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凤求凰

婢女将琴案架好，又抱着名贵的太一琴过来，小心安置好。
“小姐，都安置好了。”
婢女福了福身子，经过李梦瑶身边时暗暗朝她使了个眼色，李梦瑶眸光轻动，似有似无地看了苏乐云一眼。
苏乐云将两人间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警惕，她不知前世今生李梦瑶为何对她抱有如此大的敌意，她自问从未伤害得罪过她。
李梦瑶十指按在弦上，婢女回到座位，立在案席之后，手持刚热好的杏花酒。
纤细的指尖滑动，泠泠琴声带着股缠绵之意，一首曲调欢快的凤求凰缓缓而出。
曲子才起，安乐公主不知怎的，突然变了脸色，借口醒酒缓步出了后厅，贴身婢女要陪着她去，她没应。
其余贵女心思都在琴音上，没有在意安乐公主的去向，唯有苏乐云暗暗纳罕，凤求凰曲意缠绵，调子欢快，安乐公主年方二八正是思慕的年纪，竟然会不喜欢……
一曲罢了，余音绕梁，众人神情陶醉仍旧陷在曲中。
苏婉儿率先起身鼓掌，迎李梦瑶回到座位。
“梦瑶姐姐不愧为京城琴艺之首，技艺曲意都让我等望之莫及。”
李梦瑶骄矜一笑，谦虚道：“妹妹谬赞了，京城之中能人辈出，我怎敢称首。”
话虽说的谦逊，但言语间尽是得色。
她自三岁起苦练琴艺，身为嫡女样样不敢松懈，为的就是能在父亲面前为母亲讨到两分喜欢。
因为苦练，她的指甲数次脱落，指头也曾受伤，这些她都不曾看在眼里，无论寒暑从未放弃，终在春日宴上献艺一曲，得了陛下的赞赏。
京城一众贵女中的琴艺之首，还赐下姻缘。
思及此处，李梦瑶原本凝着冷色的眼眸倏然柔和起来。立在一旁的婢女躬身为她倒酒，谁知恰好撞到小姐夹菜抬起的手肘上。
带着热气的酒壶顺势飞了出去，不偏不奇落到苏乐云的案几上，银壶同盘盏相撞，汁水酒水四溢，苏乐云虽及时起身但裙摆处还是染上了些许脏污。
“粗手笨脚的丫头！还不给苏二小姐道歉！”
李梦瑶将酒杯顿在案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呵斥婢女。
婢女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朝着苏乐云的方向叩首。
“苏二小姐恕罪，求您饶了奴婢这回！”
苏乐云抬手让那婢女起来，眸光淡淡地看了一眼李梦瑶，故意弄脏她的衣裙，让她当众出丑，如今这些小伎俩她可不看在眼里。
“明艳姐姐，我衣衫脏了，先失陪片刻。”
苏乐云起身，朝着主位上福了福身子，赵明艳见她无大事，便招手让婢女带她去后堂换干净衣服。
“将我新做还未上身的衣衫找出来给云儿妹妹，且不可怠慢了。”
赵明艳今日是主角，还要照应来赴宴的贵女们，不能亲自相陪便派了身边得力的大丫头跟了过去。
“云儿小姐这边请。”
丫头在前头引路，嘴巴灵巧地说着讨喜的话。
“我家小姐同您投缘，云儿小姐以后可要常来府上。”
“奴婢还从未见过像云儿小姐这般明艳动人的贵女，见了您奴婢才知什么叫天仙下凡。”
苏乐云瞧着跟前嘴甜如蜜的小丫头忍俊不禁，忽的又是一阵悲伤。
前世便是这丫头声身泣泪地说出了赵姐姐姐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的缘由。
她正想着，一个眼生的小丫头匆匆跑了过来，一把抓住带路的丫头。
“翠儿姐姐，小姐腕子上的红珊瑚串子不见了，让您回去帮着找呢。”
一听见红珊瑚串子，翠儿变了脸色，为难地看了苏乐云一眼。
红珊瑚手串，原来赵家姐姐已经同那书生相识定情了。
“你回去帮姐姐寻东西，让她引路便是。”
苏乐云让翠儿回去，随手指了来找人的小丫头领着她去换衣裳。
她只想着赵家小姐同那短命书生的事儿，忽略了小丫头眼底偶尔闪现的精光。
翠儿福了福身子跑开，那小丫头走在苏乐云身前引路，不知怎的穿过回廊后路越走越偏渐渐远离了歌舞人声。
苏乐云瞧着地上无人打扫的落叶暗暗皱眉，刚要唤住那丫头，抬眼一望那小丫头身形闪了两闪便隐在树后找不到了。
“把我引来这里又能如何？”
若是前世的她兴许会惊慌失措，如今只要找个下人询问便可找到回去的路，偌大赵府总不会连个下人都找不到吧。
苏乐云回想着赵府的布局，推测这里听该是后园，许是下人只顾着生辰宴会，忘了清扫此处。
“可是苏二小姐？”
蓦地一道雍容的女声将她唤住，苏乐云转头，梅树后露出一抹绯色裙摆。
“安乐公主？您怎么会在这儿？”
苏乐云抬眸一眼便瞧见公主外衫肩膀处扯破的一大片衣料，隐约透出莹白色的肌肤。
“我方才在花园散心，不小心刮破了衣衫，你可否替本宫送一套外衫过来。”
安乐公主面色不虞，捂着肩膀处。
苏乐云皱眉，从怀里掏出帕子遮盖在安乐公主肩膀处，又用手盖住帕子，做亲密状同公主沿着回廊向外走。
她看得分明，安乐公主冻得脸色发青，不能在留在外头了。
“臣女先送您找一处厢房歇息，之后再寻衣衫过来。”
安乐公主点头，眸光中带着隐隐感激。
她出身皇家，最重名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瞧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
哥哥在最近为了朝中事颇费心思，她不能再让哥哥劳心了。
“多谢你。”
“公主客气了。”
推开一处僻静厢房，安置好公主，苏乐云顾不得自己身上的脏污，朝前院走去。
“今日之事颇多蹊跷。”
沿着回廊向前，一行丫头端着托盘要往宴席上去，苏乐云唤住一个，缓声道：“我自前方宴席处来，弄脏了衣裙，方才引路的丫头走丢了，你找人拿两套衣裙给我。”
那小丫头将托盘交给另一个，引着苏乐云朝后堂赵明艳的闺房走去。
“小姐请随着我来。”
小丫头跟守着屋子的大丫头说明缘由，大丫头找了两套衣衫出来，服侍着苏乐云换了弄脏的外衫。
“小姐颜色好，这身湖蓝正衬您。”
这丫头同翠儿一般嘴甜，又捧着一套嫩柳色外衫出来。
“可是宴席上还有小姐弄污了衣裙？奴婢跟去服侍。”
“不用，将衣衫交给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