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再会，师父

“师父.......”
方玄失声呼道，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体内的开门更是有所感应，似乎察觉到了眼前的人物，也是不住的哀鸣，在方玄的右手上幻化出了符文，似要冲出体外。
那黑影听到呼声，似乎是有所察觉，劈砍出的手刀也是瞬时就停了下来，身子更是僵硬住了，望向了方玄这边。
李清反应过来，也是趁着这个时机，飞身一脚，便是把那黑影踢到了一旁，身形后退，捂住了自己的断臂，重新调整了气息。
只是他注意力没有放在方玄那里，故此也是没有在意方玄的呼声。
“方玄，你带着小狄快些走，我留在此地拖住他，若是等会另一个人也过来，我们怕是凶多吉少了。”李清背对着方玄说道。
只是方玄并没有什么动作，此时更是呆愣住了，眼神发木的盯着那个黑影。
先前那人使出的功法，方玄再熟悉不过了，虽是出手迅速，仅仅有一道残影，但霎时就把李清的胳膊卸下，更是没有一丝血迹出现。
这正是解师的门法，而且这眼前的身影虽是被黑袍包裹，又是模糊了面庞，但方玄还是从此人的动作中认出来了。
这不是别人，正是解师第二十八代传人，也是自己的师父。
“师父.......你。”方玄呢喃道。
“方玄，你还在愣什么！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快些带着小狄走。”
李清神色凝重，急切地说道，一把拽起了方玄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
现在的情形很是危急，李清也是有些慌了神。
这个黑衣人身法了得，只是一瞬，便浮现在了自己身后，在自己没有反应之时，就出手间卸掉了自己的一臂，让自己气血都是紊乱了起来。
自己虽说没有完全使出骨宗的血法，但臂膀的强硬也不是常人可比，可这黑影在没有什么兵刃的情况下，竟是轻松就斩断了血肉和骨。
快，准，狠。
而且那人的卸力之法，更为巧妙，自己飞踢一脚，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竟是没有半分力度渗入。
即便是江湖上榜上有名的高手，恐怕都做不到这般。
此人是谁，又为何来此？
还有那个拿着自己丢弃鱼肉，站在那里傻笑的黑影，又是什么人？
“不，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
只见方玄愣了片刻，眼神更是坚毅，闪烁着奇异的光彩，站在了李清面前，斩钉截铁地说道。
方玄紧握着右拳，里面的符文闪烁，这一次，开门竟是自己被激发而出，而这源头便是在师父体内。
他能感觉得到，师父体内早已没有了生机.......
开门之所以会有异动，是因为师父身躯中有着些许开门残留的力量，只是被一种莫名的气息压制住了，令开门十分排斥，进而激发了其对抗之心。
而这气息，方玄也并不陌生，那便是死气。
一股极为凝炼而又深邃的死气，形成了极为复杂的网络，缠绕在师父的躯干之上，而那中央原本是内核的位置，也是被替换成了一个死气源核。
这个门法他太熟悉不过了，傀儡之术才会有这般痕迹。
师父恐怕是被......制成了傀儡。
那先前村落之中的尸体碎块，也是有了眉目。
应当是那个死门之人杀死了师父，进而把他制成了死尸傀儡，控制着师父杀尽了那些无辜的村民，才会有那般景象......
“你......”
正当李清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方玄的体内似乎是有着什么东西暴动了起来，气血都是随之翻滚沸腾了些许。
只见方玄面无表情，附身捡起了那个断臂，接回到了李清的胳膊切口，右手一抹，顿时完好如初。
那一旁的黑影眼神不再迷茫，恢复了冷漠和嗜血，也是再度有了动作，向这边冲了过来，只是比起刚才，更为缓慢迟钝，不知受到了什么影响。
“奶奶的，这下我们谁也走不了了，既然这般，你小子就跟我一起对付......”
“不用，我一人足矣。”
只是李清还未说完，方玄就是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他那紧握的右拳，已是泛着绿光，有着生气在其中盘旋。
就在他们要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天上忽然闪烁起了强光，四周更是有着破叶急促之声，击打在树木岩石之上，尘土飞溅。
几人的动作也是骤然停了下来。
李清一愣，便是脸上有着喜意：“哈哈哈，王刚那小子总算是到了。”
“嗯？”
那抓着血肉的黑影也是一愣，似乎没有料到会有这般变故。
“哼，方才就有悬镜司的信号弹，我本以为他们只是恰巧路过此处罢了，没想到竟是冲着这边来的，八成令申那个老狐狸也在。”
“我本就元气大伤，骨宗一事之后，更是雪上加霜，伤及本源，还未恢复透彻，若是在此处被他寻到了些许踪迹，顺藤摸瓜，怕是又会节外生枝，引出不必要的麻烦，计划也会受阻。”
这黑影犹豫了片刻，也是不再停留，对着黑衣人便是一挥手，便是身形暴退，卷起大片的尘土，掩去了踪迹。
“走。”
方玄这边的那个黑衣人也是收到了讯息，闪身避开了方玄的攻击，就欲一同逃走。
但方玄怎可能让他如愿，好生有了师父的踪迹，即便他已经是与活死人无异，自己也不能放任他这么离开。
只见方玄手臂前伸，爆射出数支藤条，顿时缠绕住了黑衣人的小腿。
虽然立即有着死气渗入了藤条之中，使得藤条顿时萎缩，化为了飞灰，但也让他身形一顿，动作慢了一拍。
方玄紧跟其上，右手化掌，一把拍向了黑衣人的胸口。
那黑衣人也是觉察，翻身一掌，也拍向了方玄的胸口。
其掌先落于方玄胸口，仅仅一击，方玄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脸色变得狰狞起来，这般剧痛，也是让他不好受。他头一回被解师的门法打中，这才清晰的感知了这门法的霸道。
黑衣人这看似平常的一掌，其实浓缩了门法的精道，融汇了拼拆二字之精髓。
方玄原本胸口的经脉纹络排布整齐，回路完满，现在瞬间就乱作一团，五脏六腑更是有着移位，只是有着开门存在，这才堪堪维持，不至于倒下。
毕竟师父浸淫一生于门法，更是对开门的感悟无比透彻，在这一方面，方玄还是远远不及，故此会吃一个大亏。
若不是开门影响了他的动作，恐怕自己早就落败了。
先前方玄接上手臂，那黑衣人也是看在眼里，知晓了方玄的门法和自己类似。
他这一掌乃是别有用心，不仅打散了方玄的筋脉，更是有着死气渗入，让他无法发力，即便是触碰到自己，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此时，黑衣人更是得势不饶人，又是挥出一掌，径直拍向了方玄的脑袋。若是真让他拍实了，即便方玄修出了内核，恐怕也会身死当场。
即便如此，方玄还是不改前招，依旧将右手触及了黑衣人的胸口。
只是，这刹那间，方玄的嘴角露出了不可觉察到的笑容。
“师父，我的目的可不是打中你，而是碰到你罢了，真正的招数，是开门啊。”
方玄的右手先一步触到了黑衣人的胸口，那掌心的符文也是骤然发光，一道翠绿没入了黑衣人的体内。
那黑衣人身形僵直住了，不消一息，躯干就开始不断扭动作响，那翠绿的气息通透了他整个身体，重新激发了他体内残存的开门力量，硬生生的逼出了大片的死气，其中似乎是有着一个个黑色的面孔，哀嚎着飞向天际。
那黑衣人半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也是疼痛难忍，大吼了起来，狂乱的挥舞着双臂，似乎是要重新吸回那些死气，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制止不了那些死气溢出，眼睁睁的看着它们消散。
那绿光又从黑衣人身体里飞出，重新回到了方玄的身体里。
而此刻，因为死气的消失，他的面容也不再模糊，露出了一副苍老而瘦削的脸庞，似乎是因为死气的侵蚀，还有一股莫名的颓然，白发随之披浮在身后，看上去就是一个瘦弱的老者。
他此时也是停止了颤抖，抬起了头，看向了方玄，眼神重新充满了光亮。
“小子......没想到还能看见你......”
师父的声音很是沙哑，说的很是缓慢，有气无力的。
方玄捂着胸口，几乎是半跪在地上，嘴角不住的往外流着鲜血，已是受到重创，但是看到了师父重新复苏，他也是咧着嘴笑了起来。
开门已是重新被激发，源源不断的生气注入他的体内，再加上本就雄厚的气血之力，伤势也在渐渐被修复，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慢着，李大哥，这不是敌手，而是......我的师父。”
眼瞧着一旁的李清要出手，方玄赶忙出声制止了他。
“师父？你不是说你的师门已经破灭了么，那这......”
李清也是摸不着头脑，很是疑惑，但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破灭了么.......”师父并没有理会李清，眼神迷茫，看向了远处。“小子，村子.......”
方玄已是扶着树站立起来，听到师父的话语，他并没有说话，而是把头扭向了一边，不敢直视师父。
看到他这样，师父也是明白了什么，沉默了一刻，才再度说道。
“这样啊......没有了开门，他必然会把怒火倾泻到村子头上。我本是想要早番提醒村民，可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而且竟是附身在了小云身上，趁我不注意，一把偷袭了我，我这才会被......”
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师父也是沉默不言，眼神中甚至有些惨然之色。唯有他看向方玄之时，眼神才会有些光彩。
方玄这才恍然，知晓了为何村子会是那般惨状，那些残臂尸体，竟是那死门之人操纵师父，才有得那般惨状，知晓了这些事情后，不知为何，方玄的心里才有了那么几分安定。
但是经过师父这么一说，他也是察觉了，面对本就衰老功退的师父，若是这死门之人有把握的话，也不会使用这种技俩，说明他并没有恢复完全，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罢。
“许久没见，你对开门的感悟就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比起当年的我来说，不知要快了多少，如果是你的话，或许还真有几分可能.......”师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也不在自言自语。
“不说这些废话了，我能清醒的时间也是有限，若是我再度被死气所侵蚀，恐怕就真的变成一具傀儡了。”
“师父，你......”
方玄也是诧异，他已是用开门重新唤起了师父体内的生气，这般看来，已经是无碍了，为何师父说时间有限。
“呵呵，小子，不必惊讶，我的身体本就是衰败，再加上那个死门之人的祭炼，我本就和一具傀儡无异，身形也是靠着丝线才能活动。只是，我身体内残存的开门之力，一直不曾消散，故此也是能保持一点本心清明，那死门之人也不能完全掌控我。但是现在这仅剩的开门之力已是被你唤醒，净化了我体内的死气，两股力量的碰撞，使得我现在也是肉体破败，不久便会消散。”
师父呵呵一笑，看向了方玄，后者此时握紧了双拳，更是面色暗淡。
“小子，不必悲伤，也不必自责，人各有命，生死在天。我的使命便是将开门传承下去，既然已经做到了，我也就没有什么留恋。”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能再度看见你成长，我已是死而无憾了。”
只见师父伸出了手指，一点绿光顿时凝结开来，化作了一滴翡翠般的珠子，飘向了方玄身前。
做完这些，师父的身形也是闪烁不定，体内更是有着碎裂的声响，似乎即将就要消散一般。
“这是我毕生对开门的感悟，我将其融入了我体内残存的开门之力，重新赋予你，这样一来，你体内的开门也就完整了......”
那珠子径直就没入了方玄体内，不知所踪。
“等你能静下心来，便是慢慢体悟，希望终有一天......你能达到一代老祖的水平......”
师父似是喘不上气，说话断断续续，眼神也是暗淡了下来。
“小子，先前的那块血肉.......乃是仙人所留，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法力，你一定要阻止那个人，他收集这些血肉，定是有什么......谋划。”
最后这些话，师父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便是再也撑不住了，倒在了地上，身体慢慢化作了碎片，渐渐消失在了夜空。
“不，师父！”
方玄疾呼，拖着伤势颇重的身躯，向着师父扑了过去，想要握住师父的手，但是，他抓到的只是飞灰罢了。
“岁月不及人，但系事已老。我一生因开门而起，因死门而终，莫不真的如梦中所见，是生为始，死为终么......”
“小云，为父......对不起你......现在，便是来见你了。”
师父似是梦呓，眼睛只是瞪的老大，死死地盯着天空，已是临晨，那一抹曙渐渐露头，照射开来。
但是，在那光亮还未照射在他身上之时，师父便是身形完全华为了飞灰，笼罩了方玄的身体，接着就飘散而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