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给爸爸打电话

好不容易等到邬珩尤雪用完餐上楼，尤栗借收拾餐桌的名由出入饭厅，眼神却不住往楼上瞟。 她明明是尤雪的贴身女佣，怎么活得跟个洗碗工一样？
左右无人，小小一团乌色自华丽古朴的暗枣实木楼梯拾级而下，个头还没有黄花梨护栏高。
“阿雪小姐？”尤栗讶然，放下收拾到一半的碗碟，上前弯腰，“你怎么下来了？”
眼前的小姑娘穿着白色纯棉儿童睡裙，乌发蓬松卷曲，外露的肌肤如雪，黛眉弯弯，乌眸皓齿。
“尤栗是爸爸派来照顾阿雪的，对不对？”尤雪两手拉住尤栗的外套袖口，仰头软绵绵请求，
“尤栗带我去找爸爸吧！”
哥哥实在是太过分了！
上一次她要见爸爸，哥哥也是说等她长大了带她去。
她可不是三岁小孩，她四岁了，已经长大了！
一想到卿卿和乐乐回家都能见到爸爸，尤雪心里不平衡极了。
她一定要完成作业！
趁着哥哥在浴室洗澡，尤雪溜出卧室，准备“命令”家里的佣人带她去。
尤栗是爸爸派来照顾她的，一定每天都能见到爸爸。
【邬尤雪对尤栗的好感度：0】
对上那双水汪汪的乌眸，尤栗忍不住上手揉一揉小姑娘蓬松的软发，视线向上至发顶飘浮的文字，若有所思开口，“我的确是老爷安排过来的……”
阿雪难得主动找她，是个提升好感的好机会。
但她从未在现实里见过邬岭，就连打电话都是助理接啊！
等等……手机号？
尤栗有了想法。
“但是老爷工作的地方离家很远，我若现在带阿雪小姐去，要走上几天几夜呢，这样阿雪小姐明天就交不了作业了。”尤栗慢条斯理解释，看身下小姑娘柳眉微蹙，不露声色掏出手机翻找通话记录。
八月底通话时长为三分四十一秒的电话……找到了！
“虽然无法送阿雪小姐和老爷见面，但对老爷说声谢谢还是可以哦？”
“真的吗？去哪说？”尤雪眸色倏尔转亮。
“用这个。”尤栗勾唇微笑，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按下拨号键，开启免提。
嘟嘟几声，电话很快接通，声音同上次一样公式化冷淡，“您好，尤栗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不是爸爸。”尤雪踮脚探头望屏幕的通话界面，小声判断。
尤栗揉弄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暗幸对方居然存了自己的号码。
“你好，程助理。邬尤雪小姐想要和老爷说几句话，能否把电话交给他？”
“老爷很忙，有什么话我可以代为转告。”
“不行，阿雪一定要亲口对爸爸说！”尤雪斩钉截铁拒绝，抬手扒拉手机，“叔叔快让爸爸过来嘛。”
“……”
似是没料到小姐就在身旁，那端一阵沉默，只有指甲点压屏幕的嗒嗒声，过后语气更加和缓认
真，“非常抱歉，大小姐。老爷十五分钟后有个会议，目前正在和相关人员商议重要事项，实在无法抽身。”
“您有什么要说的，我一定原话传达。”
尤栗皱眉，“明天呢？”
“明天老爷要亲自视察合作伙伴的公司，行程安排已满，是否留有盈余还得会议后请示老爷。”
潜台词是，和年幼的女儿通话几分钟远没有工作重要。
话筒那端又是一顿，“老爷曾说过，来电有关大小姐的所有事全交由我负责。大小姐可放心吩咐程某。”
尤雪眸光随话逐渐黯淡，恹恹摇头，无声拒绝。
“确实有话吩咐。”尤栗气笑了，对准手机麦克风小孔一字一字咬牙切齿，“麻烦转告邬岭老爷说，我、谢、谢、你。”
什么叫全由他负责？
敢情把这当骚扰电话拦截，让助理帮他履行为父的责任呗。
事关同样的“缺德”父亲，尤栗难免共情。
利落挂断电话，尤栗一把虚握尤雪的手腕，眼里喷火，“走，我们找程管家去！”
她就不信打不通这个电话！
“嗯……我确实有老爷的私人号码。”逡巡的目光划过身前的一大一小，程为少见得面露难色。
作为邬岭先前的助理和邬家如今的管家，程为始终身处要职，平日邬家的重大事务也由他亲自汇报，只是……
比起财务报告，收购公司，处理间谍，大小姐的道谢显得如此幼稚而微不足道。
要是以前，程为肯定嗤之离谱而婉拒，可他现今也是被小姐叫过“程爷爷”的，小姑娘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竟使他鬼使神差拨出号码。
“程为？那个间谍抓到了？”
男人声音低沉浑厚，不怒自威。
“还没有。那个人狡猾奸诈得狠，自上次圈套被识破后一直不露马脚。不过可以确定是江家那边的人……”程为条件反射报告工作。
“哼，果然。”
俄而拧眉，心虚进入主题，“老爷，大小姐想和您说句话。”
“没空，你应付。”
对方冷漠的话语没有丝毫犹豫。几十年来所熟悉的精明果断竟令程为略感不适。
“是很重要的话，只要一分钟就行。”
“程为，我不想听你废话。”
男人最后的话冷森森令人胆寒，尤栗靠得近，将对话听了七七八八，怒气更上一层楼。
电话被挂断在程为的意料之中，他无奈蹲下身，抚慰情绪低落的小姑娘，“对不起，小姐。老爷
太忙，放下手机去工作了。”
尤雪落落垂眸，眼眶却没有红的迹象，避开他担心的目光。
这让程为想摸摸她的头安慰又觉失礼。
“忙到连一分钟都没有吗。”尤栗双手环胸冷讽。
“尤栗。”警告的目光自下而上依旧威严逼人。
即使老爷有错，也不容外人置喙。
此时愠怒的程为丝毫没察觉自己把邬岭划为了错的一方。
“你们在做什么？”
另一道和电话里冰冷淡漠相差无几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只是更加年轻。
青年修长高大却不粗犷，深邃锐利的黑眸在触到两人间耷拉着小脑袋的尤雪时才稍有缓和，再开口已是如玉温润，“阿雪，你是自己下来的吗？”
毛茸茸的小脑袋点了几下。
程为管家肃立正准备解释，尤栗抢先开口，“阿雪小姐找我和程管家给老爷打电话，但都没打通。”
“少爷，您能打电话给老爷吗？”
一招祸水东引惹得程为侧目，知道她在耍小心思，却适时保持了沉默。
从邬岭拒之千里的态度来看，可不是“没打通”吗。
亏小姐用这么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一想到这，程爷爷苍老的心拂郁燃烧，甚至在邬珩审视的目光投来时颔首表示肯定。
“我知道了。”
眼神重新凝聚于闷闷不乐的尤雪，邬珩几步上前单膝蹲下，双手轻柔穿过乌色长发，捧起小姑娘软乎乎的脸颊，看她水灵澄澈的眸子没有掉珍珠暗松一口气，声音又温柔了几分，“阿雪想要和爸爸打电话，为什么不找哥哥呢？”
小尤雪眨了眨眼，“哥哥的电话，爸爸会接吗？”
知晓真相的尤栗和程为心情酸涩。
“当然了。”邬珩当着尤雪的面拿出手机，在她的注视下找到“父亲”按下拨通键。
“阿雪要第一个和爸爸讲话！”有了前两次的失败教训，尤雪分秒也不敢浪费，两手夺过邬珩的手机。
小姑娘脸上由阴转晴，乌眸忽闪忽闪。
前左右三方的视线过于灼热，尤雪不自在，抓着对于她手掌过分大的手机往小厨房跑，不忘扭头
强调，“阿雪要自己和爸爸说话，你们都不许过来！”
让尤栗迈出的步伐收回。
“是爸爸吗？我是阿雪！爸爸，谢谢你接阿雪的电话……”
软糯糯的嗓音随小姑娘关门走远而减弱近无，饭厅的三人却静默无言，欲捕捉尽多话。
约摸一分钟过去，小姑娘抱着手机一蹦一跳出来，欢悦无比。
“哥哥哥哥！阿雪和爸爸说完话啦！”
“阿雪做得很好。”邬珩牢牢接住飞扑过来的小姑娘，宠溺溢于言表。
程为紧绷的表情一松，眼睛眯成一条缝，“大少爷的电话果然比老头子管用。”
只有尤栗眼神晃过墙面的西洋木质挂钟。
她记得那个助理说，邬岭十五分钟后要开会，十五分钟这么久？
但看尤雪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邬珩那边，对校通话时间的想法迅速划走，尤栗笑脸盈盈凑近，“阿
雪小姐这么聪明可爱，谁不想接你的电话呢？”
“真的吗？大家都想和阿雪说话吗？”尤雪美滋滋抬头。
邬珩勾唇轻笑，指节触上她柔嫩至极的脸颊，“大家都喜欢阿雪，自然想同阿雪说话。”
“是呀！”程为笑眯眯应和，“小姐想和谁说话就和谁说话。”
尤栗：“想说多久就说多久！”
“……那，”小姑娘被哄得脸蛋透红，逐一接受三人鼓励的神色，坚定开口，“阿雪想和妈妈说
话！”
“哥哥哥哥，给妈妈打电话吧！”
邬珩：“……”
尤栗、程为：……！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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