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打上三场再罢休

山中细雨绵绵，两伙人剑拔弩张，相距百米，各自停下脚步，不再上前。
原来当中站着一人，光着脑袋，披着袈裟，在雨中矗立等候，正是明慧禅师！
江南地区人人礼佛，就连嗜财如命的永康盐商施文六，也不例外。不过，他只是想叫那和尚让开，并没有想过和尚会说出以下这段话：
“各位施主，冤家宜解不宜结。贫僧双林寺明慧，恬为本寺方丈，愿为双方调停，并请我寺僧人，为两方逝去的乡亲，做一场水陆法事。矿场争斗之事，就此结束，可好？”
“双林寺！”施文六那边有些骚动，这可是与少林寺齐名的禅宗大寺，在当地几乎是信仰一般的存在。
“呵呵！大师，出家人么，就做好出家人的事，你们是不是手伸得太长了？”
施文六皮笑肉不笑，脸上的肥肉微微抖动。
从四月开始到现在，为争得银矿，耗费大量心血，花费无数银两，这次还请了永康武林高手杨松、绿林响马金周谢助阵，就是想一举拿下八宝山银矿，怎么可能凭你一个和尚三言两语，就放弃？
施文六左手边的杨松，是一名身材瘦长、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他眉头微皱，倒是有些犹豫。
而混绿林的山贼金周谢则百无禁忌，听施文六说话，便不耐烦的朝明慧这边一扬手。
“嗖！”这金周谢，原来使得一手好飞刀，百步之内，例无虚发。
只见这柄飞刀，长约一尺，与文人手中的折扇差不多大小，只是又细又薄，在空中扁扁的像一张纸，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
“不好！”戚继光是暗劲巅峰，徐子弘也刚突破暗劲，对于场上局势变化，率先反应过来。
只不过，他们一个在场外，一个在场内。这也是事先的策略。
飞刀来的太快了，快的好像施文六刚说完，明慧禅师的手上，就突然多了一把刀一样。
是的，手上多了一把刀。
明慧禅师伸手在胸前一拿，两指一捏，那犀利破空的飞刀，就被他的铁指牢牢地夹在了手中。
“阿弥陀佛，此刀血腥气极重，杀意滔天、罪孽深重，贫僧替你保管，为你度化其上的怨灵。”
明慧将手一甩，那飞刀便斜斜地插入了，身旁的泥地之中。
这一手，全场震惊！！！
昨天，便是金周谢的飞刀，夺走了义乌这边多人性命。
陈大成看到飞刀，便按捺不住，连之前戚继光和陈世禄的话，也忘在脑后。
“狗日的山贼！”他手握大刀，就要冲上去，身边的人也亦步亦趋地跟随着。
明慧大师背对他们，将两手一伸，宽大的袈裟垂下，像两扇厚重的铁门：
“慈曰拔苦，悲曰与乐。佛祖有割肉喂鹰之慈悲行，我受他一柄飞刀，又算什么，陈檀越，请退后。”
陈大成将手一挥，身后乡勇们一个接一个停下脚步，挤作一团。
“你这和尚，倒有几分本事。”
金周谢眼见第一柄飞刀未能建功，剩下的十七柄飞刀，他也不再发出，而是扭头与施文六嘀咕了几声。
施文六听后，沉默片刻，与杨松对视一眼，然后公鸭般的嗓子大声说道：
“大师！既然你出面调停，我们也不能不给面子。
不过，这几个月我们也折损不少人手。当初我带他们来，是奔着发财来的，就这么走了，他们的父老乡亲那边，我没法交待。”
“施主，那么你的意思？”明慧两手合十。
“武林上传说，天下武功第一人，金台祖师的三种拳谱，就藏在双林寺中。如果你们能取出拳谱，让我们誊抄一份，那我们也算回去有个交待。”
施文六打得一手好算盘。
明慧如果出手，永康这边的最高战力金周谢就被遏制了，那么在昨天的局面上，永康都已经输了一筹，今天就算要打，也注定是无功而返。
不如趁此机会，骗得绝世拳谱，回去之后让乡人死命苦练。且这里的银矿埋藏如此丰富，等过个一年半载再来报仇，也不算迟！
刚才金周谢已经认出，明慧身上的武功，很可能就是金台拳之猴拳【双斫手】！
“施主说笑了，且不说这拳谱是否在本寺，就算有，那也是断然不会传于寺外之人的。
你看我倍磊乡亲，用的都是家传武学，若他们用的是金台拳法，这一场纷争，也早就可以结束了。”
明慧气度很好，听到这无礼的请求，依然微微一笑，没有生气。
“那……”施文六又看向金周谢。
金周谢摆摆手，将飞刀抽出，攥在手中，义乌那边又是一阵骚动。
只见他握住飞刀，拿刀刃刮了刮两侧脸颊的胡子，然后翻转手腕，将一尺来长的飞刀，扛在肩上，大咧咧地吼道：
“侬个死秃驴！做什么好人？
要打就打，不打就滚！
没有拳谱？好啊，那就比武！”
他将飞刀指向陈大成等人：
“兵对兵，将对将！
永康三人，义乌三人，和尚不准出手。
三局两胜！要是输了，就把枫坑银矿让出来！
双林寺作证！”
“哗……”两方的人马都发出一片议论声。
“使飞刀这个，叫金周谢，号称金衢第一响马，纵横浙中盆地十多年，一手飞刀，夺命追魂；
黑黑瘦瘦那个，是永康方岩山上的武林高手，据说从小跟随山上道士，练了一手道家功夫，在金华也是名气极大；
至于那第三人，会是谁呢？”
徐子弘听到陈大成在旁边琢磨。
“大成！有没有把握？如果有把握，那这样打，最省事最好了！”
陈沟胜的爹爹，一个脸皮皱得像老树根的老汉说道。
“是啊，陈员外。永康那边领头那几个可凶了，一拳就把二娃他爹打死了，我虽然不怕死，但怕我死了，二娃没人照顾……”
拿着一个铁勺、绑着围裙的一名妇女脸上虽是坚毅，眼中却闪过担忧与不忍。
“大成侄啊，打了这么久，也累了，你看着办吧。不过，就算三个人打不过，不和他们打，让我们上！我们不会让的，我们不怕死！义乌只有穷人，没有怂人！”
还有一个年纪更大的老汉，伛偻身体，拄着拐杖，重重点地。
……
永康那边。
“施老板，金帮主刚才说的是真的？打赢了我们就不用上了吧？”
“那双林寺愿意作证的话，我们就不用担心他们反悔了！”
“早就不想打了，走了这么远，来了这么久，我想家了……”
“施老板，第三个人在哪里啊？我只看到两个高手呢？”
施文六脸上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看向明慧，等待对方答复。
“要是我们赢了呢？”徐子弘大步上前。
“四六！你疯啦！快回来，哪有你说话的地儿。”陈沟胜吓了一跳，想去抓徐子弘，却抓了个空：这小子脚步真快。
“输？你们这些杂毛，连个暗劲都没，我们会输？就你这样的，死在我手里的资格都没有，”
金周谢拿着明晃晃的飞刀，一点徐子弘，挽个刀花，将刀横过来，作了一个割喉的姿势，接着又拿刀头指指明慧，“臭和尚你还可以。不过放心，我不杀和尚，怕赌钱的时候，晦气！哈哈哈哈……”
“我问你们，你们输了，又如何？”徐子弘又重复了一边，语气冰冷。
“我们输了，自然就走。小兄弟，这还有什么疑问？”施文六回复道，手中的扳指转的飞快。
“不，这样不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次放回去了，之后又来了怎么办？”
徐子弘气息深厚，脚下生根，牢牢地站在明慧右侧后方，声如洪钟，穿过窸窸窣窣的细雨，嗡嗡地回响在每个人耳中。
“你说，如何？”沉默寡言的杨松，这时忽然开口。他已把徐子弘，认定为他的对手。
因为自小修炼道家气功的他，能感受到：徐子弘的功夫，不弱！
细雨渐渐地停了，场中变得更加寂静。
“你们要是输了，就全体，跟上面那位军爷走！到宁波，加入大明海军！”
一语惊破场中人！
徐子弘将手一伸，遥遥指向戚继光所站的位置。
只见戚继光和赵大河，仍在之前观战的山腰土坡上静立着，几位随从给他们打着伞。
见到徐子弘示意，戚继光不明就里，但还是挥手回应了。
哗啦啦！
方才收歇的细雨，忽然又下了起来，且越下越大。
雨滴落在泥地上，击打出一个个半球形的水泡。
透明的水泡慢慢鼓起，涨到最大，在爆破的边缘微微颤抖，正如此时枫坑内压抑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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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预告：
盐商竟是绝世高手，化劲之下子弘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