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日的小女孩

法兰西，亚眠
原本应当与家人度过的悠闲时光，此时已经被浓烟与蒸汽取代，自黑夜消失，资本家们便想出了数不清的办法驱使着工人们为他卖命。
蒸汽革命之后，亚眠就成了西方大陆的纺织工业中心，他们可不想丢掉这个名头。
然而，工钱那微乎其微的涨幅，与日益膨胀的物价相比，根本是杯水车薪。
自从科学院的那群疯子挖空了整个地下，制造史上最大的蒸汽机后，工业革命便开始了。
可惜，该穷的还是穷，该富的还是富。
唯一不同的，大概也就是下水道的管理更好了，毕竟科学院需要那庞大的出水冷却机器。
“老爷，买花吗，七弗里尔就可以。”
女孩小心翼翼的上前搭话，那胆怯的样子就好像小兔子一般。
刚从蒸汽列车下来的老爷们总是喜欢摘路边的野花，以此放松身心，这是买花的姐妹们摸索出来的经验。
罗恩直接拿出了一法郎，等着女孩找钱，虽然这没有尽头的白天夺走了她与父母相处的时间，但至少她还能悠闲的卖花。
“啊，老爷，我今天刚开张，没有那么多零钱，您能和我回家吗，家里还有些零钱。”
女孩揪住罗恩的袖口，急切的说着，生怕这个临时起意的男人跑掉。
“家里吗？当然可以了，我可爱的小姐。”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女孩兴奋的带着罗恩走过蜿蜒的小巷。
下城区蜿蜒曲折的巷子，就好像凡尔纳小说中的迷宫一样，罗恩甚至有些怀疑，那个一副宫廷贵族做派的家伙是不是曾经在下城区住过一段时间。
“小姐，我没记错的话，再过一个拐角便是死胡同了，怎么，连自己的家都记不住了？”
冬日的阳光，似乎无法照进小巷，那阴冷刺骨的寒风在巷子里呼啸而过，仿佛宣誓主权一般，即使世界永远光明，这里也是属于它们的。
“哦，明明穿的不错，怎么还挺了解下水道的。”
女孩的声音变得沧桑，那原本可爱的小脸扭过来竟成了狰狞的爪子。
那爪子中央的口器渗着脓液，就好像要将吃进嘴里的东西直接消化。
怪物撕掉裙子，慢悠悠朝着罗恩走了过来，她可不觉得眼前的贵族老爷能逃得出这幽静的巷子。
然而男人并不惊慌，在她转身的瞬间，已经架起了步枪，那狰狞的凶器直接对准了怪物，子弹正中面门，但却连怪物的触须都没伤到。
这直接引得怪物发笑，脸上的爪子随着面部抖动互相摩擦，发出磨人的声音。
“这种东西要是有用，我们早就灭绝了。”
在笑够了之后，怪物直接扑了上来，连日的饥渴让她忽略了许多小小的细节。
比如，为什么男人敢揭穿她，为什么子弹无效后没转身逃跑，为什么他在笑。
此时，两者已经距离不到十步，容不得她停下，紧接着，下一发子弹激发，直接轰爆了她的脑袋。
一发普通子弹让对方放下警惕，一发咒文子弹结束任务，这是猎人们的惯用套路。
黑色的粘液溅的到处都是，她至死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见男人缓缓打开手提箱，那箱子里装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心脏，还有一枚钳子。
他熟练的对怪物开膛破肚，随后，一颗完整的心脏被他取了出来。
“妖魔已经在白天猎食了吗？”
罗恩的低语并没有得到回应，这漫长的永**疯了很多人。
哪怕是自家老爷子都没熬过去，更别提这些只能隐藏在小巷的低级妖魔了。
在处理好心脏后，罗恩将尸体留在了原地，并在墙上刻了一枚符号。
这泪滴的标志是猎人协会的标志，这样，他的前同事就会知道这妖魔是谁干掉的了。
至于尸体，他倒是不介意让给前同事们，毕竟噩梦之铳都留给他了，这点福利还是可以的。
踏着白雪，罗恩走出了小巷，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他有些感慨，刚才的一幕就好像从未发生一样。
然而袖口的一点腐蚀却将他拉回了现实，他确实终结了某个怪物。
上城区。
没有黑烟缭绕，也没有沿街叫卖的小贩，一切都看上去井井有条。
一家停业许久的古董店终于迎来了他新的主人。
罗恩抚摸着屋内大大小小的古董和家具。
爷爷就是在这里度过了他的大半辈子。
那个精明的老家伙做了一辈子生意就没亏过本。
不对，倒是有一次。
那就是捡到了他。
成长期的罗恩，有着大多数孩子的共性，总觉得和家长反着来就是对的。
十七岁的他不顾老爷子的怒骂与劝阻，执意加入了猎人会。
就在他即将正式成为干部之际，噩耗传来。
老爷子终究没能挺过去。
直到生命的最后，他才随手写了封信，告知罗恩。
希望在他走后，能照顾一下他的店。
在看到信的那一刹那，他根本顾不得几分钟之后开始的进阶仪式，直接离开了会场。
他只是想让他骄傲，却没想到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正当罗恩忧伤之际，一阵猫叫传来。
那黑猫叼着信封，直接扔到了他的脸上，然后趴在书桌上宣示着主权。
不愧是爷爷的店，连宠物都这么有个性。
他颤抖的打开信封，只希望信里，爷爷能骂他几句，他已经太久没有听过老人的声音了。
如他所料，信里只有关怀，以及遗憾。
孩子，如果你想卖掉这家店，我不反对，你是自由的，没必要在这里终老一生。
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遗憾，我曾经发出去十六张金色名片，并承诺为金色名片的主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我信守承诺了六十年，希望你能帮我完成最后的诺言。
另外，香妮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家伙，希望你能收养她。
而在信封的结尾，老人还悠闲的画了一枚棋子。
就好像这只是与孙子的一场互动罢了。
想起那个威严又不是幽默的老者，他信守了一生的承诺，自己怎么可能不去保护他的名声。
“放心吧爷爷，我不会卖掉这家店的。”
这是老人一生的心血，他怎么可能会卖掉。
原本寂静的屋内突然刮起狂风，就好像是在回应罗恩的话语。
信封上的棋子化作了光直接进入了罗恩的眉心。
而在某个角落，一只白猫正注视着罗恩。
扬起的嘴角牵动着胡须，就好像看着孩子完成了某项壮举一样。
......
老宅之中，蓬头垢面的中年人正死死的盯着执事的后方。
任凭对方如何劝阻，也不愿放下手中画笔。
那画布上的畸形怪物正渐渐成形。
他挣扎过，教会，猎人，甚至是邪神，但没有一个人能解决他的痛苦。
自永日之后，那个怪物便盯上了他，然而所有人都只当是自己疯了。
他们只看见自己对着空气怒骂。
万念俱灰的他只能发挥自己最后的优势。
他提起画笔将怪物的样子映照在画布之上。
或许自己已经没救了，但起码能为他人留些线索。
就在他的画作完成，准备叫上侍者用餐之时。
那怪物直接贴上了他。
那画中的生灵伴随着怪物的狂笑围了上来。
狰狞的口器缓缓张开，那参差不齐的利齿中央，一只苍老的手臂伸了出来。
就好像是奖励做了好事的孩子般抚摸着男人的脑袋。
而后，进入了他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