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照顾

幽深洞穴内，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将碧瑶惊醒，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慌忙起身朝吴羡之的方向看去，只见他胸口此刻已满是血迹，碧瑶上前查看，发现吴羡之正大口咳血，比之先前状况更加严重。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碧瑶只得将他抱起，靠在自己身上，避免血液倒流堵住气管，这一接触只觉他浑身颤抖，如入冰窖，全然不像一个活人。
她怔怔的看着吴羡之，那，好似下一刻便要死去一般，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之前他曾给那位师妹包扎伤口，身上肯定带了丹药，一番摸索找到两个药瓶，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碧瑶目光一滞，带着几分哭腔骂道：“你这个大白痴！药全给人用了！自己不知道留点！”
在这空洞幽闭之地，既无药材又无帮手，眼见再无他法，碧瑶只能紧紧抱着他，想要用自己的体温为他保持温暖，可那不断咳血的声音仍在继续，如同刀刻斧凿般一下接一下的打在她的心里，惊心动魄。一想到往后自己要一个人在这空寂的山洞中孤零零地等死，更是毛骨悚然。
此刻的她是多么希望吴羡之能停止咳嗽，对自己哪怕吐出一个字，或是一段正常的喘息，也比日后在这幽深之地，独自等死要幸福的多。
幽暗封闭的洞穴，伴随着一阵阵的咳嗽声，碧瑶紧紧抓着吴羡之那冰冷的手掌，仿佛带着几分哀求，呢喃自语道：“不要死，不要死，不要留我一个人...”
在这没有日出日落的地方，时间也已失去了意义，碧瑶已经不记得过了多久，只清楚她一直抱着吴羡之，中间偶有休息，如此反复循环，再次醒来时那剧烈的咳嗽声终于停了，她心头一紧，立马伸出手指探查鼻息，发现气息微弱但至少还活着。
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虽然还是冰凉一片，比之当初如坠冰窖要好了不少。碧瑶喜极而泣，她缓缓抽出身子，将吴羡之轻轻放在青石平台，在确认没有其他异样后，快步跑向右手边的石室，将一侧空空如也的木架用‘伤心花’通通打断成大小适中的木柴，又弄了一些木屑，然后捡起往回赶去。
回到青石平台，碧瑶用打火石点燃木屑，微弱的火苗亮起，她小心摆好木柴，火光逐渐变大照耀阴暗的环境，周围的温度也随之提升。其实她一开始就想这么做，可吴羡之的状态实在让人不放心，碧瑶生怕离开后，回来就剩她一个人，真是那样她所做的一切也就没有了意义。
火堆离青石平台不远，木柴燃烧发出劈啪作响声。碧瑶又探了探他的鼻息，见无异样，心中松了一口气。想着吴羡之咳了那么多血，现在肯定脱水严重，他体质这般冰凉也不能直接饮用冷水，可现在又无烧水的器具。
左思右想，碧瑶看向石洞周围的钟乳石，这种石头质地并不坚硬，也耐高温。念及于此，指尖玉花起舞，分成无数花瓣将一根石柱包裹切割，过了片刻她收回法宝，一个形似碗装的石块已是出现在眼前。
碧瑶用水袋朝里装水，见效果不错，随后又将之放在火堆旁慢慢焚煮。接着来到青石平台，掏出手帕轻轻擦去他脸颊嘴角的血迹，露出那张受尽折磨，惨白如纸的面庞，竟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过了半晌，见石碗中的水沸腾，她蹲下身子，小心将之挪到边上，等到温度不再烫手，碧瑶端起石碗来到吴羡之身旁，然后将他缓缓扶起靠在自己身上，又试了试水温，见温度适中，便小心翼翼的喂进他嘴里，但是此刻的吴羡之浑身无力，喝进去的水十不存一。
碧瑶见辛苦烧出的热水都被浪费，又看他虚弱模样，心中难受不已。
犹豫再三，终是端起石碗，饮了一口，然后慢慢俯身，那张逐渐放大的脸，让少女面色微红，可那苍白憔悴的模样又让人揪心无比。她闭上眼，柔软湿润的朱唇轻轻印上那干燥开裂的嘴唇，水缓缓流动，尽数喂进了吴羡之的嘴里，咽喉微微摆动，他本能的吞咽着。
这一刻，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抓住他的手，碧瑶静静的望着石台上的少年，只是看着他，那原本慌张不定的情绪便消弭不见，心情都随之好了起来。就连在这洞穴内注定逃避不了的死亡，在这一刻也被暂时遗忘。
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某天，碧瑶正迷迷糊糊的坐在吴羡之身旁，突然感觉那抓握的手掌猛然收紧，她赶紧睁开眼，就见吴羡之整个人都在颤抖，口中迷糊低语道：“爸，妈，我好想你们啊！”
“爸，妈，我好累啊！好想就这样一死了之！”吴羡之双目紧闭，整个人缩成一团，低声抽泣，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中。
碧瑶先是惊喜，这么久他终于说话了，即便是胡话。可在听到一死了之时，她本能的将吴羡之抱住，微微摇着头，口中连声道：“不，不，你不能死，你要好好活着，我不许你死！”
或许是她的话起了效果，吴羡之在她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碧瑶掏出手帕帮他擦拭满脸泪水，就这般又过了片刻，脸上平静表情突然变得焦躁不安。
一直紧闭的双眼，眉头皱在一起，口中焦急的低语道：“陆师妹，陆师妹，你......你在哪里......”
听他喊的情真意切，碧瑶神色一怔，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可又不忍见他这般模样，柔声道：“我在这里，陆师妹在这里。”
吴羡之得到回馈，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又低声呢喃道：“陆师妹，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着那张几无血色的面容，饱受折磨的干裂嘴唇在此刻露出笑意，就因为这么一句安慰，他便能忘却所有痛苦般，碧瑶不知为何，只觉心头掠过一丝痛意。
那个被他这般眷念着的女子，那位就算在他重伤昏迷时也为她安危着想的陆师妹，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她忽然想起了那日在死灵渊下，与吴羡之并肩作战的那个手持蓝色仙剑的青云门女弟子，莫非，就是她吗？
碧瑶皱了皱眉，她记得很清楚，那个女子生得一副绝美容颜，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这二人又是同门弟子，门中精英，在一起日久生情实在太合理了。
想起二人之前卿卿我我，浓情蜜意的样子，碧瑶越想越委屈，恨不得给怀里这家伙一拳，她轻轻伸出手，却只是将那散乱的发丝拨开，然后静静的守着他。
接下来的时日，碧瑶仍旧如最初般守在吴羡之身边，这期间他还是不断的说着一些胡言乱语，通过这些支离破碎的信息，她对眼前这个少年有了更多的了解，知道了他的家乡叫做徽州，知道了他的父母早年因一场意外，双双离世，只留下他一人独自生活，也知道了他心中眷念的那位陆师妹，是小竹峰的弟子。
经过这些日子对他的照顾，碧瑶能深刻体会到，她对吴羡之感觉发生的转变，每日为他擦拭，喂水，然后闲暇时间就静静的凝视着他，那张苍白憔悴的容颜比任何事物都吸引她的注意，偶尔发出的几句胡话也都被深深记在脑海里，她想要更多的了解他，更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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