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明慧大师确实留手了。
徐子弘扶着戚继光，站稳。一摸头发，还好，都还在。
刚才就感觉，那和尚的五指，在自己头皮上方五公分处，薅了一把，一股惊心的杀意直冲自己脑门，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但其实，明慧在电光火石之间，变爪为掌，只是如兰花一般，轻轻地拂过了徐子弘的头顶。
即使这样，徐子弘仍感觉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千年大寺的住持，功力果然非凡！”不知道是暗劲还是化劲高手，但绝不是明劲水准！
徐子弘平复气息，正欲开口，明慧却率先眼睛一亮，又将那佛珠攥在手中，左手竖掌，问了一声：
“阿弥陀佛，请问施主刚才这招，是从哪里学来？”
“是金台拳之八卦拳。”徐子弘答道。
明慧眼睛更亮了，大白天的感觉会发光：“施主学了一整套八卦拳吗？可还会降妖拳？”
他的语气中，有一丝丝期待，又有一些激动。
“说实话，金台拳的八卦、降妖与猴拳，我都会一点，”徐子弘看到明慧震惊地微微张嘴，又补充了一句，“只不过学艺不精，练的最多的，只是刚才那一招【朝天一炷香】了！”
“【朝天一炷香】？好！好！你这一柱香，上的好啊！双林寺谢过施主的香！”明慧张嘴，抚掌大笑，露出一口饱满雪白的牙齿。
“来人，给各位施主看茶！大成檀越，贫僧想与这位兄弟，私下再交流几句，不知可否？”
明慧诚恳地对陈大成说道。
陈大成哪会说不，连连拱手：“大师请自便。四六，还不赶紧过去！”
徐子弘心想：看来有戏！
二人转到偏殿，明慧忽然收起了笑容，眼中泪光闪动。
“大师，你怎么了？”徐子弘有些疑惑。
“唉，此事说来话长。因双林寺的名声，此地名为佛堂，你我都是乡亲，这不必言。话说北宋年间，佛堂出了一位天下第一高手，便是金台祖师。
金台祖师身为大宋将领，南征北战，不仅是抗金屡立战功，还曾平定南方，封为平南王。
后其收蔡京为关门弟子，因感慨朝廷腐败，故看破红尘，放下高官厚禄，入少林寺出家。
但在出家前，祖师将必生所学，传给了父老乡亲，因而义乌人人习武，尚武之风浓重，几百年来，博得了‘义乌拳头’的美名。
而义乌武功最高之处，便是我双林寺，你可知为何。”
明慧禅师缓缓道来，徐子弘认真听着。
“因为，宋亡之后，前朝禁武，那蒙古鞑子将我汉人杀得十不存一，百姓为了活命，纷纷入了道观、寺庙，假扮道士僧人，方能活命，因而散落民间的金台拳，都被收集在双林寺之中。”
“元朝覆灭，我朝开立。经过几次战火，双林寺也数度毁于一旦，文献典籍灭失，包括完整的金台拳谱，也是失踪近上百年了……”
说完，明慧禅师眼中闪烁柔和光芒，仔细地端详着徐子弘。
徐子弘觉得有些不适，仿佛自己的灵魂，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徐子弘斟酌着词句，沉默不语。
看着看着，明慧禅师忽然大惊，低声地念诵了一段心咒，手中念珠飞快转动，接着便皱着眉头，站起来，指着徐子弘，大喝一声：“天外来客？”
“什么？”徐子弘听不太明白。
“你不是陈四六，你是天外之人！”
明慧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如同大海波涛一般深厚的气息，威猛无比。
这气息，就像他刚进寺庙时，看到矗立两侧的四大护法天王，那横眉怒目的雕像时感受到的那样，霸道无比，却又正气凛然，让人不敢生出半点邪念。
“大师慧眼如炬。”徐子弘索性不装了，摊牌了。反正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
“我的来历很难解释，不过，大师请相信，我做的选择，只会对我大明百姓有利！”徐子弘一梗脖子，朗声说道，也不再伪装忠厚老实的外表了，说话语气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如何对大明有利？”明慧闭上了眼睛，平息心境。
“这次停火之后，我们将会参军，到东海前线，去抗击倭寇！
那些鬼子，在我们的地盘上烧杀抢夺，把好好的大明海疆，变成一片鬼蜮，实在是罄竹难书！”
“阿弥陀佛，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明慧禅师闻言，念了几句佛经，然后再度睁眼望着他。
“你说要请双林寺出手调停，我允你，不过，请你留下金台拳谱的全集，存于双林寺中，你与我双林寺，便两不相欠、因果无涉。”明慧将手中念珠一停，沉声说道。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一切有为法，皆为梦幻泡影，明慧禅师身为双林寺住持，不禁武功卓绝，禅定修为更是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那太好了！”徐子弘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看来不能小看升武世界的人啊，修行佛法之人，竟能看出我的不凡，这，几乎是打破次元壁的程度了呀。
“还有，我看施主现在的状态，并不是最好的状态。我劝你先抄一遍《金刚经》，调息一下。你的灵魂与武功一样，都十分的驳杂、混乱，我能感受到的，是狂乱的暴虐之气，被你深深地压抑住了。”
“有这个必要吗？”徐子弘只想快点将拳谱默写出来，他疑惑道。
“佛法修为越高，武功越高。施主若是信我，你将会有大收获。”明慧从木桌抽屉中拿出一本经书和抄经本，递给徐子弘一支笔。
“好吧，我相信你。”明慧无论是武功还是见地，都深深地震撼了徐子弘，他接过笔，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明慧为他关上门，便走到了正殿之中，
“禅师，四六呢？”陈大成上前问道。赵大河与戚继光也看了过来。
“他将为本寺抄录一份拳谱，作为请我们出手调停的香火。等他抄完，自然会过来。赵明府，还有这位将军，一会儿，我们就到饭点了，不如一起吃顿斋饭？”
戚继光闻言大喜：“如此，甚好！”
赵大河也送了一口气，对明慧住持说道：“那就叨扰大师了。”
“出家人慈悲为怀，前方战火连绵，我等在后方怎能安享这虚假和平？
修佛便是修心，心中不安，便是功力寸步难进。佛曰：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明慧此刻站直身躯，不再像一个文弱书生，而是声如洪钟，大声回应道。
“好！”陈大成兴奋过度，情不自禁地一拍戚继光的肩膀。
后者深深看了他一眼，陈大成讪讪收手，假装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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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预告：悟佛法子弘暗劲成，一敌二降服永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