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又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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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竟然就是定天石,林杏盯着供在案头的石头,异常失望,什么定天石,就是块铁陨石,从上头模糊的熔层和气印来看,年代久远。 林杏不禁有些怀疑:“这真是咱们大齐的神物?”
陈时继点点头:“公公不知,据圣帝志记载,前周厉王暴虐成性,民不聊生,圣祖不忍见天下百姓受苦,愤而起兵,于益州一战中,因前周领兵之人阴险毒辣,竟焚烧毒草,以致我齐军中毒大败,追击圣祖五十里,至鸭子河边儿,前有滔滔河水,后有追兵,正危急时刻,忽此石从天而降,正砸在敌军阵营,顿时飞沙走石,不见天日,敌军首领莫名消失,敌军大乱,圣祖大呼天道佑齐,率兵马奋勇抗敌,敌军心恐天道,溃逃无踪,后,此石更是庇佑圣祖屡战屡胜,方才取代暴虐的前周建国称帝,可见此石乃是天佑我大齐,方才降下的神物。”
林杏听完点点头,的确是神物,心里却道,狗屁神物,只能说大齐这位圣祖聪明且有卓越的军事才能,关键时刻用了心理战,鼓舞战败的军士,更利用敌军恐惧天道的心里,反败而胜,明明是谋逆造反,硬是要举着声讨暴君的旗帜当幌子。
自古哪个朝代建国之处都这德行,毫无例外,不找个说的出去的借口,如何兴兵,不过,这个鸭子河边,会不会有古怪?要不怎么敌军首领会莫名消失,等自己出了宫先找找这个什么鸭子河实地勘察一番再说。
至于这个定天石,林杏实在没有再研究的兴趣,大齐的圣祖就是一大忽悠,弄了这么块铁陨石就当成了神物,弄得子孙后代都跟着中了病,一有个什么灾,就请出来祭天祭神,祈求风调雨顺天下太平。
要是这块石头真有用,老百姓也别种地了,天天对着石头磕头跪拜不就得了,简直愚昧的可以。
林杏下了天台,发现旁边有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禁道:“这位老大人有话告知咱家?”
陈时继道:“林公公莫怪,这是钦天监的五官保章正苏大人,司记录天象,占卜吉凶之职,最善于占卜相面之术,盯着公公看,想必是觉的公公面相于旁人不同,苏大人,本官说的可是?”
林杏打量老头几眼,心说,这钦天监她算是明白了,除了忽悠就是神棍,没几个正常人,便道:“那咱家倒要问问,咱家这面相如何?能不能发财?”
陈时继咳嗽了一声,这位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贪财,看个相都问这个。
苏老头摇头晃脑的道:“若按公公的面相来说,当贵不可言。”
林杏挑挑眉:“哦,怎么个贵不可言?难不成咱家将来还能成为大齐首富?”
却听苏老头摇摇头:“财宫不过金银而已,哪能称贵,只可惜公公错投了男胎,可惜,可惜。”
林杏心里一动:“苏大人的意思,要是咱家该投生个丫头才对。”
不想,老家伙点点头:“以公公的面相看,该是常伴君王左右的凤命。”
苏老头一句话陈时继更激烈的咳嗽了几声:“苏大人慎言。”
虽说听见了些乾清宫的传闻,说皇上跟这位林公公有些不清白,到底谁也没真瞧见,更何况,便是皇上真有此心,大齐一贯有好男风之习,便是自己府里还有两个清俊小厮呢,这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不过就是个玩意儿罢了,可这凤命,一个太监哪担的起,这苏老头还真敢说。
林杏自然也知这里的厉害,笑道:“苏大人说笑了,咱家就是个奴才,什么命不命的就那么回事,您老就看看咱家可有財命?”
苏老头看了她良久点点头:“公公财星旺盛,只不过都是流水财。”
林杏:“何为流水财?”
苏老头捋了捋胡子:“所谓水流不断,往复而行,是说公公的财宫虽旺,却财来财走,不能驻留,故称流水财。”
林杏愕然:“这不就是说咱家这辈子就是个过路财神吗?”
苏大人:“虽是过路,公公命贵,此一生断不会为金银衣食奔波。”
林杏心情极差,都成过路的了,命贵有个屁用啊,再没有跟这神棍废话的心思,跟陈时继打个招呼,阴着脸出了钦天监。
陈时继不禁道:“苏大人还真莽撞,林公公可是宫里的太监,这凤命之说岂不是笑话。”
苏老头摇摇头:“非是笑话,当年惠妃娘娘进宫之前,曾请了下官过府为娘娘批命,娘娘虽生是贵命,却无后福,恐会伤寿,且非真正的凤命,这位林公公倒是个真正的凤命,只可惜是个太监,可惜,可惜啊。”
陈时继低声道:“本官知道苏大人一生精研命理之术,所言并非毫无根据,只这位林公公身份特殊,刚这些话若传出去,只怕是灭门之祸,苏大人还请三思。”撂下话走了。
苏老头却仍数着手指掐算:“怎么会是公公呢……”
却说林杏给苏老头的话弄得心情大坏,回了宫把自己得的东西弄几个包袱装起来,回头劳烦孙济世带出去给张思成。
收拾好了,想起苏老头的话儿,看了看自己一穷二白的屋子,忽觉这老头还真有两把刷子,自己如今可不就是过路财神吗,不管东西还是银子,都给张思成囤成了药材,自己手头留着赏人的银子都快光了,不行,得弄点儿银子。
左右看了看,忽瞄见屋角那几棵包好的桌椅腿,眼睛一亮,与其把这些运出去,不如在宫里拾掇了,拿出去卖,定能卖一个好价钱。
想到此,把林鼎叫过来:“小鼎子,你可知咱们宫里的造办处在哪儿?”
林鼎忙道:“宫里的造办处在宝宁门外的仁智殿后的广厦间里,公公敢是要做什么东西吗,奴才倒是有几个相熟的老乡,在造办处当差,公公要想做什么,只管吩咐奴才,奴才拿过去倒也便宜。”
林杏大喜,指了指墙角的桌椅腿:“明儿你把这些都拿了去,叫他们给我磨成串手串的珠子,工要细致些。”说着从自己荷包里拿出一两的银锭子,递给他:“这些就当是咱家给的工钱。”
林鼎忙道:“这个倒真不用,大总管不知,咱们御药房的人到了哪儿,别人都得高看一眼,只因这人甭管贵贱,都断不了个三灾九病的,咱们御药房别的没有,药材可有的是,他们求咱们的时候多了,哪敢要大总管的银子啊,再说,您这也不算什么大活儿。”
不要银子倒正中林杏下怀,如今她正愁银子不够使呢,不要正好:“那你瞧着抓些常用的生药给他们,别白了人家。”
林鼎眼睛一亮,这可是有大好处的差事,这一趟来去,自己怎么也能得几个银子,忙不迭的去了。
没两天就把珠子送了来,满满一木头盒子,还特意送来一轴串珠子用的线绳,林杏摆弄了一会儿,不愧是宫里的能工巧匠,这珠子磨得大小一致,光溜之极,把木料的纹理呈现的异常漂亮。
林杏先穿了几串,琢磨送给谁,能把这盒珠子卖出最好的价钱,想了想,便拿着去了乾清宫。
这些日子变态皇上斋戒准备祭天,倒没再找自己的麻烦,即便如此,林杏进了乾清宫,也尽量溜着边儿,省的给变态皇上瞄见。
他对变态可没多大信心,回头色心一起,管什么斋不斋戒,还是少往前凑合的好。
溜着边儿去了成贵的院子,刚张三就说成贵这两天闹脚疼,告了假,在屋里歇着呢。
林杏进来就闻见一股子药味,小太监正用熬好的药汤给成贵泡脚。
成贵见他来了,正要起来,林杏忙道:“总管大人就别跟咱家客气了,治病要紧。”自己在旁边坐了:“不知总管大人还有脚疼的宿疾?”
成贵苦笑一声:“咱们当奴才的日日当差,这一天不知跑多少路,如今一上了年纪,可就不成了,别的还好,只这脚疼要是犯的时候,真真能疼死人,想是昨儿在外头站的时候久了些,就闹了起来。”
林杏:“用活血之药泡脚,虽能疏通血脉,却不能长久,也有些麻烦,咱家倒是有一个方子专治脚疼,回头配了给总管大人送过来,若犯脚疼的时候,吃上两丸应该有用。”
成贵笑道:“林公公的医术在宫里可是有口皆碑,孙大人都甘拜下风,林公公的药方必是灵方,若能下赐,可是咱家的造化。”
林杏:“总管大人千万别客气,不过小事罢了,只不过,总管大人之所以脚疼,究其原因还是血脉不通之故,有道是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人全身的血脉都是相通的,总管大人以后若当差的时候,即便站着,手也稍微活动活动,日子长了,想必会好些。”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自己串的那串花梨的瘿木手串,递了过去:“这是咱家昨儿串的,您老拿着玩吧,得空的时候就摩摩,就当活动手了,总管大人别嫌弃,不是什么金贵东西。”
成贵在御前当差久了,什么宝贝没见过,这么一串木头珠子,虽说木料不差,到底不算太稀奇,自然看不进眼里,可一听林杏是自己做的,又能治病,就接了过来:“那咱家就不跟林公公客气了。”在手心里搓了搓,觉着手感还不错,看向林杏:“听说刘公公病没了?”
林杏脸色一淡:“人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总比拖着个病身子强。”岔开话题,说了两句闲话,就起身告辞。
他一走,小太监道:“林公公也真是,大晚上跑过来就为了送这么一串没用的珠子,瞧着比总管大人柜子里收着的那些差远了。”
成贵看了他一眼:“小林子的医术,咱家还是信的,这串珠子是治病的,要那么好什么,咱家倒是觉着蛮趁手。”说着不由搓了搓。
成贵是宫里奴才的榜样,那就是站在奴才金字塔尖儿上的人物,有句话叫上有所好,下必效焉,用在这儿也同样有效。
不出几天,宫里举凡有点体面的太监,都弄了一串,在手里不停的搓,林杏又送了孙济世一串,然后这手串能治腿脚疼的事儿就传了出去。
又过了几天,朝里上了年纪的大臣,也开始一人捏着一串,腊月还没出去呢,京里就开始流行了起来,那些有钱的都恨不能弄一串戴戴。
古董店的老板抓住这个机会,开始竞相制作手串销售,好木料本来就贵,如此一来更炒出了天价,一串普通的紫檀料手串,叫价百两都算便宜的,好一点儿的,要个三四百两银子一点儿都不新鲜。
这正是林杏要的结果,叫林鼎把屋里剩下的那几件桌椅都送去了造办处,磨成了珠子,连同之前的那一匣子,叫人串了五十串手串,拿到宫外的古董店里,五百两一串都卖了。
一转手就弄了两万五千两银子,自己留了五千两银票,剩下都给了张思成,让他囤药。
张思成如今是真服了,这位简直就是财神啊,上回送来那些宝贝典当了两万银子,这才几天啊,又送了两万银票出来,有这四万银子在手,什么都不用瞅了,可劲儿的囤好药吧。
别人并不知怎么回事,林鼎却是眼睁睁瞅着,大总管这一转眼的功夫,就把一堆木头弄成了银子,自己也从中得了不少好处,正摩拳擦掌的想大赚一笔呢,不想,大总管就歇了手,忙道:“大总管,这木头手串如今宫里宫外可都是紧俏货,如今造办处的几位木工都不干别的活儿了,竟磨珠子了,您怎么反倒不弄了。”
林杏夹了一筷子羊肉,又抿了口玉泉酒,听见这话儿瞥了他一眼:“小鼎子你都知道这是赚钱的买卖了,你想想还有谁不知道,这人可没有傻子,一看赚钱,肯定一窝蜂的往上冲,这再好的东西,要是臭遍了大街,也没什么稀罕了,你琢磨琢磨,回头甭管卖菜的还是拉脚儿,一人手上戴着一串,即便木料有好坏,可愣眼一看,谁分得出来,那些达官贵人莫不喜欢标新立异,恨不能自己都是独一份的蝎子粑粑,哪会甘心跟卖菜拉脚的戴一样的东西,再好,也会丢了,所以,这手串就是一锤子买卖,你手里要是有存货,赶紧趁着现在卖了,再过几天,想卖都卖不出去。”
小鼎子汗都出来了,可不嘛,自己手里还存着十几串呢,琢磨明儿赶紧出手,再不出手可完了,两人正说着,忽听外头一声笑:“朕还说怎么近些日子,人人手上都弄了个手串呢,原来是小林子使的坏。”
林杏翻了白眼,这变态怎么又来了,今儿刚祭了天吧,也不说消停消停。
林杏还没跪下,皇上已经迈了进来,一伸手扶起她,趁机在抓着她的手捏了捏:“这些日子斋戒祭天,朕不能过来,你怎么也不去乾清宫,倒让朕好生惦记。”
林杏心说,就是怕你这变态惦记才不去的,不经意的把手抽了出来:“知道万岁爷斋戒祭天,奴才不敢打扰。”
皇上倒不以为意,凑过来道:“若是别人自是打扰,唯有小林子朕可盼着呢。”说着,看了眼炕桌笑道:“小林子倒会享受,这样天儿正适合吃暖锅子,正巧,朕斋戒了这些日子,今儿也开开荤。”
成贵忙叫人重新备了碗筷,见羊肉已经片好了,便没叫御厨过来。
皇上挥挥手:“你们都出去吧,这儿有小林子伺候着就成了。”
林杏这个气啊,自己好端端的吃个羊肉锅,喝点儿小酒,这变态非过来瞎凑合,只得给皇上倒了酒:“外头天冷,万岁爷先喝一杯驱驱寒。”
皇上脸上的笑意荡漾开来,接过杯瞧着林杏笑道:“小林子这般劝酒,朕若吃醉了,到时候冒犯了小林子,可不能怪朕。”
林杏眉头一皱:“万岁爷可是答应过奴才要等三个月的。”
皇上笑了一声:“朕又没怎么样,小林子怕什么,只不过,这酒朕一个人吃有什么趣儿,得小林子陪着吃才好。”林杏没反应过来呢,已经给这变态搂进怀里,嘴接着就给堵了个严实。
嘴对嘴硬是让这变态灌了好几口酒,林杏好容易才挣开,皇上砸了砸嘴:“果真好酒。”见林杏瞪着自己,大概灌了她酒的缘故,瓷白的一张小脸透出轻粉的色泽,双眸也越发水亮,那张小嘴,着实*。
皇上一想到刚才的感觉,顿觉有股子邪火往上窜,冲林杏招招手:“小林子,你过来。”
林杏才不过去呢,反而退了老远:“万岁爷,时候不早了,您也该回去安置了,明儿还得上早朝呢。”
皇上刚尝到点儿甜头,哪舍得走,反而站了起来:“你不过来,朕可去抓你了。”
林杏一见这变态两眼冒火,就知道不好,估摸这些日子斋戒祭天,没招寝嫔妃,憋坏了,这会儿让他抓住,后果不用想也知道,林杏可不会认为,自己说的三个月对这变态有什么约束力,他是皇上,色心上来,管你是谁呢。
眼看变态来抱自己,厌烦起来,一抬腿照着他膝关节的麻筋儿上就是一脚。
皇上一个踉跄,疼的弯下腰,林杏急忙来扶他:“万岁爷您醉了,成总管,成总管。”
成贵听见声儿不对,急忙跑了进来,见皇上摸着膝盖坐在炕上,不禁有些愣。
皇上一见成贵,脸色就沉了下来:“谁让你进来了,出去。”
成贵还没出去,林杏却先一步跑了:“万岁爷磕着了,奴才给万岁爷拿药去。”撂下话就要跑,皇上低喝了一声:“给朕站下。”
林杏只得站在门口:“万岁爷千金贵体,还是尽快擦药的好。”
皇上忽道:“你这狗奴才果然是个口不应心的,朕千金贵体,你怎么还敢踢朕。”
成贵险些没晕了,小林子竟然踢了皇上,这小子找死啊。
林杏忙跪在地上:“奴才万死。”
皇上盯了他许久,忽的冷笑了一声:“小林子,你就这般不乐意跟朕亲近吗,说什么三个月,想必也是幌子吧。”
林杏心说,放着那么多女人干着,你不去救济,非得对着太监耍流氓,这不有病吗,谁乐意跟流氓亲近啊。
见她不吭声皇上,脸色更有些阴沉:“既然你不乐意御前伺候,这御药房也算御前的差事,就回你的洒扫处想想去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回来。”撂下话气冲冲的走了。
林杏小看了这个欲求不满的变态,简直太小心眼了,不就是没让他一逞兽,欲吗,就把自己发落回洒扫处了,尼玛的死变态,老娘日你八辈儿祖宗。
林杏儿在心里非常直白而真挚的,问候了大齐的列位先皇无数遍,一再告诉自己忍,必须忍,刚才若不是自己没忍住,踢了变态一脚,变态也不会恼羞成怒的把自己发落回洒扫处了。
林杏如今一百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把得的那些东西金银都送了出去,不然,这一下不都折里头了吗。
成贵倒是没走,见林杏收拾包袱,不禁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明知道万岁爷的心思,非逆着做什么?以万岁爷的性子,能等到今儿已是极不易,你既然跟刘玉都成,万岁爷难道还不如刘玉吗。”
林杏抬头看了成贵一会儿:“总管大人,有件事儿咱家实在好奇,若万岁爷瞧上了总管大人,要幸了您老,您应是不应?”
成贵脸色都未变一下:“咱家是万岁爷的奴才,万岁爷叫奴才死,奴才不敢生,更遑论别的,只万岁爷吩咐,咱家无有不从。”
林杏点点头:“成总管,我林杏如今真服了,要不您是乾清宫大总管呢,您行我不行,别提刘玉,刘玉那是我乐意,加上之前刘玉是真心对我,真心换真心,我自然喜欢,皇上是刘玉吗,皇上不过贪着新鲜,想爽一下,等爽过了,我是死是活,哪还会管,那个瑞充衣不就是例子吗,虽说是奴才,可奴才也想活它个长命百岁,这以色侍人,色衰爱弛,咱家还没那么想不开,更何况,咱家也不是后宫里的娘娘,按理说,当好差事就算尽本分了,难道当差之外还得卖屁,股。”
林鼎在旁边听着,真替林杏捏了把汗,这位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扔啊,而且,闹半天这位跟前头那位刘玉还有一腿。
成贵道:“当奴才的最容不得就是骨气,小林子,咱家一直以为你是个难得的明白人,想不到你竟如此糊涂,难道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自己还是好好想想吧,万岁爷耐心有限,如今心里还念着你,你若想明白了,叫人给咱家送个信儿,仍是林公公,若想不明白,恐怕要在洒扫处待一辈子了,好自为之吧。”转身走了。
林鼎忙道:“大总管,要奴才说,万岁爷瞧上您,也是好事儿,您就是再不乐意,一闭眼就过去了,奴才听说也不多疼,习惯了就好。”
林杏抬腿就是一脚:“你乐意你去,别叫大总管,老子如今是洒扫处刷马桶的,这就当差去。”说着提着包袱走了。
林鼎在后头爬起来,咕哝了一声:“我倒是想,万岁爷也得瞧得上啊。”
成贵一进暖阁,就见万岁爷皱着眉来回走,看见他问了一句:“小林子说了什么?有没有悔意?”
成贵心说,这不明摆着还惦记呢吗,略斟酌开口道:“小林子什么性子,想必万岁爷知道,纵是心里有悔意,嘴上也断不会说的,刚自己收拾着去洒扫处了。”
皇上脸色一沉:“他当真去了?”
成贵点点头:“当真去了。”觑着皇上的脸色低声道:“要老奴说,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杀杀他的性子,等受了罪就知道万岁爷的好了。”
皇上微微皱了皱眉,却想起刚才林杏踹自己那一脚时的神情,明显的厌烦,不禁恼恨起来:“这狗奴才是得受点教训,看他以后还跟朕梗脖子。”接过成贵手里的茶喝了一口,放下,半晌儿又问了句:“洒扫处都做些什么差事?”
成贵一愣:“洒扫处当的是宫里最下等的差事,各宫的马桶都归洒扫处刷,好一些的差事就是扫扫院子之类的,不过,之前的管事方大寿杖毙之后,如今的管事太监吴二狗跟小林子一起当过差,听说颇有些交情。”
皇上仿佛放了心,却咳嗽了一声:“你去知会一声,别以为他是御前出去的,就给他好差事,朕就是让她知道,离了朕甭想过好日子。”
成贵心说这不掩耳盗铃多此一举吗,自己若照着万岁爷说的去交代,估计洒扫处能把林杏供起来当佛爷,见万岁爷盯着自己,忙道:“老奴这就去。”出了暖阁奔着洒扫处去了。
洒扫处今儿晚上格外热闹,林杏来的时候二狗子都睡了,硬是让李玉贵给推醒了:“吴管事您快醒醒,林公公回来了。”
“谁?”二狗子蹭的坐了起来:“你说谁回来了?”
李玉贵忙道:“林兴林公公啊,听说是惹怒了万岁爷,给发落到咱们洒扫处来了,您说这可怎么话说得,前儿些日子,还听说林公公当上了御药房的大总管呢,怎么一转眼又回咱这洒扫处了,还真是祸福难料。”
话音未落,二狗子已经套上衣服跑了出去,见了林杏,目光闪了闪:“你,你回来了?”
林杏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是记忆中那张憨傻的脸,更觉厌憎:“吴管事安排个住处吧,往后我林杏就在你吴管事手下讨生活了,吴管事可得高抬贵手,看在咱们过去的情分上照顾一二。”
二狗子愣了半天:“,要不你先跟我住一屋吧。”
林杏本来就是这个意思,想他也不会再让自己去刷马桶,提着包袱进了屋,大摇大摆的往炕上一坐,看见李玉贵,笑了一声:“李公公好久不见啊,看起来李公公在洒扫处混的不错,这都混到大管事身边来了。”
李玉贵嘿嘿一笑:“是吴管事瞧得起奴才。”有点儿不明白,这位也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虽说当过御药房的大总管,可到一时说一时的话,凤凰落架了还不如鸡呢,李长生不就是例子,那可是成大总管的徒弟,如今怎么着,不一样起早贪黑的刷马桶吗。
有心给她来两句,却想起过去他跟吴管事的交情,说白了,吴二狗能当上洒扫处的管事,还是因林杏的关系,才被提拔上来的,便讪讪的道:“我给林公公倒茶去。”扭脸出去了。
屋里就剩下了林杏跟二狗子,二狗子不知从哪儿翻出一包药丸子来递给她:“这是下个月的药,你别忘了吃。”
林杏掂了掂,看向二狗子:“你也是刘玉那个什么狗屁组织的?”
二狗子:“不是。”
林杏挑了挑眉:“你们还有别的组织?”
吴二狗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组织,是当初我娘病的狠了,家里没钱治病,我就去药铺子门口磕头,磕了半天也没用,只能回家,路上遇上一位贵人,说能给我钱治我娘的病,只要我答应进宫当差,按照月份给你送药就成,我娘病的那样儿,别说当太监,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林杏倒不想二狗子是这个来历,盯着他看了一阵儿,不像说谎,却也不会轻易相信他:“那个人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样儿?穿的什么?”
二狗子道:“是一位公子,年纪有二十上下,穿着一身读书人的袍子,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长的什么样儿,记不住了,就记得格外好看,是我见过人里最好看的一个。”
林杏嗤一声,心说,你才见过几个男的,倒越发想不明白,这些人千方百计,费了这么大劲儿把自己弄进宫,还派了这么多人各司其职的监视着自己,这绝不是一个脑袋一热的计划,肯定是有详细策略,放长线钓大鱼,而且,这里还有好些人,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来做什么?
照二狗子的话,他极可能连自己是个冒牌的太监都不知道,想到此,眼珠转了转:“二狗子,你想不想出宫回家看你娘去?”
二狗子急忙摇头:“那人说我进了宫就一辈子不能出去,只要我按时给你送药,我娘在外头就会好好地,如果我不听话,他们就会杀死我娘跟我的弟弟,我见过那位公子的手下杀人,一刀就把人的脑袋砍下来了,血喷出去老远。”
林杏深觉那个什么公子不是好东西,不过,眼前这貌似憨傻的二狗子,也不可信,便道:“你给我的药是从哪儿来的?总不会是你一起带进宫的吧。”
二狗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每个月到时候就会有人放在我包袱里,我只知道刘玉跟我一样是为你进的宫,其他就不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李玉贵又跑了进来:“御,御前的成大总管来了。”
二狗子急忙迎了出去,林杏却动都不动,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一是变态皇上,二就是成贵,一个死变态,一个拉皮条的,没一个好东西。
成贵却不嫌,直接进了屋。
林杏看见他,不禁道:“这大晚上的,大总管贵脚踏贱地,所为何来?莫不是万岁爷觉着洒扫处便宜我了,又想把我发落到别的地去。”
成贵咳嗽了一声:“小林子,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万岁爷就是一时之气罢了,只你肯说两句软话儿,立马就能回乾清宫,不管是回御前还是回御药房,都由着你,何必非要逆着万岁爷呢。”
林杏:“奴才觉着这儿挺好,这地儿腌臜,总管还是回吧,别脏了大总管的衣裳。”
成贵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便看向二狗子:“吴管事,万岁爷特意交代,别以为小林子是御前下来的,就给他好差事,万岁爷就是让她知道,在宫里离了万岁爷甭想有舒坦日子。”
李玉贵都听傻了,虽说也听了一些影儿,说万岁爷瞧上了林兴,他可没信过,后宫多少美人啊,不都是万岁爷的吗,用得着看上一太监吗,这简直就是笑话,可如今听大总管这话音儿,莫非竟是真事儿。
成贵交代完,看了林杏一眼迈脚走了。
李玉贵立马就凑了过来:“林公公,您这是跟万岁爷闹别扭了啊。”
林杏瞥了他一眼:“这话说得,咱们当奴才的谁敢跟万岁爷闹别扭啊,又不是活腻了,有热水吗,我得洗澡,不然睡不着。”
李玉贵心说,这才离开洒扫处几天啊,倒是紧着添了毛病,之前一年一年的不洗澡,也没见睡不着,却知道这位得巴结着,不能得罪,忙叫了两个小太监过来烧水。
林杏把二狗子赶出去,在屋里洗了个热水澡,刚把头发擦干了,李玉贵就抱来了新的铺盖,给她收拾好,林杏一咕噜躺在炕上睡了,根本不管二狗子跟李玉贵。
说起来,三人以前就当过舍友,早习惯了,更何况,成贵刚才那些话一说,自己基本就成了供在洒扫处的佛爷,没人敢跟自己过不去。
果然,她一睡下,二狗子就把东西收拾收拾,搬旁边屋去了。
林杏这才睁开眼看着房梁,琢磨这宫里真不能待了,再待下去,哪天变态皇上忍不住来个霸王硬上弓,可就露馅儿了,自己得尽快出去,这想出去还真的受点儿罪。
祭天之后又落了一场雪,等到雪后放晴,也是除夕了,夜里小北风一吊,冷的呵气成冰,在外头站一会儿,就能冻成冰人,今儿前头除夕宫宴,正赶上张三当值。
这个天儿只要有间屋,谁也不乐意在外头挨冻,张三正在值房里头吃烤山芋呢,从炭灰里扒拉出来,拍干净了,剥了外头的一层黑皮,里头就是红彤彤的瓤,秋天晒的透,这会儿正甜,一块山芋没吃完,外头的小太监就进来道:“张三哥,外头来了个小太监说要找大总管。”
张三骂了句娘的,这天儿不在屋里冒着,穷溜达什么,只得套了棉袄出去:“往哪儿闯呢,不知道这是乾清宫啊,活腻了不成。”
那太监正是李玉贵忙道:“这位哥哥,奴才是洒扫处当差的李玉贵,不是万不得已,也不敢来搅扰,只因林公公病的厉害,瞧着人都不大成了,才来回大总管。”
张三一愣,半天才回过味来,这小子嘴里的林公公是林杏,自然知道皇上把林杏发落到洒扫处的事儿,先头还有以为是林公公跟万岁爷闹别扭呢,可这一晃都半个月了,不见提,加上瑞儿近日又重新得了宠,真就没人再提林杏了,都说失了宠。
张三到底念着林杏的情分,进去拽了个宫宴上伺候的小太监,去回了大总管。
成贵一听,先是疑心是林杏自己捣鬼,心知她一直想出宫,想了瑞儿,心里真拿不准万岁爷倒是怎么个意思,要是还惦记着这半个月可一个字都没提,若不念着了,瑞儿又算怎么回事儿。
思来想去这事儿还是别回了,万岁爷好容易丢下林杏,自己也别上赶着提醒,就这么了了倒好,尤其今儿正是除夕宫宴,也不得机会。
不过,这件事儿自己还得亲自去瞅瞅,等宫宴散了,服侍着皇上睡下,才出乾清宫去了洒扫处。
这一进屋,真把成贵吓了一跳,这才半个月都瘦的没人样儿了,烧的小脸通红,嘴里嘀嘀咕咕说着胡话,人都糊涂了,忙道:“怎么不请太医……”
话未说完就收住了,哪个太医能来洒扫处啊,走到跟前叫她:“小林子,咱家来瞧你了。”
叫了半天眼睛才睁开:“哦,大总管来了……”
成贵略斟酌片刻道:“小林子,宫里的规矩你可是知道的,你这病成这样,便不能再宫里待着了。”
林杏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虽有些疑心,但人却真是病了:“既如此,你们俩把他的东西收拾收拾,就着宫门没下钥,送他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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