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通向天国的电话

待放学铃响起，尤栗直接大步跨进教室，对周围一群叫“尤栗姐姐”的小孩统一答“你们好”，目光锁定自家小姐，杏眸微弯，“阿雪小姐，我们走吧？” 突然成为第一个回家的小朋友，尤雪既震惊又疑惑，“尤栗，你不用去上学吗？”
“我们放学早。”尤栗看她慢吞吞的收拾动作，想帮忙也没法下手，生怕小姑娘不乐意。
“尤栗姐姐居然还在上学吗？”
“难怪看起来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呢！”
“尤栗姐姐，你在哪里上学呀？”
周云两兄妹简直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尤栗有一条没一条地答，终于看尤雪拉上书包拉链，一手拎起书包另一只牵过小姑娘，行色匆匆离开。
“尤栗，为什么走这么快？”平常邬珩或邬家其他佣人都会刻意配合小姑娘的步调，如今她不往
前小跑两步就会落在身后。
今日份心情绝佳的小尤雪似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摇晃那只和尤栗相牵的手一蹦一跳。
“因为我要给阿雪小姐一个惊喜。”
尤栗微微笑，走出校门后，脚步丝毫不敢放慢，直走右拐大概绕了二百米左右，僻静无人的街巷一角矗立一间红色公共电话亭。
“什么惊喜呀？”
“阿雪不能走远，哥哥会找不到阿雪的。”
“尤栗，我们回去。”
陌生的街景令尤雪害怕了，两手抓住尤栗的手站住不动。
感受到手臂的拉力，频繁望路看表的尤栗回过神，耐下性子安慰，“我保证，马上就能带阿雪小姐回去。”
半小时后邬珩的车就会过来，她必须在这三十分钟内完事。
这所公共电话亭是她刻意找寻下发现的，不仅离幼儿园最近，还能投币使用。
里间无人，尤栗很快把尤雪抱上小板凳，让她的身高堪堪够着手柄电话听筒，弯腰进入正题，
“这个惊喜就是，我可以让阿雪小姐和妈妈打电话。”
“真的吗？”尤雪狐疑大过惊喜，“可是昨晚哥哥才说，天国不接电话的。”
“少爷说的也没错，那里无法接手机电话，但我们可以借助其他工具打过去。”尤栗熟练背台词。
小姑娘闻言欲掏书包，“那阿雪的电话手表可以吗？”
那是昨晚尤雪看他们三人都有手机，自己向邬珩吵着要的。
邬珩怕过早接触手机对小孩视力不好，只给了她电话手表，还忽悠她说这是小朋友的手机。
尤雪嫌它长得丑，不肯戴在手上。
“……不可以。”尤栗故作为难摇头。
毕竟这里只存了你哥的手机号码。
“本来天国是不接通任何打给它的电话的，但有一个例外。”尤栗笑眯眯伸出一根手指，“那就是走进一个红色电话亭，在按键盘输入一串神奇的数字之后投一枚硬币，这样就能和天国的人通话了。”
“红色？”尤雪环顾四周，朱红旧漆涂抹的长方格把她们包裹在内，“这里红红的！”
“没错。”尤栗拿出准备好的三枚硬币和一张写好电话号码的便签，示意小姑娘看按键盘，“待会阿雪小姐在这里按下数字……把硬币塞进这个圆孔……最后把它拿起来对着耳朵，阿雪小姐就可以说话了。”
尤雪很认真地点头。
“但是天国的人很忙，一枚硬币只能聊三分钟，当阿雪小姐听到滴滴声，就是时间快到了的意思。这时候要再投一枚。”尤栗把三枚硬币放入小姑娘手心，“所以阿雪小姐得先想好要说什么，再拨电话。”
尤雪双手捧着三枚硬币，乌眸闪烁，“阿雪不能拥有更多硬币吗？”
【邬尤雪对尤栗的好感度：0】
“……”但凡你喜欢我一下，我所有财产堆成硬币山给你。
尤栗不自在别过眼，“我只有这么多。”
“……哦。”尤雪眨眼，“那我去找哥哥要，这样阿雪就能和妈妈说好久好久话啦。”
“不行。”尤栗没想到小姑娘事事想着哥哥，眼神飘忽，结结巴巴解释，“这个硬币不是普通的硬币，而是用特殊材质做成的，只有小孩子才能看见！——我是说十八岁以及以下的人。要是被邬珩少爷他们看见了，它会直接消失，这样阿雪小姐就永远也不能和妈妈说话了。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
小姑娘目光呆呆，“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小姐还是快打电话吧。”尤栗一面看时间一面催促，她没想到会和阿雪解释了近十分钟。
“我去那边等你。”抬手指向道口十米外的路灯，尤栗开门出去。
不一会儿，早已拿出的手机振动，尤栗飞快按下几个按钮，点击接听。
“……请问，阿雪的妈妈在吗？”稚嫩微弱的童音显然很没底气，似是意识到“阿雪”这一称呼非自己独有，急忙强调，“是邬尤雪和邬珩的妈妈！”
“我是你的妈妈。你好呀，宝贝。”
话筒传来的女性声音温婉知性，是尤雪从未听过的。
尤雪攥紧了话筒，“你好……你真的是阿雪的妈妈吗？”
那端一声轻笑如柳风拂岸，“当然啦，我是四岁的邬尤雪小宝贝的妈妈，妈妈不会认错亲生孩子的。”
“真的是妈妈！”尤雪彻底相信了，激动得差点从小板凳上蹦下来，“你真的是阿雪的妈妈！”
“阿雪专门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嗯！”小姑娘乌眸闪闪，两朵红晕爬上脸庞，“阿雪有好多好多话要对妈妈说！”
“太好了，妈妈也想听阿雪说话。”
小姑娘清脆悦耳的笑声如玉珠落盘，“妈妈，谢谢你想听阿雪说话，谢谢你接阿雪的电话，谢谢
你把阿雪生下来，谢谢你……”
尤雪一口气连说了十几个谢谢，仍意犹未尽，“妈妈，你在听吗？”
“妈妈一直在听。收到阿雪这么多感恩的话，妈妈很开心。”
“阿雪也很开心！如果妈妈回家，阿雪会更开心的！”
“……”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妈妈也不知道。等妈妈赚了足够多的钱，就会回来了。”
“爸爸好久没回家，也是说赚钱；哥哥每天来接阿雪都会迟到，也是说赚钱。妈妈，我们家是不
是很缺钱？”
天真稚气的问话一时让对方无法作答。
“……等阿雪长大后就会明白的。”
又是长大，阿雪明明足够大了！
若是邬珩这么对她说，尤雪一定会用这句话大声驳斥，但现在和她说话的是从未见过面的妈妈，她怕惹妈妈生气，生气后就不接她电话了。
“好吧，等阿雪长大，阿雪陪妈妈一起赚钱。”
似是听出了女孩音调中的闷闷不乐，那端声音更柔，“阿雪只要开开心心得就好了，有邬…阿珩赚钱养你，阿雪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尽管向邬…阿珩要。”
“哥哥也是这么说的，可哥哥不带阿雪去找爸爸，也不能让阿雪给妈妈打电话。”尤雪软绵绵抱怨。
“确实邬…阿珩不是万能的，阿雪不能事事听他。听说爸爸给阿雪找了一个超棒的女佣叫尤栗，你觉得她怎么样？”
此时按键处传来滴滴声，尤雪小心翼翼在圆孔处塞入一个硬币。
“尤栗？阿雪也觉得她超棒。”小姑娘支言概过，疑惑眨眼，“哥哥的名字叫邬珩，妈妈为什么叫他邬阿珩呀？”
“呃……不用管他，妈妈现在只关心阿雪身边的人——尤栗不仅聪明能干，做事认真，还能满足阿雪的很多愿望，妈妈希望阿雪今后能多亲近尤栗，和她说说心里话……”
“好呀。”尤雪一一应下，“除了尤栗，阿雪的身边还有很多好朋友呢！有阑阑，卿卿，乐乐，林林，还有丁妈妈！丁妈妈只是阿雪的丁妈妈，阿雪真正的妈妈只有你一个，妈妈放心。阑阑是阿雪的第一个好朋友，他知道好多东西，卿卿唱歌很好听，乐乐很强壮，林林弟弟的妈妈和妈妈一样也在天国——”
小姑娘蓦地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
她从未说过这么多的话，停下时气息微喘，启齿未言。
“我不在的时候阿雪居然交了这么多朋友，妈妈很为你骄傲。最让妈妈在意的还是你的贴身女佣尤栗……”
温柔缓和的音调如同细雨编织的乐符，悠扬舞进她的右耳。
尤雪想给耳朵锁一扇门，这样妈妈的声音就永远也不会飞走了。
“其实算过来，尤栗是妈妈这边的家人，她不仅代表爸爸照顾你，也带着妈妈的一份守护你。阿雪记住，以后就算家人朋友都不在阿雪身边，尤栗也不会背叛你。”
“阿雪知道了。”
对面继续谆谆嘱咐，尤雪由说的一方转为听众，眸中聚集的惊喜绽开落下寂静的碎星。
直到滴滴声再次响起，星星坠入了湖泊。
“妈妈。”
小姑娘的嗓音绵中带颤，蕴涵浓浓的不舍。
“谢谢妈妈陪阿雪说话。”
“嗯？不客气。妈妈还可以和阿雪说三分……”
柳眉弯弯，湖泊水冉冉酿成一汪晶亮，再言已是一派轻盈，“阿雪永远最喜欢妈妈。”
“等……”
“妈妈再见！”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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