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也许是因为身上的杀戮太重，韩方希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一直都很信任，说不上信仰，但对于这些东西总是很相信的。
“承者为前，负者为后。承者，乃谓先人本承天心而行，小小过失，不自知，用日积久，相聚为多，今后生人，反无辜蒙其过谪，连传被其灾。负者，乃先人负于后生者也。”
来到会客厅，见到韩方希的道长便朝着他念叨着。
“还请道长明示，我该如何做才能改转如今的运势？”
这道士来的时机很巧，韩方希正在忧愁于如何才能瞒天过海，不影响韩、陈两家关系，又能让自己的仕途更进一步，这道士算是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对这位道长的话，他自然是深信不疑。
“顺应天命，逝者已逝，无可逆转，与其愁苦如何去瞒，不如迎面而上。送原本不属于此地之人离开前，不妨先去上门拜访，三日内离开，方可如愿。”
道长的话，说的云里雾里的，但一直在想此事的韩方希确实茅塞顿开，思路瞬间清晰，当下便明白了自己该如何去做了，让士兵送上重礼，韩方希亲自送道长出府离开。
“砰——”在外面敲门无果的韩方心烦气躁，让人直接把门撞开，然后径直走进院子。
这是自陈芷兰时候他第一次来到这个院子，他多少知道宋心暖会对自己心生怨气，可还是在宋心暖那下意识抬眼看他时，被宋心暖眼中的冷意惊住了，当下更是庆幸自己决定送她离开，并且还是尽快送走比较好。
“韩伯伯，您来了。”
也就是那一刹，看清来人是谁的宋心暖，一瞬间便恢复了自己往日乖巧温顺的那般样子，哭愁着脸，软软的朝韩方希喊着。
思及宋心暖往日的表现，韩方希暗暗摇头，也许是他想多了，陈芷兰那么软弱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教得出那么冷硬的孩子，这样想着，韩方希说话的语调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你还有韩伯伯，别太伤心了，还是以自己的身体为重，相信你姨姨也不愿意看到你为了她伤害自己的健康。你来省城也有几年了，听说原本你们是打算开春去陈家的，今天韩伯伯有空儿，带你回陈家看看你堂叔公，他们二老想见你已经很久了。”
对于韩方希的话，宋心暖有些不屑，明知道想她很久了，这五年间却从未提起让她去拜访，赶在这种时候提出这件事，不得不让她多想，究竟是不是又其他别的目的。想归这么想，可她并不能将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她知道，她无法拒绝。
“谢谢韩伯伯着想，请您等心暖片刻，毕竟是面见长辈，还请韩伯伯容心暖先去换身得体的衣服。”
原本跪在灵前守灵的宋心暖，朝韩方希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在心中默默同陈芷兰道着歉，然后站起身回屋了。
还在孝期，可披麻戴孝的面见长辈终究还是不太合适，况且......那毕竟是姨姨的生身父母，对姨姨的感情肯定比自己还要深，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两位老人太过伤心。翻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她最终穿了一件素色袄裙。
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花，路上有积雪，车行的并不快。街道上本就不多的行人，行色匆匆的赶着路，唯有一名衣着单薄的女子，静立在街道旁。
透过车窗，宋心暖好奇的看着那名女子，那女子显然也发现了宋心暖，同宋心暖回以一个微笑，然后便扭过头离开，仿佛是站在这里特意等候着宋心暖。
车内的气氛安静的诡异，韩方希不善于同宋心暖这般年纪的女孩交谈，而对韩方希生出怨念的宋心暖，自然是更不会主动挑起话题，以免那句话说得不妥当被当成把柄。就这样，一路上车内都很安静。
好在陈家也在省城，路上花的时间不算很长，很快车便停在了陈家门口。
这个时候的电话还很稀有，只有些高门大户，或者像韩方希这样军方高层的人家中才能装得起电话。出门前，韩方希已经事先打电话同陈家二老联系了，早就想见见自己侄外孙女的陈家二老，早早地就等在了门前。
有道是近乡情怯，虽说这是宋心暖第一次来见自己的堂叔公一家，可她心中充满了紧张，放在车门上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早已从另一边下车的韩方希，见宋心暖迟迟不下车，在两位老人看不到的地方，皱着眉头有暗道宋心暖的不懂事，手上却殷勤的从外面打开了宋心暖这边的车门。车门已经打开，看着老人期待的眼神，宋心暖鼓起勇气，硬着头皮下了车，同两位老人微笑着。
“好，真好，不愧是我陈家的女儿，这模样长得同她母亲是真像啊。”见着宋心暖面容的老人，拄着拐杖便要从门前的台阶上下来，宋心暖连忙快走两步上前，扶住老人，喊道：“堂叔公、堂叔婆。”
“哎，哎。”两位老人听到宋心暖的声音笑着应道，紧紧握着宋心暖的手，拉着她就往家里走。
看着走在两位老人中间被紧紧拉着的宋心暖，韩方希总算是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对二老忽略自己的行为也不生气，让士兵等在门外，自己跟在后面一同进了陈家。
陈家算是省城的高门大户，不然韩家当初也不会费劲心思的去求娶陈家的女儿，陈家的院子自然也是不小的。等韩方希来到客厅时，两位老人已经被宋心暖哄得眉飞眼笑的。
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插嘴让人生嫌，就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静静的听着三人的谈话。
“心暖，你先去院子里自己走走，韩伯伯有话想同二老单独聊聊。”
一直在说话，总有口渴的时候，趁着几人口感喝水的时候，韩方希打断了他们的聊天，将宋心暖单独支开。
“嗯，那心暖先去院子里逛一圈，晚点时候再回来。”
宋心暖“懂事”的回着韩方希的话，同两位老人告别，乖巧的离开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