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死了

“对了。”哈维想起来一个问题，“为什么超凡者这么稀少呢？”之前约西普在听到他是超凡者的时候，露出的惊讶神情哈维还记得。
“因为超凡灵性的选择。”肖恩说，“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超凡灵性接纳，更何况每年有十八灵时，有的人仅会被其中一种或一种接纳，而之前给你举行的仪式里，虽然大部分材料是相对普通的东西，但仍然有一种是超凡世界特有的材料，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种东西并不好弄。再加上教会对超凡途径的封锁，以及禁止超凡现象进入大众视野的决策，所以超凡者的数量并不多。”
原来是这样。哈维微微点头。
“你的薪水按照标准发放，两周一次，共十五金币。”
十五金币，那相当于普通家庭一个月的收入了，哈维对于这样的高薪有些诧异。
肖恩看出了他的疑惑，说道：“你是Z类成员，薪资本来就要高一些，我们超凡者面对的危险可比其他人高多了，你要是Z-1类的话，还要再多五金币。”
也是，危险系数高很多。哈维想到了那个邪教徒，还有对方在旅馆的房间里那个尚未完成的血腥仪式，幸亏发现及时，否则等对方的仪式完成，再去抓他的话，大概率要折损人员了。
“超凡世界的黑暗与恐怖你还远未接触到。”肖恩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都有什么？”哈维问道，这关乎自身的安危，不可以大意。
“有的来自邪教徒，有的来自普通人乱来酿成的悲剧，比如黑仪式之类的，还有的来自超凡者内部的对抗。”
不知为什么，哈维总觉得肖恩先生刚才的那个笑容里潜藏的绝不止是这些东西，但他也没有再问。
“大多数的悲剧来源于无知，而大多数的快乐也来源于无知。”肖恩若有所指地说道，“你要知道，超凡的历史就是一部全人类的恐惧史。”
全人类的恐惧史……哈维咀嚼着这个词组，大概能够从中体会到一些东西。
“好了，现在不说这些，以后你就知道了，而且你并不是独身一人。”
哈维嗯了一声。加入了特别行动部，在这个世界也算是有了正式的背景，算是合法公民了，对了……这么一想，肖恩先生拉自己进入特别行动部或许也有让自己的身份合法化的目的？
“以后你搬到康纳的研究所去住吧，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工作性质，已经不适合在原来的那个地方待了，而且据我所知，那个家庭似乎最近不太妙。”肖恩说。
岂止是不太妙，这两天伊薇特小姑娘憔悴了不少，父母离婚的打击对她而言还是太难以承受了，就连哈维给她上课的时候，都经常走神。
“好的。”哈维表示自己没问题，正好昨天他也在考虑从罗森克罗伊茨家搬走的事情。
“那晚些时候你去找希拉尔，他今天应该没有外出，你找他给你安排住宿的房间。”肖恩从桌上拿起一支钢笔，边转边说道。
在研究所的三人组里，三人的分工相当明确，大老爷康纳·伊莱恩是技术人员，二老爷希拉尔·葛伦多负责对外和对内的管理，三老爷迪·肖恩是超凡事件的处理负责人。
也不知道他们三位是怎么认识的。哈维的思维忍不住发散开了，要知道，他们三人中，年纪最大的康纳·伊莱恩已经快满头花白了，但最年轻的肖恩先生却三十岁刚出头。
思绪回到当下，哈维点点头。
“然后……”肖恩转着钢笔，沉思了片刻，“然后现在暂时就没什么事了，你自由安排，我们的工作时间早上九点到晚上五点，三班轮休制，每个月有两天的假期，但请假前你需要把自己原来该值班的时间安排好，找人替代。今天就算了，你从明天开始上班吧。”
“好的，肖恩先生。”哈维见肖恩先生没有别的安排，自己也没什么问题了，便站起来向对方告辞。
在离开警局的路上，哈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飘的。
终于成为超凡者了！而且还得到了一份不错的正式工作！接下来的生活简直充满了阳光。
大街上人来人往，马车在道路中间飞驰，穿着得体的先生挽着女士的手臂在两侧的商店内进出，有小报童在到处窜来窜去地售卖今日的报纸，这就是瑞亚郡的景象。
哈维欣赏着眼前这个明媚的世界，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在他身前有一个男人和他同向行走，从背影上看，这个男人应该四十多岁了，头发稀疏，身上的衣服很是简朴，穿着一件夹克，鞋子也沾了不少泥土。
哈维准备招呼报童过来，想买一份报纸，但他的余光瞥见身前那个男人突然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卧槽！
人倒在他面前，他也不可能假装没看见，而且他刚刚才成为瑞亚警局的成员，这个时候溜走那就算渎职了。
哈维连忙走上前去，俯身检查了一下那个男人。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死了。
走着走着就死了。
哈维呲着牙吸了口气，掏出怀里刚刚到手的警员证，对旁边围上来的民众晃了晃：“瑞亚警局，无关人等散开，不要围观。”
然后他又在对方身上搜了搜，想找到一些可以证明身份的物品，但一无所获，只有一些机械的小零件和几枚铜币。
在瑞亚郡，创造与机械之神的信徒都喜欢在身上放一些齿轮或者螺栓之类的小零件，所以哈维并没有对此产生疑惑。
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哈维有点难办，对方的身材高大，体重也不轻，仅凭自己想拖动对方有点困难，只能叫马车了，但是到哪里去呢？
直接拉去城外的墓园埋了？
不行不行……
围观的人群在哈维的驱散下已经慢慢散开了，但仍然有一个人还站在原地，那个人看了半天，突然啊呀一声，说道：“这不是老拉德吗！”
哈维见有人认出了死者，连忙问道：“你认识这个人？”
对方脊背微驼，背着手打量了一下地上的死者，确信地点点头：“是他，老拉德，我认识，就住在南边的鼠尾街区。”
鼠尾街区？那是瑞亚郡的底层人民住的地方，但又和贫民区不一样，那里的人还在温饱线之上，有着一份或多份像样的稳定工作，过得不算好，但也不怎么担心会挨饿受冻。
“你知道他家的门牌号吗？”哈维问道。
对方摇摇头：“不知道，但是你可以直接过去问问，那里的人互相都多少认识一点。”说完他露出思索的神情：“听说前段时间有人到他家要债，但是他怎么会欠别人钱啊……”
“为什么你觉得不会？”哈维追问。
对方摊了一下手：“老拉德可是老实人，但是脑筋太死了，才落得如今的生活状况。”
哈维对那人道过谢，招手叫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夫见客人拉上来一个死人，吓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想请哈维下去，自己不接这活。
哈维怎么可能再费神地去叫另外的马车，于是再次掏出了警员证，表示自己正在执行任务，调查一起案件，请对方配合。
于是，在车夫的“自愿”配合下，马车慢慢跑了起来，往鼠尾街区的方向驶去。
哈维坐在车厢里，看着面前躺在车板上的老拉德，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后，他轻轻地自言自语道：
“这就是超凡的世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