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情人节

原来，江离的高中时代，一直生活在一个女人的阴影之下。 这个女人比他大五岁，是个小混混头子。K城是小地方，流氓不算多，因此相对来说，这个女人的势力也不算小了。
本来，江离在高中时代是老实本分的好学生一个，变态的本质也还没有暴露出来，那时候的他，和女流氓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
怪就怪他那张好看得不像话的脸。
话说某一日，女流氓正惬意地在大街上晃荡，结果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少年时代的江离，然后她就惊艳了，流口水了，无法自拔了。
再然后，流氓姐姐展开了强烈的攻势。
然而K城一中那些青春活泼纯情自然的小女生们，显然成为流氓姐姐抱得帅哥归的最大障碍，于是她毫不客气地放出话去：一中的女生要是哪一个敢接近江离，流氓姐姐立即打断她的腿！
虽然帅哥很重要，然而腿貌似更重要一些，关键问题是，即使牺牲了腿，她们也未必能得到江离的芳心。于是一中的女孩子们很识时务地没有敢太接近江离的。
这就是江离没人追的原因。
我一边捂着肚子笑一边说道：“原来K城的人都这么有才啊，哈哈，笑死我了……那后来呢？”
韩枭：“后来江哥想出一个很聪明的办法。”
我：“什么办法？”
韩枭：“江哥偷偷地和那个女流氓说，自己喜欢男人，然后那女流氓就特惋惜地放过他了。江哥真是聪明，那时候就懂得如何去拒绝别人了。”
我大笑道：“他哪里是说谎，他明明……”
“官小宴。”江离突然叫我，我抬头看他，只见他此时目光沉沉，脸色十分难看。他盯着我，凉飕飕地问道：“很好笑？”
我打了个寒战，用力摇摇头：“哪里哪里，一点都不好笑，哈哈……”
江离，原谅我，我实在忍不住。一想到你被女流氓调戏的样子，我就……血脉贲张……
韩枭走后，我突然凑到江离面前，用食指抬起他的下巴，色眯眯地说道：“小帅哥，跟着姐姐走怎么样？”
江离目光闪烁，并没有说话。
我接着淫笑道：“乖，跟着姐姐走，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快活似神仙，啊……”
江离突然把我按在地毯上，我惨叫一声，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只见他按着我的肩膀，缓缓地俯下身来。他的脸，越来越近……
江离的瞳仁黑沉黑沉的，仿佛光华尽敛的深海黑珍珠，里面蕴着无数我读不懂的情绪。他一点一点地靠近，我从他的眼睛里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里面的自己有一些错愕和惊慌，然而又隐隐有一丝……期待。
江离的鼻尖几乎碰到我的鼻尖，他盯着我的眼睛，沉声说道：“官小宴。”
“嗯。”我不由自主地答应了一声。
江离：“最好别和我玩火。”
我眨了眨眼睛算是点头。可是，江离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是一种警告吗？
这时，客厅的门突然打开，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说笑着走了进来。然后，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以暧昧的姿势纠缠在一起的我们。他们愣住，我和江离看着他们，也愣住。
气氛尴尬而诡异。
语文老师首先打破了沉默，她讪笑着说道：“那个，那个……早生贵子哈……”
我：“……”
江离：“……”
……
我一直搞不明白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爆竹，会有人喜欢放爆竹。在我看来，那种能发生突发性爆炸的东西，除了具有一些恐吓作用外，实在没什么优点。
而且，我很害怕那些会突然爆炸的东西带给我的惊吓，比如爆竹，冷不防嘭的一下炸开，害别人小心肝禁不住抖上三抖，实在是让人不知所措到了极点。
而K城，是没有烟花爆竹的管制的。也就是说，这里的人，随时随地都可以放爆竹……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正因为如此，每次出门，我看到有小孩子放爆竹，就会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表情要多纠结有多纠结。江离总是嘲笑我胆小如鼠，我基本上对此是不做回应的，反正他是个变态，变态的想法都很诡异，我理解。
初五这天又有庙会，据说请来了很专业的舞狮队，于是我和江离兴冲冲地跑去观看。
我们刚走出一中家属院，就看到不远处有一群小孩子朝这边张望。他们看到我们经过时，竟然惊叫起来。
这时，我看到路边有一只巨大的爆竹，正冒着青烟。
我脑子一片空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江离突然一把把我拉开，然后移步挡在我身前，他把我圈在怀里，用身体挡住了那只爆竹。
嘭！
我吓了一跳，缩在江离怀里，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手心里竟然冒出了虚汗。
江离一个劲地轻拍我的后背，轻声安慰我：“没事，别怕。”
我抬头仰望江离，他的表情很柔和，就仿佛在安慰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我眼圈一红，泪水竟然落了下来。
江离看到我哭了，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紧紧抱着我，一个劲地重复着“别怕，没事的”“这东西不伤人的”……
我却越来越难过，趴在江离怀里呜咽不止。江离，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很容易让我喜欢上你？
江离轻拍着我的后背，柔声说道：“别怕，有我呢。”
我听到这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一把把江离推开，使劲蹭了蹭泪水，大声说道：“你是我什么人！”我说完不理会江离，飞奔回家。
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好！
……
自从爆竹事件之后，我对待江离的态度，总是有一些躲闪。有些东西，我既然无法得到，那就干脆躲得远远的。
我内心很清楚，我已经喜欢上了这个人。
可是我和他是不会有结局的，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官小宴，你要理智，你要看清楚，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官小宴，麻烦你有点自知之明。
有的时候，江离会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问：“官小宴，你好像在躲我？”
这个时候，我会很傻很天真地笑一笑，回答：“没有啊，江离，你想太多了。”
江离，我不是在躲你，我只是想躲避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
……
春节假期很快结束，我和江离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不同的是，我依然在躲着他。
江离，在我忘记你之前，我要躲着你。
我也想过要离婚，可是我却一直狠不下心来。苦笑，官小宴，你败就败在心软上啊。
……
今天是情人节，当然，这个节日与我无关。早上的时候接到了王凯的一个电话，主要是慰问。我告诉他，我过得很好，叫他没事不要骚扰我。王凯笑着回答，这是最后一次。两个人也没聊几句就挂了电话。我不讨厌王凯这个人，但对他也没太多好感，毕竟他曾经非礼过我。而由于他也曾经帮助过我很多，所以我也没太好意思和他记仇。现在勉强把他当朋友吧，但不会太接近。
……
我看着日历上那“情人节”三个小字，发了半天呆。
我用小刀把“情人节”三个字挖出来，其间一不小心割到了手。我毫无知觉地盯着手指上渗出的点点殷红，心想，算了，长痛不如短痛，我还是应该和他离婚，一了百了吧。
可是“离婚”两个字，我曾经鼓了无数次勇气，也说不出口。于是，我决定先去喝点酒，壮壮胆。
离我家不远处有个酒吧，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打出了“单身”的牌子，专门收留各路光棍。于是我作为一个已婚光棍，来到这里。出乎我意料的是，这里的氛围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怨气重，反而有一种豁然和洒脱。我被这里的气氛感染，豪气干云地喝起酒来。
也不知喝了多久，反正后来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有些晕乎。虽然我酒量好，不过酒不醉人人自醉，说的就是这个。我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迷蒙地看着里面血一样暗红色的液体，含混着自言自语。
我的手机振动半天了，我翻出来一看，是江离。我毫不犹豫地挂断。他再打，我再挂断。他又打。
我接起电话：“喂？”
江离：“官小宴？你在哪里？”
我：“你……你管我！”
江离的声音里有着薄薄的怒意：“怎么这么吵，你在酒吧对不对？”
我呵呵笑着：“是啊，关你什么事？”
江离：“你在约会？”
我一口喝掉杯中的酒，随即又朝服务生叫了一杯，这才对他说道：“是啊，我在约会，麻烦你不要打扰了我的兴致。”
“官小宴！”江离似乎震怒了，他在电话那边大声吼着，“你马上给我回来！”
我冷笑道：“回去？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听你的？”我说完，不等江离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我突然发现，这段婚姻真没意思，除了痛苦，什么都没剩下。
算了，喝酒吧，一醉解千愁。
我又喝了一会儿，不远处有个火红色头发的男人朝我走过来，他坐在我身旁，看着我说：“小姐，一个人吗？”
我没理他，一口气喝掉杯中的酒。
红头发笑道：“还真是爽快。”
我又叫了一杯酒，然后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你喜欢男人吗？”
他好笑地看着我：“小姐，你醉了？”
我怒瞪着他：“回答我！”
他耸了耸肩，答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的话就马上在我面前消失！如果不是，”我重重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对他嘿嘿一笑，“很遗憾，我就喜欢这样的男人。”
红头发没有被我吓退，他抬起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说道：“小姐，你醉了。”
我刚想抖开他那只手，却没想到有人比我更快，一把就把他拎开。我抬头朝来人看去，咦，难道我真的喝醉了？不然我怎么会看到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