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什么意思?”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跪在教堂里,接过权杖和天平,登上了权力的巅峰,万众为你祝福。”
“真是个奇怪的梦。”她不禁失笑,“我这种人怎么能统治一个国家?”
“不。”少女郑重的摇了摇头,“你还会亲眼目睹上千次日升日落,你会成为一位了不起的王,我保证。”
她安静了下来。半晌,两人都没有言语,天际渐渐浮现曙光,晨曦的雾霭笼罩着城堡。朝阳突然一跃而起,金光万丈,仿佛钢刀如林。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朝阳,军营之上,墙头旗帜飘荡,城下的白骨在荒原中褪色。
牢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轻轻眨了眨酸痛的眼睛,从铁栏间伸出手,却够不到那片光。
太阳会落下,明天依旧会升起。
“该道别了。”她平静的说着,慢慢收回了手。牢门开了,她赤着脚走出石牢,足上的镣铐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少女轻声说:“永别了,梅尔。”
“永别了,埃伦特。”
埃伦特再次醒来时,距离爆炸只过了不到十二小时。她轻喘了一口气,心肺焼灼般的剧痛。她用尽全身力气想按铃,却只碰到了身上的管子。
她的秘书一直守在重症监护室里,听到响动立刻跳了起来,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埃伦特微微翕动嘴唇,秘书连忙凑过来。
“立……立刻逮捕里昂,彻查……爆炸事件……牺牲者……多少?”
“别担心,全城的救护车都出动了。”秘书噙着泪说,埃伦特的耳畔嗡嗡作响,听不出秘书语气有异,断断续续的说:“调动所有……人力抢救伤员,抚恤金……按三倍标准……现在国内情况危急,要严防……”
她咳嗽了一声,唇畔溢出血沫,秘书差点哭了。但埃伦特紧紧钳住着他的手,瘦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这件事不许声张,首都刚经过政变,要尽快平息事态,还有……”
她仿佛燃尽了最后一点生命,手无力的垂下。秘书骇了一跳,颤颤兢兢的试了试她的脉搏,才哭着握住了她的手。
“什么,埃伦特醒了?”
“听说刚刚醒来,很快又陷入了昏迷。她伤及脏腑,不可能这么快恢复。”
“这个女人太顽强了。”里昂叹了口气。约瑟夫问道:“她终于落入了您手中,为什么不赶紧除掉她?”
“要钓上大鱼,当然需要有分量的鱼饵。”里昂披上军装,上将的三颗金星在肩头闪闪发光。“走吧,属于我们的新时代开始了。”
菲尔德站在盥洗室里,将一张人皮面具仔细贴在了脸上。他对着镜子戴上美瞳,眨了眨眼睛。镜中是个其貌不扬的陌生少年,黑发黑瞳,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眼神单纯柔弱。
他提起大号行李箱,推开盥洗室的门。这是一间驻军的武器库,菲尔德推着箱子走着,神色平静。四下寂静,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监控摄像头停止了转动,安检处的红灯不再闪烁,飞鸟悬停在半空中,两个士兵站在院里说话,唾沫横飞,表情定格在脸上,仿佛博物馆里的雕塑。门口停着一辆军车,司机正举着对讲机通话,嘴边的胡子像一个小喇叭。菲尔德径直穿过雕塑般的人群,打开车门,开着车扬长而去。
在他离开了武器库后,时间才开始走动。一瞬间,所有声音都回来了,就像静止的胶卷重新开始播放。菲尔德把车开进一条小巷,拔下车钥匙,提着行李箱穿过熙熙攘攘的市区,蕾拉正在车站入口等着。
“你办完事了吗?”
“嗯。”
菲尔德凌晨四点把她叫醒,蕾拉困得不行,连连打着哈欠:“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队长打来的电话,说局里有急事。”菲尔德面不改色的回答。他买了牛角包和鲜榨苹果汁递给蕾拉,又掏出一副耳麦。“我们不在一个车厢,到站了你直接下车,不用等我。”
“为什么?”
“别问这么多,按照我的指示行动。”他捋开蕾拉的长发,给她戴上耳麦。“一旦到达多里斯,立刻去警局申请证人保护,会有人在车站接你。”
“出什么事了?”蕾拉的脸色变了。菲尔德拂开她脸上的碎发,语气平静坚定:“相信我。”
蕾拉愣住了。菲尔德买了两张特快车票,到站时间是八点整。蕾拉在站台上等候着,不远处传来鸣笛声,雪白的疝气灯刺破了雾气,火车在站台上停了下来。
“前往多里斯的乘客请注意,您乘坐的d8059次列车已经到站,请排队检票进站。前往多里斯的乘客……”
蕾拉跟随人群上了车,在靠窗的座位上坐好,戴上耳机。沉重的车身碾过铁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她环顾四周,车厢里只坐了一小半人,对面坐着一对学生情侣,戴着一副耳机听歌,一个白领打扮的女人正在给公司打电话。火车一路隆隆向前,她突然有些心慌,不禁问道:“菲尔德,你上车了吗?”
“上来了。”菲尔德看了一眼时间,“你到六号车厢来,把脸遮好,不要远离人群。”
蕾拉点了点头,拉上帽子遮住脸,从座椅上站起来。菲尔德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你到了吗?”
“等等。”
“六号车厢入口,行李架第三层有个黑色皮箱,看到了吗?”
蕾拉踮起脚,从行李架上取下了皮箱,放在膝上打开,里面躺着一把小型警用手枪和弹夹。她把枪拿在手里,心脏砰砰直跳:“你怎么把它带上车的?”
“这是留给你防身的。拉开枪栓,把弹夹卡在枪栓头部的凹槽,再往后拉枪栓。”
蕾拉拉开枪栓,听到了咔擦一声。她吓了一跳,连忙环顾四周,幸好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然后呢?”
“子弹已经上膛了,要用的时候打开保险,瞄准目标后叩动扳机。”
“保险在哪里?”
“只要手指一离开扳机,手枪就处于保险状态,不用担心。”
菲尔德锁上盥洗室的门,熟练的组装一把狙击枪。虽然是白天,但厚重的窗帘全拉着,室内昏暗。他装好枪以后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一角。窗外天气阴暗,乌云密布,刮着轻微的西南风,很快要下雨了。
“蕾拉,”他突然说,“别害怕,我会用生命保护你。”
车厢里的信号不太好,夹杂着嗡嗡的杂音。蕾拉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耳机,好像这是她唯一能把握住的东西:“嗯,我相信你。”
菲尔德无声的勾起嘴角。八点二十分,列车放慢了速度,准备进站了。“现在回到三号车厢的,背对车门站着,从玻璃上应该能看到上车的人。”
“好。”
菲尔德把狙击枪装进网球包,背着包出了门,拦住一名列车员:“您好,请问列车的控制室在哪里?”
列车员惊讶的打量着他,菲尔德穿着白卫衣牛仔裤,气质明朗干净,像个刚走出校门的学生。“控制室不允许乘客进入,请您回到座位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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