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六十二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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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先暂停一下吧。” 清冽的声音在空旷的平台上响起,音量并不大,在风中甚至显得有些模糊,但是那个辨识度极高的嗓音还是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判断出来者的身份。
清酒竟然来了
这一认知让正处于僵持中的两人身躯皆是一震,猛地转头看向天台入口,不知何时,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银发青年静默地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这场生死攸关的闹剧。
那个家伙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纵使有注意力全然放在苏格兰威士忌身上的因素在,但是竟然让人毫无察觉,行动组负责人的真实实力,或许比他想象中还要难搞一些。
原本放走苏格兰难度并不大,但现在
诸星大暗骂一声,快速稳住心神,在与自己僵持中的对手还未来得及回神时趁机将手枪夺回,随意退后几步拉开距离,扭头问道“清酒先生,您怎么来了”
“毕竟是我的下属,感觉自己该出现一下。”
天台上的风有些大,清水清随意拢了拢宽大的衣襟,又将视线投向临近末路的卧底先生,眸光微晃。
没人想到苏格兰威士忌会突然被爆出实则是警方卧底,包括清水清自己,他以为这一天会来的再晚一些。
“绿川,不跟我打个招呼吗”他的语气与过去几乎别无他样,笑道“毕竟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没机会了吗也对,像清酒这种观念中只有非黑即白的人,根本无法容忍任何层面上的“背叛”,怎么可能让自己有机会活着走出组织。
诸伏景光面色难看,这是一个几近无解的局面,他带着百分之百的必死的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手机中的信息,而现在,失去黑麦威士忌的手枪后他就约等于失去了可以绝对销毁那只手机的机会,清酒猝不及防的到场也让事情愈发艰难起来,他深呼吸以此让自己的大脑更快地冷静下来,夜间带着凉意的空气灌进肺部,他咬牙寒声道“我以为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态度比想象中还要抗拒啊。
清水清沉默地看着那个半倚在墙边的年轻人,半晌,才终于做出了个回应“啊,这样啊。”
失去了不得不与我虚以委蛇的理由,撕开所谓的表面和谐,背后剩下的只有对立与排斥。清水清想,也没什么值得诧异的,这就是“绿川光”会给出的反应,这个年轻人的信念感不会让他产生任何摇摆和动摇,而这也正是他欣赏“绿川光”的原因。
这都是预料之中的场景,没什么值得困扰和烦恼的,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或许一些类似难过的情绪还是会在心中缓慢蔓延,这是人之常情,毕竟他真的很欣赏这个年轻人,也曾经算是与他一同创造过还算美好的回忆。
清水清将注意力分出一些给在场的第三人,转头看了一眼戴着黑色针织帽的长发男人,又很快收回视线,淡淡道
“黑麦,你可以回去了。”
“嗯”诸星大尽量维持着自然的神情和语调,不留痕迹地回绝道“清酒先生,可是猎杀这个叛徒是我的任务啊。”
“对待叛徒就要回以制裁,不是吗”
从清酒以往的行为态度来推测,用这种话去婉拒安排是十分有效的,而那个人对下属的尊重和纵容大概率会选择放任他的行动。
他不走,苏格兰就尚有一线生机,放走一个卧底本不是什么难事,虽然清酒的到场打了他一个促手不及,但是在清酒的面前“失误”放走卧底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可能做到。
苏格兰威士忌这样的人,不该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夜晚。
但是那位向来过分尊重下属意见的上司甚至没有再分给他任何眼神,只是面无表情的再次重复上一句话“我说,你可以回去了。”
“但”
“不要再让我重复第三遍,好吗”
银发青年的语气并没什么起伏,但是其中透露出来的强势意味却令人难以忽略,诸星大看着那双毫无波澜的海蓝色的眸子,缓缓攥紧掌心,艰难地把最后几个字以平常的语气说出口“抱歉我知道了。”
他转身踏着月色离开,离开天台的最后一刻,他听到身后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不是我第一个叛逃的下属,也可能不是最后一个。”
诸星大眸光一沉,缓缓攥紧了手中的枪。
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家伙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虽然心烦意乱,但是他脚步未顿,自然地走出了天台,自始至终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你不是我第一个叛逃的下属,也可能不是最后一个。”
诸伏景光心下一凛,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刚刚为了夺枪他假装被黑麦威士忌扔出去,多少还是受了一些伤。
他是曾经在任务中见过清酒的实力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此刻的他面对清酒,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毫无胜算。
越到这种危机时刻大脑反而愈发冷静,诸伏景光以最客观的态度去分析此刻的局面,脱身的概率趋近于无,他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毁掉他身上的那只藏有诸多秘密的手机。
必须确保能够百分之百地毁掉那只手机,哪怕有任何一丝会出差错的可能性都不行。
诸伏景光扶着背后依靠着的矮墙勉强直起身,腹部的疼痛让他的面容有一刻的扭曲,他喘了两口气,呼吸沉重,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那个银发青年。
冷静下来,冷静,诸伏景光在心中默念,哪怕要赌上我的性命一定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破局。
“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好辩驳了的,我知道面对你我根本没有胜算,也不准备做什么无谓的挣扎。”
清水清看到那个有着一双漂亮猫眼的青年突然露出了一个和过去别无他样的表情,用着同样熟悉的语气,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似的,带着凉意的风携着轻快的声音传过来,他说“清水,如果可以,给我一把枪,让我自裁吧。”
夜色太浓,被云影遮住大半的月亮只能投下极其稀薄的光,清水清缓慢地向前走着,一步一步地靠近那个曾深受他青睐的下属。
“为什么”
他走得很慢,可能是怕走完这段路就要迎来完全的决裂,也可能是惊吓到那个什么都干的出来的年轻警察或许那个青年自以为掩藏得很好,但是时刻紧绷的肌肉线条还是出卖了主人的真实心情。
有些湛蓝色猫眼的青年微微仰起头,认真注视着正以缓慢速度靠近的人,笑容中带着释然,开口道“虽然听起来很怪,但是我不想死在你的手里,我们”
“在打感情牌吗”代号清酒的组织高层漠然地打断道“绿川,你不适合说谎。”
修剪平整的指甲终于还是刺穿了掌心,突如其来的刺痛逼迫他重新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诸伏景光脸上勉强提着笑容“清水”
“所以呢,你身上藏着什么东西”
诸伏景光的瞳孔骤缩,身体无法抑制地绷紧,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对方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什么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哪怕死也必须毁掉的东西吗想在自杀的时候顺便毁掉它”
这段算不上长的路清水清走了很久,他停住脚步,没有再继续靠近。
看,多么有趣,明明不久前他们还能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饭聊天,当一直被隐瞒的事情败露,连面对面的交谈都需要保持距离,身份上的对立性是一道不可逾越的沟壑,当他选择了这条通往黑暗的路的那天起,他就对此有所觉悟。
两人的距离已经缩进到安全距离的以内,如果打感情牌的路行不通,那就也没什么好继续演下去的了。于是诸伏景光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眸子中褪去伪装出来的温和和摇摆,在阴影中隐秘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知道他赢不了,但是坐以待毙也不是他的风格,哪怕输,也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战斗到最后一刻。
“我不会告诉你任何情报,如果你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那么你可以放弃这种想法了,我是绝对不会”
“你叫什么名字”
诸伏景光一愣。
清水清以为是自己的表述不够清晰,再次重复上一个问题“我的意思是说,你的真名是什么”
年轻的警官并不出声,只是忍耐着腹部的疼痛摆出攻击的姿态,简单的动作足以代表他的全部态度。
“不愿意告诉我吗”清水清抬手挡住猝然直击面门的拳头,叹了口气“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
清酒的反应速度,比预想中还要夸张一些诸伏景光咬牙,猛地抬腿扫向身前的人。
“你不是也很清楚吗,绿川,论近身战你是赢不了我的。”清水清从容地躲开下一波攻击,银色的发丝随着从耳侧擦过的掌风微扬,他客观地点评道“其实你的格斗术不算是短板,但是比起你的狙击水准多少还是差了一点儿。”
“不过输给我并不值得你懊恼。”他并不主动出击,只是避让着躲开或借力化解对方的攻势,隐退修养的那两年并未让他的实力下降太多,至少应对负伤状态的苏格兰威士忌绰绰有余,为了不打击年轻人的自信心,他甚至还体贴地多安慰了一句“况且你身上还受着伤,这本来就不是一场公平的决斗。”
“少废话”
差点忘了,这孩子身上还有伤来着,清水清“啧”了一声,双臂交叉挡住对手的一记肘击,在对方没反应过来前用巧劲儿锁住送到身前的胳膊侧身一拧,把人压制在地上。
他分神想着,地上很凉,要快点解决才行。
清水清垂眸看着不断试图挣脱的年轻卧底,目光从带着擦伤和淤青的脸颊、紧咬的牙关,最终落到那双充斥着攻击性的猫眼上,他们对视了几秒,那个占据了上风的人反而烫到眼睛了般似的率先别开了视线。
黑麦下手还挺重的。
银发青年毫无意义地打量着漆黑的夜色,目光最终模糊地落在地上某块普通的石子上,他像是随口一说,又好像是在为那位反抗失败的下属上最后一课,带着细微沙哑感的嗓音在空旷的天台上响起。
“我从没系统地学过格斗术,会的都是一些从小在厮杀中摸索出来的野路子,你这种正统出身的类型不太容易在我身上讨到好处教科书是对的,但是不是所有问题在教科书上都能找到,你要学会适应和变通,毕竟你大多数的敌人都是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野路子,按教科书出招的敌人才是少数。”
“清水清”
“不用这么大声,我现在的听力是正常的。”
力量对抗并不是他的舒适区,清水清干脆用膝盖加重束缚以防身下的人挣脱,另一只跪在地上的膝盖上凉意迅速蔓延仿佛正直击骨骼,他突然问道“绿川,你冷吗”
叛逃的苏格兰威士忌并不予以回应,不过问问题的人也不在意,可能是因为他对这个名为“绿川光”的年轻人总是仿佛可以生出无限的耐心来,也可能有在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前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的因素,于是哪怕对方默不作声,他仍旧自言自语般地把对话进行了下去。
“听说今天晚上会下雪,真下的话,这就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了。”
在地上太久会着凉感冒的吧,清水清想,要快点把想说的话说完才行。
“所以呢,你怀里有什么”他发散思维地猜测着,不会是微型炸弹什么的吧。同归于尽那种老套的剧情已经过时了,他曾经遇上过很多次对手想拉他垫背一起去死的状况,这种在爆炸中一起葬身火场是最老套的一种方法。
清水清腾出一只手在身下压制着的人身上摸索起来,几秒后,他捏着一只手机恍然大悟道“啊,是这个啊。”
“你把它放在那个位置,又找我要枪,如果想在自杀的时候一并毁掉它心脏也会被子弹一并穿透吧。”
诸伏景光的胸口快速起伏,他的内心远没有表面上呈现出来的那么平静,清酒的桎梏并未让他感受到什么实际意义上的痛苦,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深想那个男人此刻的体贴,咬牙低吼道“还给我”
突如其来的暴露和逃亡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一程路上他根本没有完全清除手机中信息的机会,更何况普通的删除,组织大概率也可以通过一定的技术手段恢复数据。
“别紧张。”清水清被对方突然爆发出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安抚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未经主人同意就随便翻下属手机的上司。”
凉意从衣衫逐渐渗透到骨头,仿佛连快速跳动中的心脏也被一并冻住,诸伏景光嘲讽一笑“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那种友好职场的角色扮演。”
“绿川,就算是你,讲这种话,我也会生气的。”
或者说,就是因为这种话是由这个人说出口的,他才会更加难过。
算了,不必纠结于此,当一直被伪装和避之不谈的真实一面被揭开,对立与反感只会愈演愈烈,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矛盾只会不断升级,给最后一次的谈话画上一个不完美的句号,真没必要。
“你明明也很清楚,在这种时候激怒我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口不择言不是你的风格绿川,无论任何时候都要让自己保持冷静。”清水清叹了口气,眼帘微低,平静道“而且,一直在扮演中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模糊稀薄的月光无法冲破黑暗,反问的尾音消弭在风中,他们无法看清彼此的表情,却不约而同地陷入了一场压抑的沉默。
站在各自的立场,所有想法都带着无法抛却的偏见,因为一旦否定自己,连带着一直以来的信仰也会出现裂痕。
“没有人是百分之百正确的,也没有人生来就该被全盘否定,绿川,我们只是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和人生。”
哪怕上天摆到他面前的是一道单选题,他也一直在由衷地感恩那个选项赋予了他新的人生方向和归属纵使这个选项在很多人眼中都是错误的、充满罪恶的。
清水清不想在这种时刻去争论这种主观性极强的问题,各执己见的双方去探讨它只会得出无解的结论,于是他干脆强行将话题跳过,低头笑道“希望你的话费还够。”
“你要做什么”诸伏景光眉头紧皱,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打个电话而已。”清水清勉强从记忆深处翻出来一串号码,在从下属身上搜来的手机里逐个数字输入,点击拨通。
“好吧,没接不过不用担心,那个人会来的。”他几乎都猜得到那个画面,那个人会用一些他不太弄得懂的技术手段,从那通电话定位到这个天台然后立即赶来那个人绝对不可能会放过这种他主动拨通那个号码的机会。
清水清低头看着那只手机,心道,但是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不接电话的人。
不,如果是那个人,应该说无论做什么他都很讨厌才对。
“谁”诸伏景光深呼吸,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刚刚的口不择言是情绪激动下的产物,就像清酒刚刚说的那样,激怒清酒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而且目前看来,清酒并不准备立即取他性命,拖延时间、夺回手机并销毁,他还有机会
“嗯”清水清反应了一下才明白那孩子问的是他刚刚的电话打给了谁,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望天思索道“可能是你的什么上司吧,大概吧我不太清楚你们那边的事情。”
诸伏景光面色一凛,虽然对警方里有组织的人早有猜测,但是当事实摆在眼前,还是让他忍不住心惊,而后袭来的是浓重的担忧,按照清酒的意思,那个人大概率还是一个高层。
他微妙的从这种有来有往的对话中联想到了曾经同这个人聊天时的画面,起初他还会做一些铺垫,后来意识到这个人或许更喜欢他直言不讳的模样,干脆改为开门见山般地直接开口,只要他问了,哪怕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那些问题略微出格,对方仍会面色如常地给出答案。
停,不要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诸伏景光努力将那些突如其来入侵脑海的回忆抛在一旁,他在心中告诫自己,你现在不是绿川光也不是苏格兰威士忌,而是诸伏景光,不要再去回想那些已经毫无意义的东西。
清水清感受到那具身体猝然的紧绷,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和声道“倒也不必如此紧张,他不是组织的人我只是喊他来接你一下。”
“呵,我为什么要相信”带着讽刺意味的话戛然而止,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后半句话可能代表的含义,喉咙微微滚动,怔愣道“接我”
“嗯。”
清水清将那只手机放回蓝色帽衫的口袋里,妥帖地拍了拍,算作是提醒。
见聊天对象逐渐平和下来,他试探着卸了几分手上的力气,确认对方真的没有暴起拉他再打一架的意思,才敢完全放开压制着的人站起身。清水清一边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灰尘,一边语气平常地点明事实“你的状态很难支撑着你独自回去,不要逞强,等人来接吧。”
是在用这种话术降低我的警惕吗,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目的,诸伏景光盯着递到面前的手看了几秒,别过视线忍着身上的酸痛站起身,活动了几下酥麻的手臂,外套口袋里的坠感勉强为他找回一些安全感。
清水清面色淡然地收回被忽略的手,在略长的衣袖的遮掩下,那只手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握成拳,最终又释然地松开。
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意料之中的局面罢了,这种坚定不受外界摇摆的信念感不就正是他会欣赏这个年轻人的根本原因吗
“绿川,以后就再也没有这种闲聊的机会了,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诸伏景光和站在几步之外的银发青年对视着,他看不清那张脸上究竟是怎样的表情,但是在黑夜中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双海蓝色的眸子中泛着熟悉的温和,当他第一次在训练营遇到这个人的那天起,那双眸子中就仿佛总是盛满这种温和。
他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从未遇到过清酒这个类型的人,于是一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终于看清,那种不辨是非的温柔和保护其实还代表着对他的纵容,他从未怀疑过清酒对“绿川光”的偏爱,那也正是他为了探取情报而频频做出出格举动却仍旧有恃无恐的原因。
他们只隔着几步之遥,短短不到一米的距离,却仿佛隔出的是一道深渊夹缝。
诸伏景光喉咙干涩,张了几次口,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声道“你是认真的吗所以你支开黑麦,就是为了放我走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支开他,我只是履行上司的职权,对下属的行动做出了合理的安排。”清水清一本正经地纠正。
“为什么”
为什么清水清想,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放走一个卧底,吃力不讨好,朗姆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借此抨击他的机会,而被他送走的苏格兰威士忌也不会为此感激他,但是他还是想这么做。
没有特别的理由,也可能有但是他还没有想清,他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想这么做于是就这么做了,至于缘由,总归会有的。
如果实在找不到答案,就怪在日本威士忌身上好了,自从遇到日本威士忌的那天起,他生活中的“为什么”的一个接一个地多了起来。
“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警察。”
诸伏景光一愣,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眸光颤抖起来“你”
“我知道他们送你来这里之前,一定对你进行过周密的训练,教你怎么去更像一个亡命之徒,教你怎么像一个理智的疯子,教你怎么去伪装和扮演,大概还用了一些手段强行消除警校经历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但是啊,绿川,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抹除得了的。”
“你不太了解我的经历,或者你已经了解了一些但是没有往那边想,我接触过不止一个警察,我太清楚一个警察该怎样拿枪你知道吗,其实你坐着的时候,只要放松下来,身上就有一种警察的味道。”
“你无法舍弃警校的记忆,你的坚定反而让你无法做到百分之地成为绿川光。”
诸伏景光的手指缓缓攥紧,掌心勉强闭合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液,他却对那股刺痛感恍若未觉。
“当然,你很优秀,不然他们也不会选择送你来这里。你每天都在进步,你的伪装越来越炉火纯青,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已经骗过了自己你越来越像我心目中的那个绿川光,也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苏格兰威士忌。其实我记性不太好,但是我还是忘不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在进行射击训练,每一发子弹都正中靶心,尤其是狙击动作很漂亮,真是像极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停顿了许久才将那个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轻轻念出声“我的搭档日本威士忌。”
一直笼罩着月亮的云随风悄然离开,朦胧的月光洒在这个简陋的天台,诸伏景光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他终于能够看清,原来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脸上,竟然是一个歉意的笑容。
“绿川,回到光明的那一边,那里才是属于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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