时又愁容满面起来。
“你看啊，这些花儿，我养的这些花儿。”他招呼哈维到跟前来。
“这两盆是秋季开的紫茉莉和木槿。”
哈维走过去：“嗯，我认识。”
“它们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天的花是越开越少，越开越少。”贾维尔拨弄了一下叶片，“你瞧瞧这花萼，怎么好像是掉了。”
哈维闻言，冷汗直流。
这可不就是他摘的吗。
“咳……秋冬时节，流感易发，花花草草也是生命，难逃生老病死，节哀，节哀。”哈维摆出一脸沉痛的表情。
贾维尔微惊：“哈维你竟然也是这样敬重生命的人！”
哈维：“……是吧。”
自己送那些花早日去往大地母亲的怀抱，这也算是对它们的爱吧！
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告别了想将自己引为知己的贾维尔，哈维来到即将被夜色笼罩的瑞亚郡大街上。
巡夜的任务很简单，但也很枯燥。
哈维只需要依次巡视瑞亚郡的几条主要街道就行了，更琐碎的维持夜间治安的任务则是交给普通的巡夜警员负责。
有时候特别行动部还会突击检查城内各处藏污纳垢的角落。
但今天不用。
根据哈维从其他队友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巡夜时碰到最多的突发情况应该就是突然窜出来的野猫和喝多了的酒鬼。
偶尔还会撞上一些啥都不知道的“民间超凡者”。
真正遇上超凡事件的情况是很少的，一个月都不一定碰得到一例。
除了无聊以外，这可以说是相当悠闲的一份工作。
哈维一开始还提着心，以防附近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渐渐的，他发现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其实按照惯例，学者这种Z-2类超凡者是不会被安排巡夜工作的，他们缺少正面对敌的能力。
即便这可以依靠携带异化物来弥补，但异化物也会带来一定的风险。
不过哈维不一样，他是在Z-1类和Z-2之间反复横跳的学者。
再加上前段时间抽空从娜塔莉亚那里学了一些格斗技巧，哈维的正面战斗力不会比战士类途径差多少。
月亮渐渐升上了夜空，哈维已经无所事事地巡完了整个东城区与北城区，正往南城区而去。
哈维再次提高了一些警惕。
南城区在瑞亚郡四个城区中是相对最为混乱的，其中也多有酒馆与牌馆，充斥着夜不归家的地痞流氓和酒气熏熏的赌鬼酒鬼。
搞不好还能在这里抓到老莱特。
哈维已经做好了在路上看到老莱特从旁边的牌馆里被人扔出来的画面的准备了。
路边的钨丝灯因接触不良而时不时闪烁，哈维忍不住抬手挡住了晃眼的灯光。
这附近的房子基本全是合住的公寓，一栋大约三四层，一层可能有七八户人家。
这种公寓到了晚上往往是要断电的，以防在这种人多且杂的地方出现什么事故，以前就有不少这样的前车之鉴。
但是哈维突然看见，不远处一栋四层的公寓内，有一个房间里亮着摇曳的光，时明时暗，比灯光微弱许多。
那是在二楼靠中间的一间屋子，窗帘紧闭，但窗帘的材质并不太好，摇曳的光线仍然能穿过。
除此之外，真正吸引哈维的，是投映到窗帘上的扭动的影子，张牙舞爪仿佛痛苦交缠的蛇。
民间超凡者？
哈维皱了皱眉，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巡夜就碰上了这种事。
不知道对方是真的一窍不通还是半懂不懂。
前者一般来说相对好办，一窍不通的人就算掌握了含有灵性的材料也很难激发，不会引来含有恶意的高位存在。
后者就麻烦了，就像是一个拿着枪炮的幼儿，明确地知道自己手里的东西该怎么用，但不知道该对准谁。
哈维悄悄摸进了那栋公寓内。
楼道里充满了公厕的臭味和汗味，熏得他捂紧了鼻子。
在这种潮湿不透风的环境里，墙皮已经有了剥落，空气里满是陈腐的感觉。
哈维再也不想来这种地方第二次。
天花板上爬满了蜘蛛网，这里的环境极其容易滋生各种飞虫。
哈维现在一看见蜘蛛这样隐蔽的小动物就本能地会提防一点。
纸人的伪装能力实在过于难以防备。
根据记忆中在楼下判断的位置，哈维来到了一扇掉漆的红木门前。
将耳朵贴近木门，哈维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吟诵声，语调有些微的怪异和疯狂。
手里捏紧了锈蚀护符以防万一。
哈维用娜塔莉亚教的技巧，凭借一根钢丝轻轻撬开了房门。
极其小心地推开一条缝，哈维初窥见了房间里面的情景。
一个面容不整的男人赤裸着上半身，围绕房间中央的一支烛火癫癫起舞，舞蹈充满了奇怪的韵律，让人着魔。
而房间的其他地方也错落地放着数根蜡烛。
这是某种仪式。
哈维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一个指向某位特定存在的仪式，作用是沟通对方，达到类似“降灵”的效果，也就是那位存在远程将意识投映到仪式主持者的身上。
至于之后要用这种降灵干什么，那就不是主持者能控制的事情了。
名副其实的邪门仪式。
哈维没有犹豫，掏出自己接近七十斤的大宝贝，猛地冲了进去。
那名男子明显已经进入了奇妙的境界，对于猛然出现的哈维毫无反应，依然自顾自地跳着那让人着魔的舞蹈。
哈维毫不慌乱，按着次序，依次掐灭了房间中的七支蜡烛。
本来不按顺序也可以，但是对方的状态告诉哈维，降灵已经接近了尾声，如果解除仪式的方式不正确的话，很有可能会引来降灵一方的愤怒。
哈维从未见过这个仪式，但是他脑子里装的东西总有类似的。
不难推断出正确的熄灭蜡烛顺序。
果然，当哈维掐灭了房间中央那最后一根燃烧的蜡烛后，一切异象都立刻消散了。
那名男子也立刻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倒在了地上。
哈维走上前去，确定了对方的生命体征。
还活着。
但从瞳孔和心跳来判断，对方要不是喝多了，要不就是嗑多了。
但眼下哈维需要操心的事情里，对方的健康情况绝对不是首位的。
他简单搜查了男子的随身物件，其中一张绘制有图案的羊皮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其实都不需要上面有图案，光是羊皮纸都足以让他投以关注了。
那些图案仿佛手舞足蹈的人，围绕着一团篝火起舞。
正是地上那名男子刚刚跳的那种舞。
哈维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羊皮纸上除了那些图案，还有一个奇怪的名字。
“夫人？”哈维缓缓念出了那个单词。
这显然就是这场仪式指向的对象了。
还好，看上去不是什么邪神。
哈维皱了皱眉，关于这位诡异的“夫人”，他没有任何想法与线索。他的第一反应联想到的是那位神秘的奥伦娜夫人，但立刻他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世界上被叫做夫人的人多不胜数，不能因为对方和自己刚有过交集，就怀疑存在这种巧合。
“夫人……”哈维再次咀嚼着这个平常叫起来相当正常，但此刻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的称呼。
这时，地上的男子传来了鼾声。
看来是喝多了。
哈维摇了摇头，没有将对方搬回床上的想法，转身离开了这里。
当然，他没有忘记带走那张绘制有图案的羊皮纸。
这里的信息需要上报，交给法比恩队长或是肖恩先生来进一步处理。
哈维默默记下这里的地址，离开了这条街道，继续自己今晚的夜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