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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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成了她羽翼上的负重,她的枷锁。 尽管,是以爱的名义。
是不是所有的爱,都会成为枷锁呢?
1
南风醒来时,入眼全是白色。他有点儿茫然,动了一下,感觉脑袋有些疼,是破皮的那种疼。
他坐起身,摸了摸脑袋,哦,缠纱布了。摸着粗糙的纱布,他依旧茫然,便伸手按了护士铃。
不大一会儿,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护士走进来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南风摇了摇头,顿了顿,又指了指后脑。
“头疼?”
“嗯。”
“头晕吗?恶心吗?”
“不晕,不恶心。”
“身体能正常活动吗?”
“能。”
“你还躺着呢,怎么就确定自己能啊,下来走走。”
南风依言下床走了两步,他感觉有点儿别扭。
护士点点头:“好,我给你量量血压,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南风看着她把仪器推到床前,给他量血压。他忍不住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护士抬眼扫他一眼,答道:“你跟人打架你忘了?脑袋被人开了道口子,砸出一个坑。幸好你脑壳够硬,竟然没事。”
南风:“……”他怎么不记得他有跟人打过架?
他更加茫然地看着护士:“我没有打架。”
“好好好,你没打架。”护士这样说着,却是一脸不信。
南风无奈,只好问道:“和我一起的人呢?”
这话刚说完,外边推门走进来一个人。南风一看是冯助理,顿时放了心。他还认识冯助理,所以他没失忆也没疯。
“老板,您终于醒了!”冯助理眼圈发红,眼看着要掉眼泪了,“呜呜呜,老板您差一点儿吓死我,幸好您醒了,好感动啊……”
“你……等一下再感动……”
这时,护士量完血压了,收好仪器说道:“没问题,一切正常,你可以出院了。如果不舒服随时来医院就诊。回家不要洗头也不要挠伤口,一个星期以后来医院拆纱布。”
她说着又嘱咐了一些别的事情,等她走了之后,南风揪过冯助理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老板,您不记得了?”
南风扶着额头回想起来。他这次来X市主要是为了视察扩建后的服装加工厂,还要亲自调研一下市场。从服装厂出来的时候,似乎有一阵子地动山摇的。然后,他就记不清了……
“老板,您还记得地震吗?”
啊,对,那是地震。南风点头道:“记得。可是地震发生时,我明明在工厂外边,这不会错。”
“是啊,您要是在工厂里边,就不会有这事儿了!震级不大,咱们的工厂很结实。”
“什么意思?”
“您还记得工厂门口有棵大柿子树吗?”冯助理连说带比画着,“好大一棵的,最上面的枝头上有个柿子,一直没掉。”
南风听到这里,脸一黑:“你别告诉我是柿子把我砸伤的。鬼才信。”
“是真的!现在是冬天,外面气温一直是零下,那个大柿子冻住了,冻柿子像砖头一样硬,而且那么高!那个柿子啊,风没刮下来雪没压下来,偏偏这次一地震,就给摇下来了……后面的事情您都知道了吧……”
好,很好,他竟然被一个冻柿子给开瓢了……南风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事儿了。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是被砖头混凝土玻璃瓶甚至被一块陨石砸,那样说出去至少不会被人耻笑。
以及,终于知道为什么冯助理会对护士说他受伤是因为打架了……
冯助理看到老板脸色不好,便安慰道:“老板您放心,我已经为您报仇了。”
“嗯?你怎么报的仇?”
“我把柿子给吃了。~(≧▽≦)/~”
南风气得差一点儿伤口崩裂:“你是猴子派来的吗!”
冯助理一缩脖子,小声说道:“老板您饿了吗?我去给您买午饭吧?”
“不用,先办出院。”南风朝窗外看了看,见到外面的蓝天和阳光,“现在几点了?”
冯助理:“十一点二十。”
“我睡了多久?”
“将近二十个小时呢。”
南风能睡这么久,倒也不全是那个冻柿子的功劳。他最近忙,地震前两天几乎没睡多少觉,被冻柿子砸晕,正好补眠了。
二十个小时吗?该给陆笙打个电话了,本来按约定他昨晚就能回去,这次不小心爽约了,不知道小家伙会不会不高兴。南风让冯助理给他找手机,冯助理找到之后,他就把冯助理踢出去办出院了。
结果却发现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于是,南风把刚走出去的冯助理召回来没收了手机,再次踢出去办出院。
换好手机卡,南风刚要拨陆笙的号码,一抬头发现他女朋友的脸出现在了电视上,本地频道正在播放关于地震的新闻。
嗯?
仿佛时空错乱一般,她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
南风走近一些,仰头看新闻。
陆笙正对着镜头说:“他叫南风,地震那天失踪了,我找遍了两个定点医院的伤员也没有找到他,死亡名单上也没有他。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手机一直打不通。如果你们看到了他,可不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唔,他长这样。”她说着,翻出手机照片,那是她和南风的合影。
然后,她继续说:“我的电话是……”
南风又凑近了一些,盯着屏幕上她的脸。他看到她脸上未干涸的泪痕。
陆笙说完自己的电话,镜头便转向了记者。记者说道:“我们已经向全市发送了寻人启事,帮助这位姑娘寻找她失联的男朋友。如果您有线索,可以拨打我们栏目电话或者与她本人联系……”
这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南风一定会觉得那人脑子不清醒。但是陆笙这样做,他只有满心的柔软和感动。被牵挂的感觉是如此美好,此刻他觉得自己真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南风拨了陆笙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南风听到了陆笙的抽泣声,她一边哭一边说:“南风,是你吗?”
“是我,陆笙。”
“你没事,真好!”
南风摸了摸自己头上别扭的纱布,嗯,这应该算没事吧?他柔声答道:“是,我没事。只是忙忘了,手机没电关机了。”
“那你回去了吗?”
“没有,我还在X市。”
“你怎么不和我说,也不打电话,你这个坏蛋!”
“对不起,我是坏蛋,我错了,忘记和你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给你打好不好?”
陆笙还在某个医院的门口,她似乎认定了南风可能会受伤。好吧,这样认定其实也没错……
南风下楼时,正好冯助理办好了出院手续,于是他只能很遗憾地带上冯助理一起去寻找陆笙。路上南风还去服装店买了顶帽子,遮住头上绑的纱布。
南风在出租车上就看到了陆笙。她坐在医院的门口,纤细的身体蜷成一团,看着楚楚可怜的。他一阵心疼,下车后离得挺远就叫她:“陆笙!”
陆笙看到他,眼睛一亮,起身如小鸟一样飞奔向他。
南风张开双臂接她,哪知她走到近前时,突然想起来自己此刻应该是生气的,于是立刻刹住车,别开脸不看他。
陆笙:“哼!”
南风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恨不得立刻亲一亲。不过现在场合不合适,时机也不好,他于是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搂着。
他凑在她耳边小声说:“我错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陆笙只是埋在他胸前不说话。
俩人偎依着立在医院门外,来来往往的人都好奇地侧目。
冯助理在一旁看着,觉得自己如果不出声提醒,他们很可能就这么抱到地老天荒。冯助理只好咳嗽一声,说道:“老板,你们饿不饿?”
一句话提醒了南风。他松开陆笙,仔细看她,只见她发丝凌乱、面容憔悴、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她瘦了,不像几天前那样水灵、丰润。
南风便升起一丝心疼,混杂着愧疚。
他问陆笙:“饿了吗?”
“嗯,”陆笙点头,叹道,“好久没有吃饭了。”
南风带她去附近的饭馆里吃了些东西,得知她从昨晚到现在水米未进,他又不敢让她多吃,怕把胃撑坏了,所以只让她吃了个七分饱。
陆笙没吃过瘾,南风就已经结了账。她幽怨地看着他,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不给我打电话,还不给我饭吃,果然是没有新鲜感了吗……”
南风哭笑不得:“先吃这些,到机场再吃一顿。”
冯助理已经订好了票,吃过午饭他们直奔机场。
在机场,陆笙如愿又吃了一顿饭,一边吃一边感叹机场的饭真贵,要把汤一起喝掉!
南风在饭店都没舍得摘下的帽子,到了安检口终于摘下来了,陆笙也终于看到了他头上绑的纱布。
“怎么回事?”她急了。
南风给冯助理使了个眼色。
冯助理会意,上前解释道:“是老板见义勇为啦!老板只是头上伤了一下,歹徒可就惨了,都被老板打进ICU了!”
南风瞪了他一眼:你还可以更扯一些。
离开安检口之后,陆笙踮脚看南风的伤情,自然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她问道:“疼吗?”
“不疼,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个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是大夫怕我不小心沾水,才严密包扎。”
“还好,还好。”陆笙拍了拍心口,一阵后怕,“下次不要这样硬拼了!”
“嗯,我保证。”
想到被打进ICU的歹徒,陆笙有点儿担忧,万一出了人命,南风岂不是要有麻烦?她问冯助理:“后来那个伤到南风的家伙怎么样了?”
“已经变成一坨大便啦!”
“啊?”
“不是不是,”冯助理掩了一下嘴巴,“我的意思是,人渣连大便都不如!”
“嗯!”陆笙深以为然。
在飞机上,三人并排坐着,陆笙像是后怕一般,始终抓着南风的手。
她对他说:“你以后不要有事了。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南风看着窗外大团大团雪白的云,听到这话时,他心口微微一动。
2
李卫国在电话里对陆笙大发脾气,陆笙握着手机,肩膀微微一颤,不敢顶嘴。她眼珠子滴溜溜转,目光瞥过南风时,眼神有点儿委屈。
对着南风卖萌装可怜,似乎是她的天赋技能点。
南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他笑得温柔,心情却不上不下的。
后来南风亲自把陆笙送到省队,代表陆笙跟李卫国道歉。
陆笙躲在南风身后,她怕李卫国打她。李卫国真的动手打过人,虽然没打过她……
南风说:“李教练,对不起,我没管好她。”
李卫国毫不客气地说:“你这是在道歉吗?护犊子不要太明显!”
南风微微一笑,推了一把陆笙的头:“傻站着做什么?快去训练!”
李卫国气得指了指南风,又指了指陆笙,一时竟然无奈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他一摆手:“行了,滚吧!”
这算是放过陆笙了。
陆笙走后,李卫国对南风说:“我最看不上无组织无纪律的人了!”
“这事真的怨我。”南风说着,脱下帽子给他看自己头上的纱布,“开瓢了,正赶上那边地震,我睡在医院里,手机关机,她以为我在地震里埋了。”
“她想象力够丰富的……你这脑袋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这事儿目前已经超过空难事件,荣升为南风今生最不想回忆的事件之榜首。他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的,一脸沧桑又神秘,嗓音低沉缓慢:“不提了。”
李卫国脑补了一出“外地良民勇斗地头蛇”的戏码,脑补完毕之后说:“行,人没事儿就行。”
“嗯。”
“我说啊,”李卫国凑近一些,“你们家陆笙,真的很在乎你啊!”
南风听到此话,神色有些复杂。
陆笙有多在乎他,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甚至于,他觉得,她的在乎很可能比今天表现得还要多。她在飞机上说的那句话,没有了他她要怎么办,这不是她给他灌的甜言蜜语,而是她的肺腑之言。
她对他是依赖的,像花对水、树对空气的那种依赖。
想到这一点,南风的心脏是温暖又柔软的。
可是,他很难不想得更多一些。
倘若陆笙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姑娘,像同龄人那样规规矩矩地上大学毕业找工作,从事一份也许枯燥但稳定的工作,那么南风是可以放心享受她的依赖的。
然而,她不是。她是一个运动员,她的目标是世界顶级的赛场。比赛对一个人精神的要求,不亚于对其身体素质和竞技技术的要求。她必须有着强大的人格,必须有着绝对独立的意识,她必须在任何时候都能足够坚强、脚步足够沉稳。
她对他的牵挂与依赖,令他感动,也令他心疼。
他的女孩儿,应该轻装上阵,应该无坚不摧,应该飞得更高更远,飞往这世界之巅。
可是现在,他成了她羽翼上的负重、她的枷锁。
尽管,这是以爱的名义。
是不是所有的爱,都会成为枷锁呢?
陆笙回队照常训练,徐知遥看到她,凑过来问:“你干吗去了?”
她对徐知遥一般是不会有什么秘密的,于是偷偷告诉了徐知遥。
徐知遥听罢,有些责备地看着她:“你太冲动了。”
“哎,我没办法嘛,控制不住。”
徐知遥了解陆笙,陆笙这个人性格沉稳内敛,她控制不住的时候很少。都是因为对象是南风啊!徐知遥想着想着,心里头就酸爽起来了。他小声说道:“难道你没发现吗,南教练已经成为你的软肋了。”
陆笙并不否认这话,她只是笑嘻嘻地说:“我能怎么办呢!”
徐知遥突然无话可说了。人是管不住自己内心的,这一点他深有体会。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劝陆笙呢?明明他也有他的软肋。
李卫国回来之后,果然没再难为陆笙,连本打算给她开的警告处分都不了了之。他看着陆笙,总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事。等到晚上下了训练,李卫国陡然想起来,问陆笙:“你昨晚是不是一夜没睡?”
陆笙点了点头。
一夜没睡还这么生龙活虎地训练,看不出一丝疲惫……李卫国忍不住啧啧感叹,到底是年轻人啊!
陆笙回宿舍之后给南风打电话,她问南风:“你不是说要和我聊聊吗?”
“嗯。”可是南风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陆笙聊这个事儿了。
陆笙:“唔,那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呢?”
“陆笙,等你后天休假时,我们见面再说。”
“好吧。”
陆笙还是没明白到底有什么事。不明白归不明白,反正与南风有关的,想必不是坏事。
3
第二天,陆笙要和队里其他几个比较知名的球员一起参加某个汽车品牌的商业活动。这个汽车品牌是T市网球队的最大赞助商,他们赞助的不是某个队员,而是整个网球队,因此网球队有义务带着运动员每年至少参加一次活动。一般情况下这个活动会定在新年期间。
理论上,在球队里,大赞助商无论指定谁来参加活动,被点名的球员都必须到场。陆笙、徐知遥、宁夏等人都被指定了,当然,整个名单的最顶部依旧是乔晚晚。
至少到目前为止,乔晚晚女单第一人的位置是无法取代的。许多赞助商奔的就是乔晚晚这个名字。
不过嘛,单就商业价值一项来看,乔晚晚今年的商业价值有所回落。究其原因,第一是她今年的比赛成绩不如往年好。一个运动员立身的根本就是成绩,乔晚晚去年有奥运会铜牌和中网冠军加持,身价飞涨,今年没有亮眼成绩,身价自然就回落了。
第二,乔晚晚和省队的矛盾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乔晚晚从美网回来之后就被省队处罚了,记了一次过、扣津贴、罚奖金、砍补贴……邓林屹把能使的招儿都使了,可见乔晚晚这次确实触了他的逆鳞。这样的处罚对一个知名运动员来说是打脸行为。而且球员和自己身后的省队闹矛盾,这绝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
当然了,乔晚晚如今羽翼已丰,省队开出的处罚无法撼动她,充其量使她觉得可笑。她觉得自己是不被理解和尊重的,她在邓林屹之流眼中无非就是捞钱捞权的工具,仅此而已。
这种不停的自我暗示难免会使乔晚晚怨念日深,直到有一天,一个记者追着这个话题问时,乔晚晚不耐烦地说:“他要是真有本事,就开除我啊。”
其实说完这话,乔晚晚就后悔了。人在江湖飘,第一准则就是,在记者面前讲话一定要留两分,绝对绝对不能冲动,不能想说什么说什么。乔晚晚这次犯了大忌,果然,第二天她凭着一句话抢了版面头条。
邓林屹看完报纸之后,当天也接受了采访,他在采访中说:“奉劝某些队员,不要忘记你今天的成就是谁把你举上去的,不要以为我们真的不敢开除你。”
乔晚晚气不过,之后又和邓林屹公开交锋数次,邓林屹同样不甘示弱。
俩人闹到什么地步呢?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甚至用“动荡”一词来形容T市网球队。
自家王牌球员和领队老大闹成这样,省队从上到下都觉得没面子。
陆笙接受采访时也被问及过对此的看法。
陆笙挺无语的,她能有什么看法呢!就算有看法也不可能说出来嘛,她又不是傻子!
所以遇到这类问题时她就一律装傻。
装傻、装无知、装天真……明明从未有效回答过任何相关问题,最后却被几家知名媒体联合评为年度新秀运动员。评语说她技术扎实、头脑聪明、性格稳健、情商高,还有评论员大胆预测她有朝一日会超越乔晚晚目前所取得的成就。
哎,瞎说什么大实话呀,哈哈哈哈哈……陆笙看着报纸乐不可支。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觉得乔晚晚离开省队是迟早的事儿。好吧,乔晚晚现在还在,所以集体性的品牌活动还是要去的。
虽然她自己不想去,但是邓林屹放下话了:不去就是违约,违约费你自己赔!
于是乔晚晚到底还是来了。
来的时候,她自己的气场和省队其他球员的气场完全是两个画风。
陆笙、宁夏、徐知遥不想和乔晚晚说话,走路都远着她,其他队员就算和她没仇的,也不敢和她走太近——他们以后还要在队里混哪!
省队一姐乔晚晚平生头一次体会到了被孤立的憋屈感。
好在活动现场照顾足了她的面子。不仅主持人把她夸得天花乱坠,而且那个喜欢给她献花求婚的男粉丝又来了。
莫名地,乔晚晚竟有点儿感激他了。
此男粉丝正是凌峻宇。
凌峻宇今天没有求婚,只是献了一次花,大概是因为知道这是别人的地盘,不好意思开太过的玩笑。乔晚晚已经知道凌峻宇和南风的关系很好,所以她对待凌峻宇的态度也好了很多。这让凌峻宇多少有点儿受宠若惊,心里头对南风的感受十分复杂,有感激,也有嫉妒。
反正活动现场其乐融融的,看起来天下太平。
应赞助商的要求,陆笙与徐知遥一起和他们最新推出的跑车拍了几张照片。徐知遥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三,今天穿西服打领带,看起来那是相当的人模狗样。陆笙也是穿着正式的礼服,考虑到她年龄比较小,所以礼服是青春洋溢的类型,粉红色带蝴蝶结,高跟鞋是裸色的,也带蝴蝶结。这些都是南风曾经买给她的,她就随便搭配了一下,穿好之后她问许萌萌好看不好看,许萌萌的回答是:“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小嘴真甜。( ̄▽ ̄)~*
许萌萌没能入选本次活动的名单,也即意味着她不是省队最耀眼的运动员。对此,许萌萌多少是有点儿难过的。陆笙刚进省队是那样,现在这样,有对比才有差距,许萌萌挺沮丧的。
陆笙想安慰许萌萌,可是站在她现在的位置上,无论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更接近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然后用比赛奖金买了块名牌手表送给许萌萌当新年礼物。好吧,她也不知道这算什么鬼的安慰,反正许萌萌挺高兴的……
眼前徐知遥和陆笙站在一起,男的帅女的靓,怎么看怎么养眼。他们站在奢华的跑车旁边拍了几张照片,摄影师很满意地“咔咔咔”,之后又让他们坐进去。
徐知遥跑到副驾驶给陆笙开车门,陆笙笑嘻嘻地刚要上车,摄影师却突然喊了一声:“等一下!”
陆笙一只脚已经踏进车里,此刻茫然地看向摄影师。
摄影师说:“刚才开车门的动作再重复一下,遥姐。”
徐知遥:“……”
他感觉自己的内心像是在被羊驼践踏,他质问摄影师:“你叫我什么?!”
“咳咳咳,徐知遥,我觉得你刚才给笙妹开车门的动作特别地绅士、特别地温柔,要不你再重复一下?我错了,求求你别瞪我了……”
陆笙忍着笑,拉了一下徐知遥的手臂,轻声说:“好了。”
徐知遥便关上车门,再次给陆笙开。
摄影师一边按快门一边说:“好,慢一点儿不要着急。陆笙低头,微笑,对,很好,遥……遥哥朝着我稍微侧一下身体……好好好,遥、遥哥不要动……”
被一个满脸褶子的人叫“哥”,那感觉真是不同寻常呢……
这组照片拍完之后,摄影师嘿嘿嘿笑得有点儿猥琐:“完美!”
照片中,徐知遥非常绅士地帮陆笙开车门,嘴角挂着淡笑。陆笙低头一脸娇羞的笑,抬腿踏进车里,裙裾下她小腿的线条流畅美好。因两人保持着一点儿距离,所以此刻车内的一切也是一览无余。
摄影师把这张照片拿给另外一个人看,陆笙听到他对那人说:“路总,你看这张照片好不好,我觉得不用修都可以直接放进杂志广告图了。”
“嗯,挺好的。”路总看起来似乎也挺满意,“不过还是要修一下的。”
“怎么修?”
路总想了一下,说:“把姑娘P得白一点儿吧。”
陆笙:QAQ!
4
活动搞完就到饭点了,赞助商请运动员们去五星级饭店吃大餐,这也是许萌萌最喜欢的环节。虽然很遗憾她不能亲自到场,不过她托陆笙给她带点儿残羹冷炙回去。
陆笙觉得,他们在外边胡吃海喝,结果回去给许萌萌吃剩菜,多委屈许萌萌呀。所以,陆笙就偷摸离席,想自掏腰包单独给许萌萌点一个她爱吃的菜。
我真是中国好闺蜜呀!陆笙一边走一边这样自我赞美。
点完菜,陆笙先把账结了,然后上楼时拐弯去了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时,她看到了两个人,正在过道里说话。
一个是凌峻宇,一个是乔晚晚。
凌峻宇真是阴魂不散啊,而且他似乎和赞助商关系不错,在活动现场添乱时也没被轰出来,这会儿又非常稳准狠地追到了饭店,可见是有内部人员通风报信。
陆笙想假装不认识他们俩,目不斜视地走出去,偏偏她听到了乔晚晚说的话。
乔晚晚:“我有喜欢的人了。”
陆笙:(⊙_⊙)!
你有喜欢的人了,你喜欢的人是谁?
呵呵,不好意思啊,虽然我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但事情很可能涉及本人的男朋友,所以这里我必须偷听一下下……她把刚刚探出去的身体又缩回去,躲在里面听他们说话。
只听凌峻宇说:“我知道,你喜欢南风。”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了。
乔晚晚倒也不否认:“所以你不要纠缠我了,你肯定能遇到更好的女孩儿。”
陆笙心想,果然这个女人对南风依旧贼心不死!
虽然知道南风不会被乔晚晚勾引走,可是知道他还在被乔晚晚惦记,陆笙心里依旧酸溜溜的,不太爽。
凌峻宇又说:“晚晚,你们不能在一起。”
乔晚晚冷冷地说道:“你是来教训我的吗?”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也没觉得撬人墙脚有什么不好,那个话怎么说来着,物竞天择,强者为尊。”
陆笙听得有些气。凌峻宇的爱情观都扭成大麻花了吧?他这么说难道是鼓励乔晚晚撬墙脚?不能忍!
果然,乔晚晚也是这么想的,她问凌峻宇:“所以你觉得我应该主动出击?”
“不不不,你误会我了,我说过你们不能在一起。晚晚啊,你听我一句劝。”
乔晚晚很莫名其妙:“你神经病吧?颠三倒四的,莫名其妙。”
“唉……”凌峻宇叹了口气,语气像是有些为难,“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听完这件事,你就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
“什么?”
“南风他啊……”凌峻宇突然把声音压得极低,凑到乔晚晚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陆笙快急死了,南风他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大声点儿!不费电!
只听乔晚晚突然失声惊叫道:“你说师兄他性无能?!”
陆笙:“啊?!”
“喂喂喂,你小点儿声!”凌峻宇有点儿慌,左右看看,没见到什么人,他松了口气,“你想喊得尽人皆知吗?”
乔晚晚像是在生气,沉声说道:“不可能!”
陆笙想不到自己也有强烈同意乔晚晚的一天。她也在心里冷哼:不可能。
“是真的,”凌峻宇说,“他亲口承认的,他还为此找过心理医生呢。我骗你干吗,有我什么好处?”
乔晚晚说:“你骗我让我对师兄死心,那样你就能……”乘虚而入了。
凌峻宇却说:“那你就错看了我。我跟你坦白说吧,我这哥们儿在我心目中的分量,比你只高不低。我平白无故怎么可能造他的谣?本来这种事儿我根本不会和任何人说的,可是你对他用情那么深,我怕你陷进去出不来,你倒好,狗咬吕洞宾,你把我凌峻宇当什么人了?仗着我喜欢你,你就可以随便侮辱我吗?!”
“我……”乔晚晚竟一时语塞。
过了一会儿,乔晚晚问凌峻宇:“可是他怎么会这样呢?他看起来不像……”
“我也纳闷儿呢,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
“是为什么?”
“我这哥们儿啊,从小特别健康,要说是先天的,肯定不可能。我估摸着是后天的,是那次空难。那次灾难在他身上留下好多疤呢,伤到那里,很有可能。”
“难怪,他出了事之后就再也不联系我了,他曾经对我特别好。”
“对,这下你信了吧?这个事儿啊,也不一定全是身体创伤,也可能有心理因素,所以他后来总是看心理医生。”
乔晚晚又问:“那他为什么要和陆笙在一起呢?”
凌峻宇:“可能因为情不自禁吧,他特别喜欢陆笙。我估计他也是想通过谈恋爱找回点儿自信,平时不行,万一有了女朋友就行了呢。”
“陆笙知道这事吗?”
“我觉得应该不知道吧。我这兄弟也够惨的,昨晚还找我喝酒呢,他说想跟陆笙分手,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啊,为什么?”
“为她好呗。”凌峻宇说着,又是叹气。
乔晚晚也是怅然若失,之后她就被凌峻宇拉着走了。
陆笙背靠在洗手间冰凉的墙上,捂着“扑通扑通”狂跳的心口。她觉得脸颊有些痒,摸了一把,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是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不想相信,可是凌峻宇没道理这样造谣南风,他和南风之间的交情之深厚,她看在眼里。说南风在空难中不管是留下身体创伤还是心理阴影,都有极大可能。
更何况,他们俩在一起时,南风确实从来没有主动要求……那个过……一点儿也不像传说中恋爱中的男人那样饥渴……
而且南风一直说想和她聊一聊……
而且而且,陆笙突然想到南风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陆笙,假如以后有一天,你发现我欺骗了你……”
所以,他所谓的“欺骗”,就是这件事吧?
反正她想不出别的他可能欺骗她的地方。
以她有限的认知来看,没有了那个能力,就相当于不算男人。不算男人又算什么呢?太监吗?
所以她现在是在和一个太监谈恋爱吗?
陆笙的心情很纠结。一方面她心疼南风曾经遭受的罪,心疼到五内俱焚、恨不得代他受过;另一方面,颠覆正常伦理的恋爱关系又使她一时无法接受。
她待在洗手间里默默地流着眼泪,过了一会儿,一个人走进来,看到哭成泪人的她,吓了一跳。他问道:“陆笙,你怎么了?”
陆笙抬眼一看,是给他们拍照片的摄影师大哥。
她抽抽搭搭地说:“我想家了。”
“哎,那就给家里打个电话吧。”摄影师说着,有点儿同情。毕竟才二十岁的小孩儿呢,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父母,太可怜了……
哭累了,陆笙用凉水洗了脸,又站在窗前吹了会儿风,然后才回包厢,坐了一会儿就借口不舒服离开了。
徐知遥追了出来,问她:“师妹,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
“骗鬼呢!”他走上前,和她并肩而行,低头看了看她的眼睛,特别笃定地说,“你哭了。”
“徐知遥,你不用管我,回去吃饭吧。”
徐知遥却不依不饶地追问:“是不是南教练欺负你了?”
“都说了让你不要管嘛!”陆笙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徐知遥便有些无措:“好了好了,我不问就是了,你不许再哭了。”
“嗯。”
徐知遥执意和她一起回来,两人一路上什么话也没说。
5
第二天下午,是陆笙每月半天的宝贵假期。这要是放在平时,她一定像小鸟一样飞奔出去找南风,可是今天,她的心情有点儿沉重。
南风开车过来接她,她坐在车上,蔫得像霜打的茄子。
南风都有点儿奇怪了:“怎么,身体不舒服?”
“嗯?没有。”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吗?”
哪里是没睡好,昨晚根本就没睡啊……
陆笙摇头说:“你先开车。”
他便专注地开车。她侧头看他的脸庞,看着看着便入了迷,与此同时心里头像是开了一道口子似的,疼。
她为他心疼,疼得难受。
南风目视前方,看起来很专注,其实却在走神。他挺纠结的,不知道该不该和陆笙提。他希望她能更加独立和强大,却也担心她为此而承担更多的心理异常。
不管怎么说,先试探一下吧……
两人找了一家安静的餐厅吃饭,为了避免被骚扰,南风特地订了包厢。
嗯,情侣包厢。
陆笙吃得味同嚼蜡,南风吃得心不在焉。南风见她始终埋着头不说话,他的直觉告诉他,陆笙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南风心内微微叹气,说道:“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天想和你说什么?”
“嗯?”陆笙抬头,呆呆地看着他。他却分明看到了她发红的眼眶。
“陆笙,”南风放下手中的餐具,定定地看着她,“你自己也察觉到了,对吧?”
她垂下眼睛,红着脸,嘴唇动了动,终未说话。
南风便有些不忍心。他真的舍不得她难过,可是,他又必须这样做。
他要的不是现在,是未来,她的未来。
南风伸手扣住陆笙的手,温声说道:“陆笙,不如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陆笙瘪了瘪嘴,泫然欲泣。她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好的一个人,却被世界那样加害?上天太不公平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我也是为你好,你懂吗?”
她点了下头,动作有些迟滞:“我……懂。”
陆笙说完这话时,低下头,不让南风看到她落泪。
南风见不得陆笙难过,看着她这个样子,他太揪心了。
陆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可是,其实我不在乎的……”
“我在乎。”南风立刻打断她,他怕自己心软,定了定心神,“陆笙,先这样吧,你看自己能不能适应,以及……改变。”
陆笙的嘴唇动了动,她知道南风心里肯定也特别难过,所以她也就不再步步紧逼了。
饭是再也吃不下去了,陆笙提出想要回去,南风也不挽留。
两人走出饭店,外边凉风一吹,陆笙感觉眼睛又酸又冷,难受。
就这样分手了啊……
她不太适应自己“已分手”的状态,伸手去牵南风的手。南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先一步跨出去,拿着钥匙去取车。
她瘪瘪嘴,委屈地看着他的背影。
可是他并没有转身看她,安慰她。
陆笙回到省队时,看到宁夏还在训练。
宁夏见到陆笙时,也感觉有点儿意外,她停下来,一边擦汗一边走到陆笙面前,问道:“你没约会吗?”
陆笙摇了摇头。
宁夏见她样子失魂落魄的,便问:“怎么,你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陆笙摇摇头,之后立刻又点头。
这会儿如果站在陆笙面前的是许萌萌,一定会刨根问底地八卦一番,不过宁夏不喜欢主动打听这些。她只是拍了拍陆笙的肩膀,说道:“你还好吧?”
“我不太好……”何止是不好,简直糟透了。
“陆笙,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事,不过假如你需要帮助,请随时和我说。”
“嗯。”
“还有,我说说我自己的经验啊。不管遇到什么事,先想想最坏的后果是什么。如果最坏的结果你都能接受,那么无论这事最后是什么走向,你都不用担心了。”
陆笙郑重地点点头:“谢谢你,宁夏。”
宁夏笑得很爽朗:“谢什么谢呀……有没有兴趣跟我切磋一下?”
陆笙反正也无事可做,如果就这么发呆,心情会更不好,于是她便和宁夏对打。
没人给她们当裁判,俩人就凭经验自己来。
陆笙一开始还沉浸在失恋的沮丧中,打得有点儿心不在焉,后来活动开了,在宁夏的强烈攻势下,她无法想东想西,渐渐地打得专注起来。
她们约好三盘两胜,前两盘互有胜负,第三盘打到了抢七,最后陆笙一个失误送分,输给了宁夏。
打完了,陆笙问宁夏:“你在让我吧?”
宁夏笑道:“没有。其实如果今天你状态好点儿,能赢我的。”
陆笙还是不太相信自己能赢宁夏。
宁夏捧着球拍,看球拍上她自己名字的字母缩写,有些感慨:“我最近都不怎么打单打了呢!”
对哦。
陆笙想起来了。宁夏和艾小梅的女双配合得很好,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所以她现在把重心都放在双打上。
陆笙说:“我觉得你选择双打是明智的决定,你的球路适合双打。”
“嗯,不过我还是好遗憾没能和你搭档,我感觉我们一定能配合好的。”
陆笙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宁夏继续说道:“但是你却被徐知遥霸占了。你们俩好好配合吧,前途无量。现在大满贯都有混双啦,回头捧个奖杯回来。”
“嗯。”陆笙心想,反正南风都不要她了,她的世界只有网球了,呜呜……
6
徐知遥吃过晚饭才归队,回来时发现陆笙在,他也挺奇怪。因为陆笙自从谈恋爱之后,每次月休都是踩着门禁点回来的,今天怎么这么早呢?
难道她和南教练之间真的发生什么不愉快了?
徐知遥带了一堆吃的去找陆笙。男队员不能随便进女队宿舍楼,所以他在楼下见陆笙。他把那堆吃的塞到她怀里,说:“这些都是我妈自己做的,很好吃。我爸还让给南教练拿点儿,你帮我转交一下吧。”
陆笙本来没有拒绝的意思,可是听到最后一句话,她立刻把包裹塞回来。
徐知遥奇怪道:“怎么了?”
“徐知遥,”陆笙低着头,小声说,“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徐知遥的心情很复杂。他不是没畅想过假如有一天陆笙和南教练分手会怎样怎样,在他的畅想中他是有着上位机会的潜力股。当然等脑子清醒之后他又会为自己的异想天开而苦笑。
没错,他相信他只是在异想天开。
可是突然有一天,异想天开变成了现实。
激动吗?高兴吗?也许有吧,可是看到陆笙那么难过,他心中更多的,也是难过。
单纯地、没有任何功利目的地因心上人的难过而难过。
“你们,为什么呢?”徐知遥问道。
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陆笙只是沮丧着脸摇了摇头。
徐知遥便不再追问。他说:“没关系的师妹,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
陆笙心想,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徐知遥把那些吃的又塞回到陆笙手中:“你自己吃吧,听说吃东西可以让人心情变好。”
“我吃不了这么多。”
“剩下的给许萌萌,浪费不了。”
陆笙接过来时,徐知遥又问:“你今晚训练吗?”
“啊?”
徐知遥笑了笑,明亮的路灯下他的笑容有点儿灿烂:“一起呗。”
陆笙心中一暖。徐知遥平常不喜欢加练,他加练通常是陪着她。
两人这天练到很晚。空旷的训练室里他们汗流浃背,心无旁骛,仿佛回到了最没心没肺的时光。
陆笙便有些着迷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什么都不去想,忘记一切烦恼,无忧无虑地尽情挥洒汗水,仿佛落入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里有另一个她,那是她更纯粹的自我。
徐知遥很绅士地把陆笙送到宿舍楼下,这才回去。他也没安慰陆笙,虽然平时在她面前话很多,可到了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变得拙于表达了。
陆笙回到宿舍,发现许萌萌竟然还没睡。许萌萌在一边吃东西,一边上网刷八卦,看到陆笙回来,她神秘兮兮地问陆笙:“哎,陆笙你说,徐知遥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呀?怎么突然之间给我这么多吃的?”
“可能吧。”陆笙含糊其辞,不好意思告诉许萌萌关于零食的真相。
“你跟他关系那么好,你帮我问问呗!”
“唔……”这种问题要怎么问啊!
在许萌萌的软磨硬泡下,陆笙莫名其妙地就答应下来,一不小心卷入别人的恋情之中。
晚上陆笙躺在被窝里,又是睡不着,想着白天的种种。虽然还是很难过,不过这会儿她也冷静下来了。
她用宁夏说的方法,试想了一下她和南风在一起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呢?当然是不能生小孩儿了……
唔,这个结果她是可以承受的。
虽然她也曾经特别特别期待和南风孕育一个爱情的结晶,但是现实问题摆在面前,没有孩子也可以啊,听说现在好多夫妻选择丁克呢。如果实在喜欢小孩儿,他们可以领养嘛!
想到这里,陆笙神经一松,觉得一切都不算事儿了。
她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南风的电话。
南风接电话很快,声音清醒,不像是被吵醒的。
陆笙看看时间,问道:“你怎么还没睡?你也睡不着吗?”
南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陆笙,什么事?”
“南教练,我想过了。”
“嗯?”
“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能不能和你在一起。”
“陆笙,你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南教练,你觉得我们领养一个孩子怎么样呢?”陆笙含蓄地抛出了她的解决办法,与此同时表示她对他的一切都能接受。
“……”南风挺无语的,他不知道陆笙经过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怎么会想到领养孩子。尽管明知道她刚分手时一定会不适应,但是他真的没料到她竟然大半夜的去想这样不着边际的事情。
南风反问道:“你觉得,领养孩子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我……”陆笙从南风的语气中判断他似乎不高兴了。她太了解他了。所以现在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南风又说:“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陆笙挺委屈的。她那么爱他,为了他可以做出任何让步,他却丝毫不领情。他变成太监了会难过,难道她就不难过吗?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已经迈了九十九步,他就不能往前迈一步吗?
陆笙有点儿气,说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呢?”
“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
又生气又委屈,她赌气挂了他的电话。
那之后陆笙忍了好几天没给南风打电话。她在生他的气。
而且,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现在网上到处传言她和南风已经分手了。
有记者想采访陆笙,被她给拒绝了。
眼看着春节要到了,陆笙不知道怎么面对南风,她就不想去他那里过节了,这几天一直在查合适的旅游去处。她想出门散散心。
徐知遥知道此事后,很想陪陆笙出门,可是春节是阖家团聚的日子,他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交代,因此有些犹豫,打电话试探他爸时,哪知道爸爸双手赞同。
“去,一定要去!”徐爸爸语气坚决。
徐知遥不能理解,问道:“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现在网上都说,陆笙和南风已经分手了。”
“我……”当然知道!
“所以啊,你的机会来了!”
徐知遥有点儿心虚:“爸,你说什么呢……”
“啊,难道我理解错了?你不喜欢陆笙?那算了,你不要去了,早点儿滚回来吧。”
“别别别,我不是那个意思……”
“呵呵,小子,跟我斗?我追你妈的时候,你还没投胎呢!”
徐知遥:“……”无法反驳。
7
这些天陆笙一直在和他怄气,南风心里头当然清楚。他不想这么快妥协,也不想陆笙和他僵着。所以他买好了新年礼物,想着等陆笙过年回来时,哄一哄她。
他太了解她了,知道怎样能哄好她。
大年三十一早,南风开车到了省队,在外边停好车,他拨通了陆笙的电话。
他们好几天没通话了,南风很不想承认,他此刻已经在思念她的声音了。
“喂,南教练。”
陆笙的声音有些低,很不像平时声色饱满的她。南风只当是信号不好。
他说道:“我到了,你出来吧。”
“我……”
听出了她的犹豫,这边南风轻轻挑了一下眉,问道:“你怎么了?”
“我不在队里。”
“你在哪儿?”
“在机场。”
南风心里一沉,问:“你去机场做什么?现在没比赛吧?”
“我……我要出门旅游了,南教练。”
南风有些失落,心头空荡荡的难过。他说道:“你想出门玩,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因为我们已分手、在冷战啊大哥!陆笙酸溜溜地说:“为什么要和你说?我是你什么人呢!”
南风一时语塞。说来说去她还是在和他赌气。说来奇怪,得知她只是在和他赌气,他心里反而舒服了一些,于是语气缓和地说道:“陆笙,就算我们不是恋人,也还是家人。”
“好的,大哥,我知道错了。”
“你……”南风有点儿哭笑不得,“行了,别闹了。”
“没闹。”
南风无奈摇头,岔开话题问道:“那么,你要去哪里?”
“海里。”
“……”南风捏了捏额角,他可以确定陆笙这会儿一定还在生气。她生气的时候说话就特别地惜字如金,能说两个字,绝对不说三个字。
其实,陆笙虽要强,脾性却温柔可亲,生气的时候并不多见。一连生这么多天的气……更是绝无仅有了。
南风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歉意的。他很快原谅了陆笙闷不吭声的独自离开,他说:“不管你去哪里,我都陪你去好不好?”
“不好。”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不是一个人,徐知遥和我一起呢。”
“那我……”更不放心了好吗!
陆笙却突然打断他:“飞机要起飞了,我先关机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南风看着手机明亮的屏幕发怔。
正在这时,外边有人敲他的车窗玻璃。
他见是乔晚晚,便摇下车窗。
乔晚晚:“师兄,你是来接陆笙的吗?”
这要是放在以前,南风可能会用略带骄傲的口吻回答“是”,可是现在,他不想面对这个心塞的问题。他问她:“晚晚,有事吗?”
“没什么,想搭个顺风车而已。陆笙她好像不在队里。师兄,可以载我一程吗?”
南风低头看了一下表,说道:“你要去哪里?”
“市立图书馆附近的松林小区,我家住那里。”
“抱歉,”南风一脸遗憾地说,“我和你不顺路,你等一下我叫个朋友过来。”
乔晚晚知道他想叫的“朋友”是谁,她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打个车吧。”
“嗯。”南风也就不再和她客气,开起车子很快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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