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怎么算都不吃亏

“什么？张起航同志要10%的股份？不行不行！这个条件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他张起航为单位作出了什么贡献，一点都没有！一点贡献都没有，他就敢要10%的股份？简直是目无组织！”
“组织对他的器重，不是他跟组织讨价还价的理由！”
“从张起航同志的身上可以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现在的年轻人受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的腐蚀太厉害了，这对年轻人的成长十分不利，我认为，组织应该对张起航同志好好的进行思想的教育和改造，扭转他这种不健康的思想！”
…………
如马局长所料，在为这件事召开的专项会议上，当马局长将张起航的这几个条件说出来之后，局领导们顿时就不乐意了，纷纷表示反对。
这倒也正常，因为按照这个时代的主流价值观，你小子干好了是组织有识人之明，将合适的人放在了合适的位置上，给了你发光发热、发挥自己才能的机会，你小子不感激组织对你的欣赏和提拔重用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空手套白狼的空压机厂的股份？！
你小子在想屁吃！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马局长连连点头：“我也认为张起航同志的思想存在一些问题，过于资产阶级自由化了，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不同意张起航同志的调价，他就不去空压机厂，在这种情况下，谁愿意主动担起空压机这个重任？唔……有没有哪位同志主动发扬风格？”
“……”
偌大的会议室忽然陷入了一片宁静，刚刚还一片慷慨激昂、对于张起航的想法感到痛心疾首的领导同志们，忽然低下了头，似乎自己面前的笔记本上有一篇多么精彩的文章——发扬风格、主动去空压机厂赴任？老子的脑子又没坏掉，才不去！
看看吧，看看吧，又是这样……
马局长暗自叹息一声，看到眼前这些同志们的表现，他忽然觉得给张起航9.9%的股份、同时给他一个承诺，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这小子的小心思、小算盘太多是一回事，但最起码有一点是值得赞扬的：人家在关键的时候终究还是愿意顶上去啊。
想到这，马局长再次说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张起航同志说了，如果局里不同意他的条件、坚持让他去空压机厂的话，他就辞职，去魔都汽车制造厂。根据他的说法。他有同学在魔都汽车制造厂的桑塔纳国产化项目组里工作，跟他的专业正好对口，一直在喊他过去……”
在马局长说这番话之前，有一些同志的心里还真怀着用组织命令的方式强行逼迫张起航去空压机厂的的心思：你一个小小的见习还想要跟组织对抗？知道不知道你小子现在是在见习期？知不知道你小子已经没有了退路？
可现在听到马局长的话，心头却是顿时一凉：这小子竟然有同学在魔都汽车厂工作，可以去投奔同学？
这就糟糕了，尽管谁也不知道魔都汽车厂的待遇如何，但哪怕用脚指头来想也能明白魔都汽车制造厂的待遇肯定比工业局的情况好不知道多少倍……咱们琅琊地区可是革命老区啊，知不知道革命老区是什么意思？革命老区的意思就是——穷！不是穷山沟沟也没资格当革命老区。
而魔都汽车制造厂，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大魔都，繁华、单位的福利待遇还好……这一刻，已经有人遐想开来：如果自己身处张起航的位置，自己会怎么选择？
自己不愿意去，愿意去的还有退路……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没一会儿就有人开了口……
“局长，我仔细想了想一下，如果张起航同志真的能够做到带领空压机厂扭亏为盈，并且实现上千万的年销售额，那么组织给他10%的股份作为奖励也不是说不过去。”
“不是10%，”马局长微笑着纠正道：“是9.9%。”
“是，是，”这位同志连忙点头：“老人家也说了，改革嘛，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张起航同志也是咱们自己的同志，咱们应该鼓励年轻人的新想法……包括前些年的企业承包，不也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吗？说起来，这也是咱们工业局在改革开放伟大事业当中的一次摸索和尝试，最重要的是，我们说的极端一点，就算是张起航同志失败了，咱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好了，有人开口了，这下子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也是这个时候，听了局长的这番话，大家猛然反应过来，咦？老赵竟然给这件事找出了理论依据？
这个理论依据就是：我们这次的举动，是对进一步深入改革开放进行了一次有益的探索，最重要的是，哪怕失败了，损失也不大。
好了，如果张起航成功了，我们救活了一个已经停产好几年的厂子，解决了局里的财政负担，而付出的代价也不过就是空压机厂10%……不，9.9%的股份而已；而失败了，无非也就是再回到现在的状态，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吃亏啊。
想到这，大家哪里还犹豫？当即纷纷表态……
“局长，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答应张起航同志的意见也不是不可以。”
“是啊，局长，年轻人有闯劲、有干劲，既然他愿意试试，那就让他试试呗，我们这些当领导干部的，就是要在后面为这些有闯劲的年轻人做好后勤工作。”
“如果张起航真的能够带领空压机厂实现1000万的年销售额，局里将这9.9%的股份奖励给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
大家纷纷发表意见，意思都差不多：空压机厂的情况这么困难，为了调动新同志的积极性，答应张起航的条件也无妨，就当是为国家的改革开放事业做出了一次有益的尝试和探索了——至于张起航到底能不能带领空压机厂扭亏为盈的问题，开玩笑呢，那么多工作经验丰富的老同志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你小子能做到？
马局长很满意，他点点头：“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表决一下吧，同意张起航的条件的，请举手。”
没怎么犹豫和迟疑，会议室里哗啦啦的竖起了一片小树林一般的手臂。
马局长扫视了一圈，他甚至没有细数，一眼扫过去，就发现所有的同志都举起了手，这才满意的也跟着将自己的手举了起来：“很好，书记员记录一下，本次表决，全票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