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送走的第一个病人

电话一接通，钟文茜脱口说：“姐，你说的一点儿没错，叶谨年和宋颜初的关系果然不简单，我看到他们在诊室里接吻了……”
当初钟佳宁说叶谨年偏袒宋颜初，她还不信。 得意洋洋的以为叶谨年最认可她的能力。把宋颜初带在身边是谨防她出乱子。现在看来，这完全是叶谨年的私心。
钟文茜越想越愤慨：“我没想到叶谨年是这种人，根本不配和你在一起。道貌岸然，真是道貌岸然……”
钟佳宁虽然很震惊，但她还是觉得钟文茜的反应太过激烈了。
“你现在在哪里？医院吗？”听到钟文茜应是，钟佳宁劝解她：“你最好先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你现在在医院，这么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别人的私事你不要干涉，先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
“可是，姐，叶谨年他辜负了你啊……”
“好了。”钟佳宁打断她的话：“别再说了。你吃饭了吗？没吃就快去吃饭吧，下午好好工作。”
钟文茜心不甘情不愿的：“那好吧，我们见了面再聊。”
挂断前钟佳宁又提醒她：“任何人面前都不要表现出你对叶谨年的不满，也别让他们知道，你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钟文茜虽然心高气傲，但是，她不敢忤逆钟佳宁这个外柔内刚的姐姐。因为钟佳宁一直是她奋进的标杆，她就是跟随着姐姐的步伐从小镇子里走出来的。
在那个土里土气的小镇里，钟佳宁天生丽质，打小就有无数人说她像大城市里走出的孩子，不论长相，还是气质，都不是那个贫瘠的小镇能够滋养出的。后来钟佳宁不负众望，果然去了大城市，还把钟文茜这个妹妹也带了出来。
当时家里因为供两个学生太过拮据，父亲有意让钟文茜辍学，家里有一个大学生就够啦。
是钟佳宁坚决不同意，说钟文茜以后的学费由她来出。
那时候钟佳宁刚刚大学毕业，自己都勉强糊口，为了供这个妹妹吃了不少苦。
好在钟文茜争气，从没让她失望。如今小镇里钟文茜的那些朋友早就结婚生子，过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只有她，在大城市里见世面，未来充满无限希望。
想到这里，钟文茜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看到叶谨年和宋颜初拥吻的那一幕，她差点儿头脑发热推门而入。
如果她真那样做了，不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把叶谨年和宋颜初都给得罪了，想留在明仁更是难上加难。
好在钟佳宁及时止住了她的怒火。
和叶谨年在办公室腻歪了好一会儿，宋颜初的心情好了一些。
重新振奋精神的宋颜初，吃过午饭后继续回到她的主战场，那个气息凝滞的灰色地带。
完成首诊病历，按例找姜梅英晦谈。
姜梅英是比较典型的急性重度抑郁症患者，情绪低落，悲观厌世，有很大的反作用力……跟她说话，不出多时周围的空气就开始凝固，渐渐变得粘腻，又了无生机。她情绪的消沉，和对生活的无望，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不断的将你拉入万丈深渊。而上面凝聚的巨大压力也在不停的将你往下面按。
宋颜初晤谈了一会儿，便感觉心烦意乱。
这就是她和叶谨年那种资深的精神科医生的区别。没有经验的精神科医生，情绪很容易受患者蛊惑，远远达不到“独善其身”的修为。就像姜梅英，她的极度忧郁，让宋颜初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
胸闷气短，透不过气。
她锤击了一下胸口，在椅子上呆坐。
在精神病科呆的时间越久，接触的病患越多，尤其是重症患者，就知道为什么精神病科医生那么需要督导了。因为很多时候自己根本走不出来。
患者周身弥漫的那些妖魔鬼怪，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将意图铲除它们，救赎患者的医生一起拖入深渊，太可怕了。
所以，相比精神病患者需要精神科医生，而精神科医生需要心理医生。
连宋颜初这种意志顽强的人，在接触姜梅英后，都能被她悲观厌世的情绪波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功力尚浅。之前总觉得自己文化课成绩优异，就得意洋洋。受到叶谨年的批评和指责，还觉得是他处事不公，有意针对。现在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之深。
在精神病科，这个如泥沼般深邃的领域，光有理论是不行的。
整整一个下午才缓过神来。
但也远远达不到欢呼雀跃的程度。
下班时间一到，宋颜初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忽然想到段素，那个出了院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便顺便打个电话随访，看她现在怎么样了。
电话是段母接的，宋颜初问她：“段素出院后情况怎么样？”
段母当即泣不成声：“段素……自杀了……”
段母也是早晨到了上班时间，见她还不出来，就去房间叫她。发现以前那些用来辅助睡眠的安眠药，被她一下子全吞了。
她立刻打了急救电话，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宋颜初手一抖，手机滑到了地上。
她的眼眶顿时涨满泪水，没觉得自己哭了，但是，眼前雾蒙蒙的，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是宋颜初正式成为精神病科医生以来，送走的第一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