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截杀

昔年，刘胤在柏鲁士留学，后来加入飞猊山。 老山主周洪把他收为关门弟子，视如己出，倾心传授一身武艺和做人道理。
他师父精熟中土北方武林各路拳种，但若说最拿手，最厉害的, 还要属他自己所创的拳法——灵猊拳！
曾听师父讲，当年他创这门拳法的时候起名为“狮子拳”，后经过愈发的完善增进，他又给改了名字，取神兽“狻猊”之意。
在中土武林，叫“狮子拳”的拳法有不少，但青州狮子拳只有一个！
看眼下，这秦老爷子既知这种隐秘，还能通过自己使出的几招便认出来，足以说明他与自己师父周洪关系不浅。
‘这秦老爷子十有八九乃是师父当年的朋友啊，没想到在这申海竟然给碰上了，这实在是...’
刘胤心中虽然感慨命运之奇妙，但脸上却无太多异样，因为他早已学会喜怒藏于心而不形于色。
“不知洪小兄弟，是否就是我那位昔年老友的传人？”
倒是这秦泰，似乎因为涉及到自己的好友，所以没了老前辈该有的镇定，神色略显激动地问道。
“我不知您所言的老友，是否就是我家尊师。”
刘胤沉吟后这样说，尽管有九成把握这秦老爷子就是师父周洪的朋友，但还有一成不是，他不好乱讲。
“周洪, 我那位老友名叫周洪，字东流，乃是青州人士！”秦泰一脸期望之色盯着刘胤, 就生怕他嘴里蹦出个“不”字。
是了！
刘胤心里已经完全确认了。
自己师父一去柏鲁士几十年，到现在还有能记得他名讳, 知道他字、籍贯之人，不是友人，又是何人？
况且，就算是有人知道这些，但谁又能一眼瞧出脱胎于青州狮子拳的灵猊拳？
面对这秦老爷子，刘胤终于开口承认，抱拳道：“家师，正是周洪。”
话音落下时，对面的秦老爷子身子一晃，脸上神色变得无比激动和复杂起来。
两行热泪自老脸上滑落，他缓缓摇着头，口中呼着：“东流兄...未想年逾花甲，竟还能听到你的消息，这真是，这真是...”
望着园子里娇艳盛放的群花，老头的目光直勾勾的，嘴里接着道：“上苍待我不薄啊。”
“秦老爷子...”
刘胤见他这么激动，害怕他在过去, 刚要出言就被他伸出一只手拦着。
“无碍, 无碍，只是勾起往事，情难自禁。”
老头摆摆手，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看到了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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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流兄，你一定要去吗？”
年轻人望着自己这位一脸神采飞扬的好友，问道。
“去，必须去。”
好友的语气十分坚定。
“可是，你已经是青州第一了，整个齐鲁没人是你的对手，这般名头难道还不够吗？”
年轻人对于他的执着十分不解。
好友却道：“大丈夫之志，应如大江，奔腾入海！这天下四方，又岂有齐鲁一地呼？扬名一时非我所愿，名垂青史方为我之追求。”
说到这里时，好友眼中的光芒更为炽烈，他继续道：“要做，就做轰轰烈烈的大事！要成，就成万古流芳的美名！”
随后他看向年轻人，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期盼道：“万钧兄，随我一起去吧，我们携手一起，闯出一番大好天地！”
年轻人的目光却有所躲闪，回道：“留，留在北方也行的，我们可以去投奔赵盟主...”
“哼！”
一听这话，好友直接甩开年轻人的肩膀，怒道：“都说南刘北赵，但在我看来，他姓赵的算什么东西？也配和红门六爷相提并论！我意已决，南下加入天地会去投奔六爷，共成大事、共襄盛举！”
“东流兄...”
“我知你难处，家有二老需要照料，你舍不下他们，所谓父母在、不远游，这完全符合人伦道义，所以没关系的。”
说罢，背着包袱的好友转身大踏步而去，背向着年轻人挥了挥手。
年轻人眼睛湿润，十分不舍地喊道：“东流兄，你我他日还能再相见吗？”
“有缘千里来相会，待我荣归故里时，那天你我再相见，举杯畅饮，一醉方休！”
夕阳下的影子逐渐消失，红光照在年轻人痴痴的脸庞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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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胤当然不知这老头想到了什么，他只觉得这老人是触景生情了，想来年轻时也是个性情中人。
好半天这老头才缓过来，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随后看着刘胤，脸上堆起了笑容。
这笑容十分真挚，是睹人思人的那种高兴，他询问刘胤：“你师傅，他还好吗？”
“好。”
刘胤想说很多，但想了想还是觉得，有这一个字就够了。
秦老爷子抿着嘴，不断点头，眼泪又有要流出来的样子，侧首看向园子，生生止住了情绪上的波动。
他感慨道：“老夫一生只有两位知己，一个是马永贞，一个就是你师傅。”
刘胤听了神色一动，开口道：“可是当年那位‘拳打南北两京，脚踢黄河两岸’的马英雄，马永贞？”
“正是。”
秦老爷子点点头，神色中出现了缅怀，但旋即又把这神色收敛起来，摆摆手道：“只说你师傅，他当年用一双铁拳打遍青州一十三府，纵横齐鲁无对手，被人称为‘周无敌’，那是何等的英雄豪气！今日说之，昔日之景犹在眼前浮现...”
“秦...”
“叫我师叔吧，我与你师父相交莫逆，这样叫吧。”
看着老头眼中的期冀，刘胤点点头，随后郑重道：“师叔。”
“好，好贤侄！”
秦老爷子伸出手缓缓摸向刘胤的脸庞，又有要泪奔的架势。
刘胤一瞧，赶紧道：“师叔，我师父现在身在西洋，他老人家身体硬朗，还好着呢，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呀。”
“西洋？这，怎地这般远呐...”
秦老爷子一听，脸上浮现出诧异之色，他虽然没去过西洋，但也听门下弟子说过，那是距离中土极为遥远的地方。
“东流兄，原来你这些年杳无音讯，竟是去了西洋啊。”
老头露出恍然明悟之色。
“是的，对于过去的事情，家师少与我提，他为什么去西洋我也不晓得，只是我恰逢其会到了那边后遇见他，便被他收为了关门弟子。”刘胤叹道。
之所以没对秦老爷子讲自己师父是海外红门山主一事，这也是他考虑后的结果，这种事没必要让老头子知道。
不过他说自己师父不曾与自己多讲那些过往，这倒是实话。
当年叔叔刘青山一封书信，让他持信去找人，然后凭此加入了红门。最初从普通弟子做起，后来即便成为了香主，周洪对于他与自己叔叔之间的事情也是从来不提。
“这样啊...”
秦老爷子眼睛一眯，似乎明白了几分原因。
当年在天地会的支持下，太平军势不可挡，短短几年内席卷半壁山河，建国立制。彼时，整个中土的人都以为今后即将改天换日，朝代更迭，但谁又能想到短短几年后竟会是那样的结果？而随着太平神国的风流云散，想必天地会中人的日子一定不好过，那时候能离开中土远走他乡，是逼不得已的退路，也或许是一件幸事。
脑补到了这些，老爷子暗暗点头，但却没对刘胤说什么，这也是他考虑后的结果，他师父都不提，自己讲出来做什么？
随后他望向刘胤，越看越满意，只觉得自己老友，他收徒弟的这份眼光绝对堪称慧眼绝伦！
姿容俊美、英武刚毅，光从卖相上来看，这小子便是极为出众，属于鹤立鸡群一流，非凡人也。
再说这一身武艺，那天便已经见识了，能在这个年纪达到如此地步，天资根骨也必然是绝佳的。
完全已经把刘胤当成自家晚辈的秦泰对他道：“贤侄啊，你我相遇，这是天意，今日你一定要留在我这与我小酌几杯。”
“呵呵，师叔有请，岂敢不遵？”
然后刘胤便被老头拉着认识他门下的那些弟子，后让他蹭了顿饭。
打着饱嗝的刘胤一脸满足之色踏出秦家大门，一边走还一边心说：‘正常来讲，这么大岁数的老头子，不是应该有个漂亮好看的女儿吗？这样才方便故事更好的展开呀，怎么偏偏到我这里，秦老爷子就只有俩儿子，没女儿。哎，对呀，老爷子成婚早，他俩儿子的岁数我都该叫叔了，所以他应该有孙女，下次来的时候问问...’
天色已经略黑，刘胤嘴里叼着根牙签，打算出了巷子后找一辆人力车送自己回去。
只是不等他走出巷子，便见眼前有寒光一闪！
唰～
刘胤眼疾手快，本能侧身一躲，两根手指一夹，手指间顿时多出一物。
仔细一看，是一柄小刀。
不，这是飞刀！
不是那种细长的柳叶飞刀，而是像正常大刀缩小迷你版的那种，刀柄为圆环，环上拴着绳带的飞刀！
刀身雪亮，刀刃锋锐，即便是在这昏暗的环境之下，亦能折射光芒。
如此犀利的飞刀，是绝对能要人命的东西，若非他反应快，恐怕这把飞刀现在插着的地方，就应该是他的咽喉了！
而面对这种状况，刘胤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遭到了突袭截杀？
却不待他多想，就又听两声破空锐鸣，寒光隐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