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答案

只是在被收养的那天，小余斐的小手紧紧拉着院长妈妈的衣袖，要她带自己去买荔枝味的水果硬糖，收养他的那对夫妻以为是小孩嘴馋了，一直在旁边哄他，说带他去买更好吃的巧克力，可是小余斐就是不松手，眼神紧紧盯着院长妈妈，最后为了让他安心，院长妈妈还是带他去买了荔枝味的水果糖，但他一颗都没吃，只是自己抱着那些糖放到了小芷最后睡过的床上，然后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他对院长妈妈是有怨的，不然这么多年他不至于没有去阳光福利院看过一次，不至于要了陈叔、王姨的电话却独独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余斐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明天、希望明天能得到答案吧。
*
“小斐！”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一边激动地向余斐挥手一边向余斐走来，只是身体的情况不允许他走得太急。
“陈叔。”余斐担心陈叔，快步走到了他面前。
陈叔眼里闪着泪光，他们已经十二年没有见过面了，虽然余斐每年都会给自己买衣服、补品，但就是没有来见过他。
陈叔颤抖的手摸着余斐的脸，看着他如今成熟的模样，哽咽道，“长大了，好好地长大了！”
余斐垂下眼帘，沉声说，“对不起，陈叔。”
陈叔的手搭在余斐肩膀上，“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你心里的苦我都知道！”
陈叔当年看余斐因为小芷闹得这么凶，其实当时就问过院长收养小芷的人到底是谁，但是院长只是摇摇头，这一摇就摇了十二年。
陈叔知道余斐的目的，便也没有跟他说太久的话就带他去了院长办公室。
余斐在路上看到阳光福利院已经变了模样，和记忆中的一些场景已经完全对不上了，一时之间，竟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陈叔指着前面一个房间说，“院长就在里面，好好聊！”说完，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余斐走到那扇紧闭的木门前，站了足足十几分钟才抬手敲门。
“请进。”这个声音和余斐记忆里的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听着就知道声音的主人苍老了很多。
余斐推开门，慢慢走了进去，只见一个优雅知性的女人坐在办公桌上，虽然年华老去，但那股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却丝毫没有变化。
时隔十二年，他又看到了这个给了他们一个家、给他们买水果糖的女人了。
院长看了余斐很久，直到他走近了，她才颤巍巍地叫了一声，“小斐？”
听到久违的声音，余斐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沉默了许久才回道，“院长。”
院长擦掉脸上的眼泪，把人拉到椅子上坐好，期间又偷偷地看了好几眼长大的小斐。
“我去给你倒杯水。”说着，院长就拿了被子倒水去了。
而余斐则趁院长倒水的时候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报纸，放在桌上。
“来，渴了吧，喝杯水。”
余斐接过水放在了一旁，把桌子上的报纸往前面推了下，“院长，您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吗？”
当院长看到多年前莫奎一家惨祸的报道时身体一僵，逃避似的闭上了眼睛，良久，恢复平静之后，才开口说，“你既然已经找到了，又何必再来问呢？”
闻言，余斐身体一紧，声音都不自觉颤抖起来，“真的是他们？”
院长深深地看了眼余斐，点点头，“当年，把小芷放在这儿的人就是温情，所以后来她又来的时候我也没有多想，就带他们去见了小芷，那天晚上，温情说她和小芷的母亲是好姐妹，还说以前遗弃这孩子是她家里发生了变故，送她出来躲一阵，后来事情结束了，但小芷的母亲也过世、父亲在逃亡，他们不放心小芷，所以还是决定把小芷带回去照顾。”
“本来我也不放心把小芷交给他们，但是他们一直在哭，就跪在我面前哭，求我把小芷交给他们，还说一定会好好对小芷的，我当时看他们态度挺诚恳的，而且小芷本来就是他们送过来的，便答应了。临走的时候，又特意嘱咐我因为她父母的关系，不仅警察还有一些道上的人都在找这孩子，希望我不要将这一切以及他们的下落告诉任何人。”
院长看了眼余斐，继续说，“当时听了温情的话，我就知道小芷家或许没那么简单，否则不至于招致黑白两道，所以、所以我当时想着把她送走了或许是件好事，毕竟我们这个小小的福利院是斗不过那些人的，而且你还太小，我也怕把你牵扯到这危险的境地，所以一直都没说，本来以为你很快就能忘记，谁承想……”
说着，院长脸上显露出痛苦的神情，“当年的温情一看就是个温和优雅的女人，本来以为她会好好对小芷……没想到最后是这种结局……”
院长捂着脸，一滴滴泪水从指缝流下，十多年的提心吊胆以及悔恨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是我的错，要是我当初看人再谨慎一点……没有那么懦弱、自私，多关心一下小芷的下落……或许小芷不会……不会过得这么难，也不会让你耿耿于怀至今！”
而余斐自始至终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到院长说完了才站起来，看到院长痛苦的模样，他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荔枝味的水果硬糖放到院长面前，“这是那天晚上，小芷要睡着的时候说等她病好了，要院长妈妈带她去买的荔枝味的糖。”
院长慢慢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那颗糖。
或许是不忍心看到已经年迈的人这么伤心，或许是因为小芷最后想着的是要院长妈妈带她去买糖，余斐的心颤动了一下，哑声说，“小芷以前是真的把你当做母亲看待的，毕竟你照顾了她六年，她那个性子不会想看到漂亮的院长妈妈哭的。”
该说的都说了，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余斐转身准备离开，只是跨出门槛的那瞬间，还是叫了院长一声，“院长妈妈，保重。”说完，余斐就带着答案离开了院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