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疑是故人

棋面上白子已成合围之势，而黑子被白子几翻合歼下来也是所剩无几，几乎败局已定。晏老头笑容满面的盯着棋盘，虽然两人实力悬殊巨大，但晏老头的许许得意之情还是非常明显的。龙羿也是无路可想正准备投子认负时猛然想起几年前和爷爷下棋的场景，那时也似如今这般，龙公望棋瘾大发非要龙羿和他对弈几局，龙羿棋艺尚浅哪是龙公望的对手，没下几子龙羿便节节受制，毫无还手之力，龙羿勉强支撑了一会便向龙公望投子认输了。龙公望丝毫没有赢棋的喜悦反而面色肃然对龙羿说道：“你如此轻易地便认输了让我非常的遗憾，你的棋艺不高本不该怪你，但是你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却一直同我抢占腹地，这不是以软碰硬么？你平时熟读兵书，自然深黯用兵之道，其实下棋和打战是一个道理，如果敌人很强，你自然要于敌示弱，保存实力，避实就虚，寻敌人弱小的地方壮大自己，然后待得时机，一战而下。单论兵法你运用巧妙已是远远的超越了我，现在我以棋论兵法，你也许可以从中领悟到一些道理。”说完龙公望便起身走了开去，龙羿面色绯红，低头认真的看着棋盘，过了一段时间龙羿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闪耀精光，嘴角堆满笑意，双手激动的撮来撮去，嘴里还不停的念叨道：“原来可以这样……原来就是这样……”龙羿想到此处准备投子认输的手捻着棋子轻轻的放在棋盘的西北角上，因为晏老头在棋盘中腹把龙羿的白子围得水泄不通，而整块西北角的地域两人竟然都未成顾及。 晏老头见龙羿本是要投子认输的右手举起时又陷入沉思，半刻后便落子西北不由笑了笑也不在意，他还有几子便可圈死龙羿的白子，晏老头棋艺精熟，哪会被龙羿的雕虫小技所迷惑，依然故我的包围中腹白子。几子落定，晏老头大吃一惊，因为西北角的白子布局巧妙，已经有些声势，虽然自己可以全歼中原白子，但西北的白子却也可以壮大起来，对自己的棋面存在很大的威胁，晏老头再有四五手便可以做成包围，但如果不管西北角的话又是非常的不利。晏老头一咬牙转战西北，放弃了打围的大好时机。龙羿西北角已成气候，一时半会晏老头也是无法扭转局面。龙羿在这个时候却又跑到西南角去发展势力，活生生的就让棋艺超群的晏老头把西北局势给搬了回来。晏老头对龙羿的做法不以为然，本来西北龙羿还有一战之机，可西北西南两方悬顾，终于把西北的局面让给了晏老头。晏老头专心致志的控制西北角，龙羿三子中有两子落到西南，而西北终于陷入了晏老头的黑子包围。晏老头见大局已定，满脸堆笑，准备回转中原。却发现中原战场又生变化不由脸色大变，原来龙羿趁晏老头顾及西北之时发展西南之地，然后悄悄的向中腹之地进发，中腹的黑子只需三手便可做成包围，但在龙羿暗渡陈仓之下只需两子就可突破缺口和中原的白子胜利会师。晏老头的棋局一下子陷入了相当的被动，晏老头沉思良久见无法亡羊补牢，手中棋子一挥学着龙羿的法子在东南，东北两地落定阵式，龙羿专心的打通中原后又投子到西北，期望把西北角的困局重新扳回来，但是正在龙羿节节胜利的时候，晏老头却突然转头杀入中原，把龙羿的大军隔成两半，龙羿只得回军解救中腹白子，晏老头见龙羿落子回救便转头攻向西南，龙羿毕竟棋艺和晏老头相差太多，一时间被晏老头杀得手忙脚乱。晏老头落子漂浮，战术诡异，龙羿的白子东堵西挡终究还是给晏老头觅到机会，黑子把白子切成三块孤立起来不能首尾相应。晏老头分而歼之，龙羿到最后就是不想认输也只得投子告负，口服心服。
“痛快，痛快……老夫好久没有这样痛快过了。”晏老头仰天长笑，不亦乐乎。龙羿见晏老头乃性情中人心中也是欢喜，便附合着晏老头笑了起来。这个时候，走过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肌肤胜雪，貌如仙童，那美得就是天上仙女下凡也将攀比下去。小女孩走到晏老头面前仰着精灵般的小脸说道：“爷爷，看你这么高兴是不是下棋又赢了，孙女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要是还想别人陪你下棋就得多让着人家，有时候还要假装输上几局，这样一来村里的人才会和陪你下棋的。”龙羿见这么小的孩子，又长得这么漂亮，长大了一定又是一个颠倒众生的人物。更令人吃惊的是小小年纪却是满腹心计，刚才的女孩说的话如果不是声音稚气未脱龙羿差点以为说话的人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人。显而易见晏老头对小女孩那是爱护有加，晏老头弯腰抱起如水晶娃娃般的小女孩说道：“爷爷的好孙女，你来看爷爷下棋的么？今天爷爷真是高兴，对面的哥哥棋艺不错，差点就让爷爷输得丢盔弃甲。”小女孩手里捧着一壶茶水，递给晏老头道：“玉儿怕爷爷下棋渴了，就给爷爷送些水来。”
晏老头欢喜得不得了：“还是玉儿心疼爷爷，真是爷爷的乖孙女。”说完直亲小女孩红彤彤的小脸蛋，弄得了小女孩“咯咯”娇笑不已。待爷爷闹藤完，那小女孩玉儿对龙羿说道：“哥哥即蒙爷爷夸奖，那棋艺定然十分的了不起，哥哥这样厉害，自然配得上与爷爷同饮这壶茶水。”龙羿见小女孩学着大人的口吻说话不觉有些好玩，鞠身一俯道：“如此便多谢小小姐的好意了。”玉儿终究还是小孩，见龙羿像模像样地和她说话还称她作“小小姐”脸色不由绯红，好似黄昏的晚霞。晏老头哈哈大笑：“玉儿今天也知道怕羞了。”玉儿见爷爷取笑自己自是不依，伸出小手圈住晏老头的脖子，小身子倚在晏老头的怀中撒起娇来。
晏老头倒了两碗茶。玉儿送茶的时候随带捧来两个小碗，以此龙羿便对眼前在爷爷怀中撒欢的小女孩如此心细如发感到吃惊不已。晏老头端了一碗给龙羿道：“小伙子前两三月被送进‘重圆镜’，那时还奄奄一息，想不到现在就恢复如常，仙姑的医术真是神奇到了极点。”
龙羿听那日雪婆婆讲起，桃花村的村民把‘重圆镜’的人奉为神明，晏老头口中讲的仙姑大概就是雪婆婆了。“晏前辈说得是，雪婆婆她老人家医术赛过天上神仙，方才救得小子性命，这次小子是代紫婆婆给前辈送‘玉泉露’来的。”龙羿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晏老头。晏老头感动道：“还是仙姑菩萨心肠，一直惦记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却不知镜中粮食可还足够？仙姑她年纪轻轻，我们种出来的粗粮不知道合不合她的胃口？”龙羿看着晏老头担心着雪婆婆不觉有些感动，说道：“晏前辈放心，雪婆婆常说您种的大米清香可口，她老人家喜欢得很，镜中的粮食也有许多的储存，晏前辈不需担心。”“那就好，那就好，原来仙姑喜欢吃老夫种的大米，哈哈，今年丰收了老夫一定给仙姑多送些去。”晏老头高兴得有些得意忘形。
晏老头稍为平静后对龙羿说道：“小伙子，那日你躺在木筏上随水流进这桃花村湖中，被摘瓜果的几个村夫发现救了起来，村民见你像死去多时的样子准备将你焚化，老夫刚好在村外遛达经过，就走到你的尸首旁发现你的面相生得极像我的一个故人，当时我大为吃惊，有些不敢相信。仔细再瞧，你的神态真的和我的故人有九成的相似。经过这样子的细看，老夫竟然发现你还没有死透，这天上地下要是谁还能救活你恐怕也只有仙姑她一人而已，于是老夫便吩咐村民把你抬到‘重圆镜’洞口，仙姑斋心仁厚，定不会见死不救。”
龙羿听完晏老头的述说连忙站起身来对晏老头鞠了三个躬道：“原来晚辈的小命乃前辈所救，晚辈如今方知，前辈的大恩大德龙羿此生没此难忘。请前辈受龙羿三拜。”
晏老头喝止了龙羿说道：“我今天给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报答我什么，老夫只是想问清楚，你家是否姓轩辕氏？”龙羿一脸的愕然的答道：“前辈，晚辈姓龙单名一个羿字，并不姓什么轩辕，而且我家一直是龙姓，鲜少有变动过？”
晏老头听了大失所望，抬头仰眺，眼睛里一片朦胧。玉儿见爷爷伤心莫明，偏着脑袋问道：“爷爷，你找的故人复姓轩辕么？这个姓好生奇怪，玉儿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个姓的。”晏老头见乖孙女问起心情有所好转便对她说道：“玉儿说得不错，姓轩辕氏的很少，我们村子一个也没有，世外有没有就不知道了，不过许多许多年前爷爷有个童年好友就是复姓轩辕的，我那好友从小与我一起在桃花村长大，论天资、智慧，在村里无人及得上他，只是我们长大后发生了一些事他最终不告而别，如今算来一晃也将近一百年了。”
“原来是这样，可惜晚辈非姓轩辕，不然也可以了却前辈的一番心事。”龙羿恭敬的说道。
“命运如此，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罢了罢了，在你们两个孩子面前突谈伤感，坏了气氛，真是有些糊涂了。”晏老头轻轻的笑着说。
玉儿在晏老头的怀中拱了拱道：“就是嘛，爷爷乖，不要伤心，待会玉儿回家给你取糖吃。”
龙羿看着这爷孙俩幸福的样子心里想起了远在稻城的爷爷，不知他老人家现在过得可好，但愿孟彦赤与李信两人守口如瓶，不要让他知道自己在首阳的事突增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