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 重逢

纪慈接连几周高强度工作，每天像只不会歇脚的小陀螺疯转个不停，渐渐身体有些吃不消。
早晨从床上爬起，只觉天旋地转、恶心想吐。
她给组长高远发去消息打算请假调休几天，对方长时间没回复，纪慈索性放下手机重新上床闷头大睡。
迷迷糊糊之间手机突然响起，高远给她来电。
纪慈接通电话，对方没等她说话，抢先开口：“CiCi，昨天杨总去了御晋，那边老板的意思是想让你接手他们项目。杨总昨天已经答应别人了，还约时间让你今天去他们公司面对面交流下。”
纪慈顿感一口老血快要喷出喉咙，杨琛这失职领导压根没跟她过提这件事儿：“组长，杨总根本没跟我说过。而且我例会上也说了，手里东西多，真的没时间做。”
“杨总估计是太忙把这事儿给忘了，我还打算今天等你到公司再通知你呢。你那几个工作已经分配给其他人了，你下午2点直接去御晋，和那边负责人见见面。我看你发消息说身体不舒服，今天先克服下，明天连着给你调休3天，OK？”
高远虽用的问句，可语气却并不像在同她打商量。
纪慈在心里默默将高远与杨琛两个“剥削阶级”骂了千百遍，要不是考虑到最近手头紧，她早就甩手不干了。
卑微打工仔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行吧，麻烦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下午直接过去。”
纪慈极不情愿地从暖和被窝里爬起，画了一小时妆，从衣柜里挑了件墨绿短风衣搭配皮短裤，再蹬上长筒靴。
她有个习惯，见甲方爸爸一定得漂漂亮亮的去。
在外行眼中，越是会打扮的设计师，艺术修养也越高。
出门之前站在穿衣镜前审视一番，头上似乎缺点什么。
从挂衣架上取下贝雷帽一扣。
嗯，完美！
出门时距离约定时间仅剩一个小时，纪慈火急火燎跑下楼叫了出租车往华瑞大厦赶去。
沐晓夏提过，华瑞大厦幕后开发商是御晋科技小苏总的爷爷。
纪慈在帝都呆了好几年，从未去过华瑞大厦附近，那一带是着名的高消费区，有钱人频繁在此奢靡享乐，而纪慈这类低水平消费者实在是对这种地方望而却步。
真是汗的汗死，涝的涝死。
车辆驶入大厦露天停车位，纪慈开门下车。仰头望去，形状各异的现代化建筑鳞次栉比、华瑞大厦在一群大楼簇拥中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好似一位置身事外的钢铁巨人，冷眼俯瞰这座繁华喧嚣的城市。
她拿出镜子补妆，再三确认妆容没有瑕疵后走进华瑞大厦，拿出手机向一楼迎宾小姐出示御晋科技的邀请函，前台笑盈盈地替纪慈刷门禁卡。
乘电梯到达20层，御晋科技的前台见有美女光顾，第一反应竟是以为小苏总又觅得新欢。
前台露出职业微笑招呼纪慈：“小姐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纪慈客气一笑：“我是九艺的原画设计师，和你们公司领导预约今下午见面。”
“好的，”前台问，“请问您是约的哪位领导？”
纪慈翻开高远发给她的信息：“姓苏的领导。”
前台愣了一下，笑着耐心解释：“小姐，我们苏总、小苏总还有苏总监都姓苏，您具体是约的哪位？”
纪慈事先没预想到还有这茬，高远发的消息不明不白，只交代对方姓苏，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给。
她刚准备打电话问问高远，蓦地想起那日例会杨琛说御晋小苏总要负责这个游戏项目，毫无疑问要见的人应该就是这位。
纪慈回答的甚是坚定：“小苏总，我要见你们小苏总。”
“好的，请跟我来。”
前台将纪慈领进会客厅，为她泡来美式咖啡：“小苏总正在开会，大概半个小时结束，小姐您先在这等一下吧。”
前台离开会客厅，替纪慈掩上门。
纪慈暗暗翻了个白眼，明明约的下午2点，这会已经2点15分，还要再等上半个小时，这劳什子小苏总真是架子大。
纪慈坐上沙发，将随身携带的手提电脑放上桌，按开开关。
闲来无事，她从会客厅的书架上取出两本杂志，边喝咖啡边翻阅。
杂志大多是商业周刊，纪慈提不起兴趣。
脑袋晕晕乎乎，她伸出手指插进发丝，轻轻按压头皮，不适感依旧无法缓解。
昨晚加班到凌晨，睡眠严重不足，眼皮子打起架来，杂志上的文字在纪慈眼里出现重影，她右手撑头，耷拉着脑袋打盹。
不知过去多久，半梦半醒间听见身后的门被打开，后又传来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小苏总，客人在里面等着您。”
纪慈恍恍惚惚站起，转过身面向会议室的入口，她使劲甩甩昏沉发懵的脑袋，眼皮子上似压着千斤重物，她强迫自己睁开眼。
一双擦的发亮的切尔西靴率先闯进纪慈的视线，紧接着是熨烫服帖的深灰色暗纹西裤和爱马仕黑色皮带，往上是配套的西装，男人没有打领带，内搭的白色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
当纪慈视线继续上滑，完完全全将男人的面容印进眼里，她听到脑袋里轰隆一响，全身流淌的血液在这一瞬间统统凝固。
御晋的小苏总，原来是他。
整整七年了，
纪慈整整七年没有见过苏御。
男人本就出众的俊脸被岁月打磨的更加硬朗，身形愈加伟岸，浑身上下散发出独属于成年男人的成熟气质，那深邃眼眸里满是凛冽寒冰。
纪慈心一凉，苏御的眼神不似曾经那般纯粹，看她的目光如同在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苏……”她想说话，咽喉却像被无形双手掐住，只能勉强说出单音字，再难以发出其他声音。
她没有想过，会和苏御以这种方式重逢。
苏御神情漠然，淡淡说了句：“坐吧。”
纪慈压制胸口急剧上涌的错愕与酸涩，调整情绪落座，苏御紧跟着坐在她对面。
她调出上午整理的人物构思文档，把电脑屏幕转向苏御，舔舔嘴唇：“苏……呃，小……小苏总。”
苏御视线落在纪慈脸上，停顿数秒，后又看向屏幕，滑动鼠标浏览文档内容：“叫我名字就行。”
“哦。”
“我们公司发的游戏策划资料你看了吗？”
纪慈右手捏住风衣下摆，摩挲着光滑的衣料，强迫自己不要因苏御的突然出现而方寸大乱：“我早上才收到资料，大致浏览了一下。”
“嗯，我们这个项目时间紧迫，需要尽快把人物定稿，你什么时候方便出个草图让我看看？”
纪慈太阳穴突突直跳，高远许诺的调休还没着落，这边就急着让她出图，她放低语气同苏御商量：“下周行吗？我明天刚好调休。”
苏御单击鼠标退出文档回到桌面，纪慈的电脑屏幕很简洁，一张正红色底图配四个金色大字：天天开心。
他还真想不出这女人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还需要用个破图来提醒自己天天开心。
他不给纪慈一点儿商量的余地，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这个图这周必须出。”
“可我……”
可我身体不舒服。
后半句话被纪慈咽回肚子。
她不想对苏御说“不”。
对于苏御，纪慈是愧疚的，毕竟那年是她对不起他。
苏御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过错，他是这段感情里的受害者。
另外，苏御作为九艺的甲方，她没有那个立场让他配合她的时间。
“好的，我周五把图发给你，你的邮箱是多少？”
苏御摸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直接发我微信。”
毕业那晚纪慈删除了苏御的微信，却没想到7年后还有机会加回来。
纪慈掏出手机扫二维码，秘书轻敲两下会议室大门，在门外说道：“小苏总，周芷含小姐来了，在您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