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病娇杀手不太冷:29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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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盛京别院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每天吃吃喝喝,离攻略任务结束还有六天。纪小小那日醒来,就看见数值已经为零,这意味着,季珩对她再无感情了,说不上难过,也没有成功的喜悦。感情的事情,只几天,说没就没了。
纪小小知道自己攻略成功了,内心却毫无波澜。
纪小小百无聊赖,院子里的腊点点绽放在雪地里。纪小小望着梅花出神,想着若是如同前一世,她可能再睡一觉就会离开这里了。她对这里已经丝毫没有眷恋了。如果前一世对心慕她的季珩尚且有一丝不舍,这一世,季珩已经对她没有感觉了。她就像藤蔓,失去了缠绕的枝干。附之无物,心也就没什么挂牵了。
沈栖禾来寻她,拿了一整本的《女将军传》送给她,她高兴翻看。女将军终于有了她的大团圆结局。她拿来一张朱砂红撒金粉的帖子。“明日我与他成婚,你来吗?”
纪小小笑着说:“好哇,如果能来我一定来。只是我不知自己的身体,没去你也勿怪我。”
沈栖禾叹了一口气,说:“我原以为感情的事情十分复杂难懂。但想着余生有一人同进退、知冷暖,也不错。”
“嗯,恭喜你啊!”纪小小真心说道。
“倒是你和季珩……”沈栖禾遗憾,没再继续说下去。
“这话说的,完满的结局是少数,大部分人的人生都充满遗憾。我说我已经习惯了,你信吗?”纪小小笑着的同时,眼里却是失落的神色。她实在不愿承认,她实际上很想念季珩。她醒来最想见的是季珩。可是,他心里已经完全没有她了,她攻略任务成功了。
“其实季珩,并不像传言所说的那样冷冰冰,那时我们战场上并肩,马革裹尸常有,他却不再伤怀了。他这样的人见了太多生死,所以不常表达喜乐。可他也是人,向往温暖和光明。只是他不太会表达吧。”沈栖禾看向那株开得正好的腊梅,继续说道:“若是叫你选,清醒的痛苦和无知的淡然,你选哪一样?”
纪小小转过脸看沈栖禾,她总觉得沈栖禾今日话里有话。“我想清醒,你是不是有话要告诉我?关于季珩?”
沈栖禾眼里忽然冒出来许多眼泪:“我与季珩并肩作战多年,他最难挨的日子是靠着对你的念想撑过来的。他的人生太苦了,苦到我作为旁观者,都不愿他一个人如此寂然离开。”
纪小小静静听着,庭前雪落无声。
“他时日无多了,因蔓魂草毒解需以百毒入血为引。他连日受百毒侵蚀,现在已经不像人样了。张正则不让我见他,说怕会吓到我。可我不愿他在无人知晓处如此痛苦离开人世。小小,你也不愿对不对。”
待沈栖禾将这些话说完,纪小小的脸上已经布满泪痕,隆冬的风裹着刺骨的寒冷,刀子一样割在脸上。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这番话划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血肉模糊,如同削肤剔骨。
“小小?”沈栖禾叫她几声都没应,遂摇了摇她的手臂。
“阿禾,人最难过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纪小小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脸上却挂着笑意。她恼他为什么这样傻,却也想到,他终究不是薄情之人。
“小小,你没事吧!我们去找季珩好不好,见他最后一面也好。此事木已成舟,你好好活着,才不枉他为你这般付出。”沈栖禾扶住颓然欲倒的纪小小。纪小小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过眼的全是今生与他经历的种种。
再等等,等回了盛京,你就有救了。
最终你还是属于我的。
不吃药,今日就会没命。
你是谁?
我是季珩。
那我呢?我是谁?
你是我的未婚妻。
两姓婚盟,需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有吗?
没有。你我两情相悦,父母却不应允。
聘则是妻奔是妾,我是妾吗?
你是妻,是圣上不日将会赐婚的妻。
那,你心悦我吗?
嗯,我心悦已久。
还有什么问题?
没了,我想起来再问你。
今日有同僚相邀,晚些回来。
怎么,无聊了?明日大婚有些事情还需商议,你早些歇息,明天礼俗比较多,还要早起。
你且稍等,你身子刚痊愈,别久站着。
别怕。
我们,非得这样吗?
你身份特殊,身上又有毒。外面多少人等着抓你回去论功行赏。我不是关着你,是保护你。
我现在毁了容,你娶回去又要时刻担惊受怕圣上发现受牵连,不值当的。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
你这人这么倔呢!你看假若一个女子十分心慕你,你又不喜欢她,她不顾你的意愿无论如何也要嫁给你,不然你出门,天天缠着你,你是不是会很烦啊?
如果我没有心仪的女子,也不是不可以。
能不能不要走?
不能,你不答应我我就不与你说了。
你说说你,混到王爷了还小孩子似的。你知不知道坊间都把你当盛京第一良婿。多少姑娘做梦都想嫁给你。不知道你干嘛要钻牛角尖。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多嘛。
那盛京第一良婿你为何弃之如敝履?
病了也没人看看你,你是不是天天冰块脸,人缘很差。
吵。
季珩?你怎么了?
累了
季珩,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谁让你喝我的酒了,没规矩。
季珩,你怎么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我刚刚喝醉了。对……对不起,我……我……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我的心意你不懂吗?
你无需挂怀,过两日就到了十日之期,我会遵守约定。
季珩,我们去外面看雪吧!
你今日因风寒躺了一天,这会儿才刚好,又想着胡闹。
我愿意陪着你,陪你去看你想看,做你想做,若你找到了倾心所在。我就离开。
我不愿。
明日我送你
敬冬天,敬大昭,敬我们今朝欢聚!
敬无所求无怨怼无烦忧。
季珩,还喝吗?
奉陪到底。
你喝醉了。
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如果我偏要配呢?
后宫佳丽众多,你怎知他是否一时兴起。
你休想骗我。
你喜欢煊赫什么?喜欢到才认识几天,就互许终生。
和谁在一起也得先把毒解了,你收拾一下东西,随我回盛京。
你再这样见了鬼一样躲着我。我就把你丢出去。
等你好了,我就送你回家。
瑶华她是小孩子,你别为她说的什么置气。
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好,先管你。冷吗?
冷,很冷,非常冷
娇气。
你真喜欢煊赫?还是除了我都可以。
所以,是不能,你才如此?
你相信命运吗?
那你好好活着,把我的也活好。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我放肆一回又何妨。
过往种种犹如云烟,眼前一黑,纪小小便晕了过去。她再醒来时,张正则也到了。纪小小说:“张大人,能不能告诉我,季珩在哪里?我想见他。”
张正则皱着眉:“他嘱咐我不能说,尤其是你。”
“那你就舍得他一个人什么也不记得,在痛苦中离开人世?!你们男人可真狠。”沈栖禾先受不了,有些失控地对张正则说道。
“这没意义,徒增痛苦。”张正则表情也十分难受。
“张大人,我想见他。他是为了我,我也理应陪陪他。”纪小小冷静的模样有些骇人,张正则艰难点头。
“他身受百毒之侵,早已忘却前尘、形销骨立。你见了不要害怕。”张正则沉声说道,见纪小小点点头,才由着她起身披上雪白厚锦镶银狐毛披风,一同乘马车到了镜城,马车在纪小小的府院旁边一座院落停下。
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纪小小的披风上。步入庭院,她看见季珩一人独坐窗前,她有些失态地撞到门,疼得她额头肿起一个包,季珩闻声转过来“是谁?”
“我是小小。”
“小小是谁?”
“我来给您送药。”
“哦,放着吧。”
“好。”
纪小小走近些,才发现他的眼睛灰蒙蒙一片,没有光亮,亦无法对焦。他已经看不见了。
“你是谁?”季珩问她。
“我来给您送药”纪小小回他。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小。”
“把药放着吧。”季珩复又看向无法看见的窗外。
“窗外的腊梅开了吗?”季珩问她。
“开了,很美。”纪小小没发觉自己的眼泪已经打湿了衣襟。在冰冷的隆冬,泪水淌在脸上,割得脸生疼,可这也不如她心里的疼。
“我认识一个人,她也会种腊梅,她还有一只狗,叫‘阿哼’。只是很可惜,我不记得她的名字了。”季珩失焦的眼木然地望着窗外,即使什么也望不见,他还是执着地望着。
“以后会想起来的。”纪小小说道。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季珩问她。
“我叫小小。”纪小小再次回答他。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送药给你。”
“放着吧。”季珩复又望向窗外。
“该喝药了。”
“你别哄我,喝药没用。这样挺好,这下就了无牵挂了。”
“可有人牵挂你。”
“是吗?谁?”
“那个会种梅花,有一只狗叫‘阿哼’的人。”
“哦,我喝完药你读书给我听吧。我看不见,日子挺难挨的。”
“好,你想听什么?”
“《女将军传》吧,女将军待嫁时恰逢前线传来战报那一段。”
“好,女将军身着火红嫁衣杀到战场,打败敌军。由此坊间又有“红衣罗刹”的美称传扬。“红衣罗刹”凯旋回朝,百姓们纷纷夹道欢迎……”
季珩静静听着,纪小小却想着,关于她的一切,他努力记住的分毫,也会在之后的时光里一一湮灭。
她忽然有些后悔这样的选择,只是她不知,这一世会如此地艰难。
“季珩,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不应该遇见那个人。”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她喜欢这世间绚烂,我却早已看透。赠她何妨。”
“那如果一切都是假的呢?”
“知世如梦,还似梦中随梦境。”
“什么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小。”
“你怎么在这?”
“我来陪你。”
夜幕如天街灯灭,一时间万物浸在黑色的雾里。雪花一片一片飘落,有些随风入窗。纪小小把窗关好,只在角落处留一丝缝隙。随后她往壁笼里加了些碳火,屋里慢慢暖和起来。
“季珩,床铺好了,来休息了。”
“你是谁,你怎么在这?”
“我是小小,给你铺好床了。”
“哦,等会儿。现在不困。”
“你的头发还没干。我帮你擦一下。”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擦头发?”季珩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人,她眉目如画,眼里全是温柔看他。
“我是小小,是你的未婚妻。”纪小小手里拿着干的棉巾,跪坐在他跟前,为他细细地擦着头发。
“两姓婚盟,需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有吗?”季珩垂目看她,她的侧颜在烛光映照下温柔美好。
“没有。你我两情相悦,父母却不应允。”纪小小淡然答他。
“聘则是妻奔是妾,你是我的妾吗?”季珩问她。
“我是妻,是圣上赐婚的妻。是你心心念念要娶的妻。”纪小小手里握着他的墨色长发,动作轻柔。
“那,你心悦我吗?”季珩复又问她。
纪小小闻言抬头看他,眼里有烛光映照的华彩,她笑着点头:“嗯,我心悦你已久。”
季珩沉默地由着她继续给他擦头发,纪小小见他沉默,问他:“还有什么问题?”季珩摇摇头,“没了,我想起来再问你。”
入夜,纪小小拥着瘦得硌人的季珩。她觉得世间万籁俱寂,只有他们静静相拥。这一世她欠他许多,白天她见他因毒素发作而全身颤抖,睚眦俱裂的模样,就算如此,他也是安静地忍受着。她抱住他剧烈颤抖的身体,几乎无法捕捉他的心跳。所幸,他还是挨过来了。可她却忽然害怕,她先他一步走了会如何?原主会如何待他?请来的丫鬟婆子会不会虐待他?
她忽然不想走,她想留在他身边。至少,最痛苦的时候,他有人陪。
她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渐弱,她怕有些话再不说,就永远也无法说了。上一世如此,这一世她不愿。
“季珩。”
“嗯?”
“我是小小。”
“我知道,我的未婚妻。”
“其实,我心悦你许久。”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
“那你呢?”
“我也是,今朝已然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你哪里学来这么酸的情话。”
“《女将军传》里面的。”
是,她那日邀季珩一同看雪。在为沈栖禾续写的《女将军传》里,她写着: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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