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李敬真没用

在梁扬祖和部分大元帅府兵马护送下。 成功抵达扬州赵构看到山东传来的抵报，雷霆大怒。
皇室的权利纷争，历来是官家隐私。
哪怕民间纷传，也视作奇耻大辱。
如今公然在抵报上开撕。
还把自己说成了靖康之难十大罪臣。
这让他这个皇帝，如何能威服天下。
黄潜善，汪伯彦也没想到在山东的朱琏会这么刚，公然在抵报上说康王称帝谋逆, 是伪帝。
这比大元帅府兵马打败，应天府陷落，对他们的打击更大。
打击归打击，军队士气萎靡不要紧。
关键时候，为人臣子必须要慷慨。
汪伯彦率先站出来鼓励赵构。
“官家，当务之急，应该立刻抵报还击山东, 通禀天下，真正的皇后朱琏，在汴梁跟陷落金狗之手的赵氏皇族在一起，山东的所谓朱琏，是假的，是李敬，关胜等人为了割据山东，颠覆宋家天下炮制的傀儡！”
“昔日，大元帅府派出耿南仲带兵马查探皇后真假，却被山东扣押，为不让大宋群龙无首，不让百姓流离失所，竖起抗金大气，不得已而称帝，可李敬，关胜等人却包含祸心，指鹿为马，凭空变出朱琏皇后，陈卓, 周宁, 曹辅等人不辨真伪，被李敬蒙蔽，着实可恶！”
“黄侍郎所言有理，官家秉承皇族血脉，当此国家危亡之时，挺身而出，无辜受到奸人指责，我等应该将山东李敬，关胜等人的阴谋，传檄天下！”
赵构也很无奈，你们这么一口笃定山东朱琏是假的。
人家把皇后印信都印发在抵报上了。
各地官府都不是傻子，听你们说假的就是假的？
黄潜善忽然看见赵构拿出印信把玩起来，顿时了明赵构心中所想，再次发言。
“官家，天下皆知，赵明诚乃是金石大家，仿照印信，以假乱真！官家勿被抵报上印信迷惑！”
“就是, 我们应该把赵明诚伪造印信的作为昭告天下, 把李敬，关胜，陈卓，黄灿，周宁，种彦鸿，李清照，赵明诚一同列入建炎十大祸乱反贼！”
赵构都惊了，他怎么忘了，赵明诚是金石大家。
仿照几个太子府和皇家印章还不小菜一碟。
至于赵金儿，赵柔嘉，既然皇后都是假的，帝姬也肯定是假的。
万一日后爆出来是真的，到时候再说。
现在重要的是重建三省六部。
“还是你等卿家对大宋忠诚，让朕欣慰，着黄潜善侍郎立刻办理此事！”
“微臣领命！”
赵构再次沉下心来看着抵报。
抵报中三司通过招考，传授，吸引天下学子的内容让赵构吃了一惊。
太上皇重视太学，天下久未科举。
朝廷中枢被金狗一锅端了。
如今不管是济南，还是扬州，都缺乏大量人才重建大宋中枢。
此举俨然是在跟扬州争夺人才。
看似落子风轻云淡，其实很要命，争夺天下士子之心，就是争夺民心，争夺民间呼喊。
“对伪皇后朱琏主持三司考试吏员，重开稷下学宫培养三司官吏，你等如何应对？”
“官家不必太在意，天下学子的大道，乃是科举，天下学子最精华，俱在江南，金军就在应天府，扬州开科取士不安全，官家可在抵报上宣布开设建炎恩科，在临安或者健康设置考场。”
赵构对汪伯彦，黄潜善善解人意太赞许了。
扬州不是久留之地。
江南，隔着长江天险，才是自己重建国都的好去处。
不过想起山东抵报天下皆知，此番宣布恩科，已经落了后手。
赵构再次烦躁起来。
“李纲到哪里了？怎么还没有来扬州报道！”
汪伯彦，黄潜善，梁扬祖，王渊皆在摇头。
尽管送信的人回来说李纲是赞同赵构称帝的，但是此人跟他们就不是一个品类的，谁愿意这么个又臭又硬的石头，进入赵构新建的朝廷。
听说李纲在接到赵恒圣旨，任职开封府尹的时候，还把江南东路的厢军都带着北上勤王了。
王渊，梁扬祖可看不上李纲的军事能力。
昔日打太原，几十万人耗费巨大，最后兵败城破。
但是，两人对宗泽的战绩，还是服气的。
相比赵构重视李纲，他们更在意宗泽会不会站到李敬一边。
“官家，能否让李纲去联络宗泽，规劝宗泽来扬州组建兵部？”
梁扬祖这话，让赵构有些动心，称帝以来，他没敢任命兵部官员，也没敢任命三司官员，何尝不希望宗泽和黄灿主动依附。
黄潜善却嗤笑起来。
“宗泽年近七旬，还能打几天？李敬，关胜昔日都在宗泽麾下作战，他能靠向官家？不把李纲拉走就不错了！”
一个李纲来扬州还不够，还要一个宗泽来。
两人万一抱团。
你们对付的了吗？
“我认为宗泽还是在外领兵作战好，建议官家发旨斥责宗泽，让他平叛山东！”
宗泽怎么可能去平叛山东，他去了山东还会回来吗？
赵构想起昔日在磁州，自己跟宗泽还有几分香火情缘。
又想起汪伯彦跟宗泽两两相厌。
又忽然有些厌恶汪伯彦，黄潜善不顾大局了。
李纲，宗泽在各地官员，天下士子中代表着民心。
他们倒向扬州，才能证明自己称帝的正确。
想到这里的赵构叹了一起气，只叮嘱黄潜善尽快编撰抵报，给他过目，然后转身离开了。
漫步在扬州的园林，赵构一边走，一边思考
王渊和梁扬祖有没有搞清楚，应天府的金狗究竟是南下还是北上。
派去见完颜宗翰的人，是否能带回好消息。
自己这位皇嫂在太子府时候就被称为贤妃，如果真的在山东，会怎么反击自己，如果确认山东是真的皇嫂和侄女，自己是不是应该立刻发抵报承认他们呢？
赵构在揣摩朱琏，可朱琏没有想这么多。
收到扬州传檄天下的抵报，气乐了。
人家赵明诚是金石大家不假，可不是做假印章的。
“予现在对李敬这个师傅是越来越好奇了，怎么把李敬教出来的，不仅判断了康王会称帝，还预料到他会在抵报上说予是假的！”
跟朱琏混熟了，李清照也没有了昔日刚见面时候的拘谨。
翻了一个白眼。
“你好奇，我还好奇呢？我和明诚问了好多人，都没听说过无崖子，前几天黄灿和曹辅还拿了几句诗问我，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浑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是不是我写的！我一直都怀疑仆算子咏梅不是我写的。”
朱琏和身边的乔清澜闻言顿时笑起来。
李大家大作太多，酒后又喜欢写，最后是不是自己的写的都弄不清楚了。
“你们什么事这么高兴？”
三人还在明水李家笑着。
顾无双一脚跨进来了。
“无双大忙人，你那些作坊和商铺的事情忙完啦？”
“娘娘，莫要取笑我，将军临走交代了太多杂物，一直忙到现在，都顾不上随侍娘娘！”
“这一声将军，可是透着思念的滋味，老实交代，是不是到我这里查探前线消息的！”
顾无双一下子被朱琏猜中了心思，脸刷的一下子绯红。
好可爱。
李清照和朱琏不由的想起顾无双在外掌管商事的时候，一副东家派头，跟那些商人打交道的沉稳镇定。
反差很大。
两人对望一眼，笑的更加意味深长。
李清照揽着顾无双纤细的肩膀，到朱琏身边坐下。
朱琏笑着问顾无双。
“怕不怕你们家李将军此番出征，从战场上再拣两个漂亮女孩回来？”
“不怕。将军平安回来就好！”
“真的？”
皇后放下身段逗弄一个民女，顾无双倒不觉得排斥，小心翼翼的回答。
“金狗肆虐我大宋，女子失贞，百姓失所，将军怜惜我等苦命女子，把我用金狗手上救出，又善待我，我已经很知足，不敢有怨言！”
顾无双曾经被金狗羞辱，这件事在李家知情者中被禁止流传。
越是靠近皇后的人，越听不到这些。
所以乔清澜从来都不知道，顾无双是李敬从战场上捡回来的，还居然被金狗凌辱过。
她在一边心里听着，虽目无表情，心里犹如惊涛骇浪。
原以为顾无双做李敬小妾很委屈，原以为李敬没有娶妻先纳妾很荒唐，很好色。
谁知其中还有这般缘由。
这些天看着赵氏皇族，京城百官家眷被金狗掳掠的消息，她都不敢想这些女人的悲惨下场。
眼前这个活的让山东无数人羡慕的女人，居然是从金狗手上抢来的。
“唉，我也不知，予的两位妹妹，一位堂妹，官家的数十姐妹，宫中太上皇和官家嫔妃，数百女官，汴梁城的数万百姓，是否能如无双好运，被李敬救出！”
“娘娘，将军战无不胜，一定可以救出她们的！”
“金人凶狠残暴，铁骑无敌，想要在战场救人，何其艰难，何其凶险，连李宣抚使自己都没有把握创造一个奇迹，我只求李敬可以多杀金狗，平安带着山东弟子回来，你倒是对他很有信心！”
朱琏这才注意到，顾无双穿的这件衣服，款式自己从未见过。
雪白的皮毛平直竖立在领口，很华贵。
跟李敬临走前送自己的李清照的那些新款式，都不一样。
“你还真是苦尽甘来，这身衣服存托这个身段，连我都羡慕！”
“哪有，二郎当初也想把这个收腰的款式给娘娘做衣裳，怕娘娘觉得不合体，不敢穿！”
“你都敢穿在街上，我怎么不敢！”
朱琏和李清照的身段不比顾无双差，两人围拢顾无双，细细的打量起她这件皮毛大衣。
都觉得这个衣服好看。
乔清澜有些羡慕顾无双了。
这位看起来有些荒唐好色的李宣抚使，跟想象中的很不同。
她在想，等李敬回来，自己是不是应该甩掉小女儿姿态，找李敬拜师。
他那手绘图，完全应该运用在造船上。
还有那个蒸汽机，火炮，也应该放大，安装在大海上。
李敬在船厂时候可曾说过，欲中兴大宋，必驰骋大宋的万里海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
忽然门外传来了周宁的吼声。
“娘娘，捷报，捷报啊！我山东东路靖字军继收复真定，井陉，平定州，太原后，再次在河东路大捷！”
李敬派人送回来捷报不是第一次了。
前两次捷报，李敬都明确的告诉他们，收复真定，井陉，平定州，太原都是临时的，其目的是为了拦截金狗北上。
如今这个捷报的消息让沉稳老练的周宁如此激动。
显然是成功了。
跟周宁一路的，有陈卓，赵明诚，还有几个济南府官员。
把隔壁养伤的赵金儿都惊动了。
伤筋动骨的一百天总算是熬过来了，这几天赵金儿也在试着下地走路。
“娘娘，靖字军堵住了完颜宗望从太原府北归的道路，连战数阵，连胜连接，通过赌战，李逵阵斩金国大将完颜拔离速，赌斗赢下英国公赵楒，华福帝姬赵赛月，又骗赚了门下侍郎陈过庭，南道都总管张叔夜，四壁使刘韐，吸引金狗调集主力和靖字军决战，从而放松了浣衣局，汴梁俘虏的解押，种将军带兵从半路杀出，一举营救陷落浣衣局的所有帝姬，女官，嫔妃，工匠，总计营救近十二万人！”
周宁还没进门，就迫不及待的报捷。
朱琏直接愣住了，手上李敬临走是送的玻璃杯应声落地。
摔了个粉碎。
“可有官家和太上消息？”
从济南府到明水，这份战报周宁，陈卓，赵明诚等人看了又看。
“官家被完颜宗翰大军裹挟，没有走西路，西路的太上皇也没有营救成功，不过郑太后，乔太妃，王太妃被成功救出，这是名单！”
“郑太后救出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大宋列祖列宗保佑！”
朱琏迫不及待的结果了周宁双手呈上的战报看了起来。
眼中泪水闪动。
世人皆知，郑太后是继刘娥之后，大宋第二出身寒门的太后。
但是他们不知道，若非郑太后几次阻挠。
赵桓这个太子，早就被六贼联合百官给废了。
虽说赵恒不是郑太后所生，可郑太后在恭显皇后王氏去世之后，把赵桓当成了自己儿子，对朱琏也极好，多次再不同场合，肯定她这个太子妃。
“易安，清澜，让刘锜准备马车，我要去河北，我要去接郑太后，接乔王两位太妃！”
“娘娘切勿如此，李宣抚使和郑太后都有交代，金狗极可能从燕云南下接应完颜宗翰，所以你不能去接人！”
“怎么能不去呢？”
“娘娘，李宣抚使说了，大军快进入济南府之前，会派人来报讯，也会派骑哨巡查四方，确定安全以后，你可以出城迎接！”
在周宁，陈卓，赵明诚看来，这个消息来的太及时了。
伪帝赵构不是在抵报上说皇后是假的，帝姬是假的，印信也是假的吗？
这下子好了，这伪帝为了皇位。
嫂嫂可以说是假的，姐姐妹妹侄儿侄女也可以说假的，连母后也可以说的假的了。
救出了赵氏皇族和后宫妃嫔这么多人。
你还敢说朱琏是假的。
信不信天下人喷你一脸的口水。
可惜的是，朱琏三姐妹，冒充她的哪位王妃，还有堂妹，都在金狗手中没有救出来。
连昔日太子府的几个夫人也没有能救出来。
甚至赵桓同父同母的妹妹赵金奴也没有能救出来。
“李敬这小子真没用，连官家和太上都没救出来，还死了这么多皇族，驸马！”
李清照这话，流出一股老凡尔赛的味道。
“李逵是谁，听名字好像是我家的弟弟，还阵斩完颜拔离速，我不记得家中有人习武啊？”
朱琏听着李清照这话，不由的翻白眼。
跟来的李述连忙开口。
“李敬是明水后镇李树非家那个小儿子，大李敬一岁，从小跟在李敬后面跑那个！”
“想起来了，黑黑瘦瘦那个，他细胳膊细腿的，阵斩金国大将？不是谎报？”
李清照顿时想起来这孩子是谁了。
再次好奇的问。
“李逵善用火器，据说打炮很准，因为炮打的好，被宗泽记功，作为押正跟着火器营一起出发的！”
李逵原来是陈仁俊的兵。
陈仁俊对营中的李家每一个排上战场的养子和亲属都很熟悉。
他这么一补充，众人恍然大悟。
别看李清照文词了得，她对打仗也很感兴趣。
“李敬派回来的骑哨来没有？我们想听听李敬怎么打的这仗！”
“三骑前后都是日夜兼程，累坏了，到济南府马都跑废了，正在休息！”
朱琏也想知道李敬胜仗怎么打的，为什么其他宋军对上金狗就不行了。
听说骑哨日夜兼程，也心疼起来。
“靖康武三军将士都是好样的，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来明水，我们想知道更多的战场细节，也想知道这时候李敬在干什么，到哪里了！”
“报讯的士卒说，李宣抚使救人以后，就立刻班师，极可能到真定了！”
李清照，朱琏，顾无双，赵金儿都欢呼起来。
陈仁俊和刘锜没事就在讨论前线战报，耳闻目染，她们也知道如果李敬回到了真定，就不会被金狗堵在河东两路为了。
“娘娘，还没有确定，我怀疑李敬到达恩州附近，会再次派人来报的！”
“祖宗保佑，要是官家知道他命令的靖康武三军连战连捷，阵斩数万金人，还抢回了金人从汴梁宗庙掳掠的礼器，部分皇室的珍藏，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脸上挂着泪水的朱琏，来回的踱步。
看着正在看战报的顾无双，连顾无双也变得更加顺眼。
摸了摸顾无双的脸。
“无双，你说我该怎么替官家赏赐李敬呢？”
顾无双娇羞的摇头，李清照赶紧澄清。
“娘娘，千万别，李敬还不到二十岁，已经诸侯一方了！就这点战功，回报汴梁城头官家厚赏是应该的！娘娘切勿效仿官家！”
父亲，公公，丈夫都是朝中为官的。
李清照对大宋官场的熟悉远超过其他人。
在她看来，仅仅凭借勤王的战功，被官家封赏京东东路宣抚使，根基轻浮。
此战战功，正好可以夯实根基。
当此国家危亡时刻，赵构指责李敬不臣谋反，李家更应该高调做事，低调做官。
“救太后，救太妃，救帝姬，皇子，宗姬，女官，汴梁数万百姓，泼天大功劳，怎么能不赏呢？”
“要不，等太后到了，征求太后的意见？”
眼看李清照还要坚持，周宁开口提出等太后回来再说，其实他还是想的问问李敬的意见。
李敬不好开口提，自己可以帮他开口。
“也好，各位卿家去找黄灿商量，拿出几个犒赏将士的方案，等太后到了济南府，我们一起斟酌！我给你们说，我们这位郑太后可厉害了，当年不仅能给太上皇对诗作画，还能替太上皇批阅奏章！”
说起郑太后，朱琏难得眼中有了光彩，李清照也笑着说自己当年面见皇后，也就是今日的郑太后时候的一些往事。
还拿出了珍藏的郑太后书画，让大家一起鉴赏。
原本还担心郑太后和朱琏发生争执的陈卓，周宁等人，顿时安下心来。
有跟朱琏关系亲密的太后坐镇。
两代皇后监国。
伪帝赵构就算是麾下三头六臂，别想翻起一点浪花。
“母后，母后，是李敬打胜仗了吗？”
还在外面跟顾无忧一起玩的小帝姬赵柔嘉回来了。
明水小城里面的人都乐疯了。
不管家中有没有子弟参战的，纷纷到了街上，打探前线的消息。
刘锜也连忙带着赵柔嘉从城墙上下来。
赵柔嘉还没进门就开始问。
高兴的朱琏一把把她抱起来。
“是啊，李敬杀了好多金狗，还把皇祖母救出来了！”
“是郑祖母吗？”
“乔太妃，王太妃，李敬都救出来了！”
“可曾救出父皇？”
“没有呢，金人狡猾，分兵前进，李敬没有遇到带着你父皇的那一路金狗！”
“李敬真没用，等我长大了，亲自带兵救父皇！”
童言无忌，在场的官员都没有觉得赵柔嘉在埋怨李敬，她嗔怪的态度，更多是一种亲密。
没有把李敬当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