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住进乐家

无忧无虑两和尚被官府的人押走了。他们都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其实两个和尚的杀人动机十分俗套——释明大师慈悲为怀，想要将寺里多余的田产分给流民们耕种。不曾想两个徒弟将寺里财产视为禁脔，由此心生恶念。
说来也可笑，无忧无虑这两和尚居然在行凶日期上达成了“默契”，在同一天对养育他们长大的师傅动手。
不过，言冬认为这个案子里面还有许多蹊跷之处。
首先，虽然两个傻和尚看起来就离“狡猾”二字还有十万八千里，但作案手段未免显得过于粗陋。别说言冬，随便来个经验丰富一些的仵作，探查一番都能发现真凶并非乐明珠。
这就引出第二个疑点，先行到来的葛捕头居然还真的没有带仵作来。按理来说官府接到命案，肯定是要派出仵作来验尸的。
言冬略微思索一番，却也没太过于放在心上，毕竟千叶寺的和尚和自己萍水相逢。若不是看乐明珠险些被冤枉，自己也不会跳出来道出真相。
毕竟言冬现在的身份也只是个流民啊，若是周波再昏庸一些，直接把自己拖下去打三十大板，那也没地方哭去。
......
“喂，刚刚周大人问你从哪学的这些，你说从那什么...什么冤录上看来的，是真的吗？”
身边传来少女的清脆声音将言冬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言冬转头看去，身边比自己还高一些的乐明珠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一双杏目因为流泪而微微红肿，但微微翘起的嘴角能够看出此时心情还不错。
在刚刚言冬侦破案件之后，周波对所有人进行了一番例行审问。再加上帮忙收拾等等七七八八的琐事，当言冬和乐明珠一起离开千叶寺时，时辰已经不早了。太阳早已越过当头，在西边的天空染出了金黄的晚霞。
夕阳洒下的光芒穿过树木的枝叶，弥漫在林间。乐明珠白瓷一般，略带点婴儿肥的脸蛋也被映得格外好看，言冬不由得有些看呆了。直到眼前的少女又挥了挥手才回过神来
“是南宋宋慈的《洗冤集录》。”言冬老脸一红，连忙回答。
虽然说言冬前世已经活了两三十年，为人并不木讷，颇为风趣。但是因为家庭原因，而且从事的又是法医这种不太“体面”的工作，竟还真没找过一个女朋友。导致现在只有两人独处，竟有些尴尬。
不过尴尬的也只有言冬这个心虚的大叔。眼前纯洁的乐明珠显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少女哦了一声，嘴里嘟囔着：“《洗冤集录》？没听说过......”
突然言冬一拍脑门，发现刚刚似乎说错话了。《洗冤集录》是南宋宋慈所著，总结了许多仵作尸检之心得，可以说是古代法医的大成之作。但是宋慈生活的时代在岳飞之后。所以这本书在这个世界可能并不存在。不过言冬心想应该也不会再见到周波了，而且堂堂知府大人估计也不会记住一个小男孩说的话吧...
言冬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道：“其实是我在寺庙门口睡觉的时候，佛祖和菩萨托梦告诉我的。他们说乐姐姐有难，要我赶快去帮你洗刷冤情。”
少女扑哧一笑，被言冬无厘头的话语逗乐了。显然，开朗的乐明珠已经从刚刚的恐慌中走了出来。
看到乐明珠如此开心，言冬心里也有些高兴。
很快两个人就回到了荆州城中。言冬跟着乐明珠走街串巷，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处两楼茶馆前。
茶馆二楼伸出的旗子上写着“乐”字，看来就是乐明珠家开的茶馆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突然就有一个身着粗布青衣，须发夹杂白丝的老头急冲冲的从里面冲了出来。
“爷爷！”乐明珠看见那个老人，兴高采烈的挥了挥手，喊道。
这位老爷爷看到乐明珠，原先焦急的神色立马转为惊喜，快步走到乐明珠跟前，上下打量乐明珠，眼中已蓄满泪水。
“丫头，衙门的人没为难你吧......隔壁二狗子和我说你在千叶寺里做工出了事，说你杀了人......老头子我根本不信！直接抽了他两耳光，我刚刚正打算去千叶寺找你呢，哈哈哈哈！”
老爷子看到乐明珠平安无事，激动地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倒是一个老顽童的样子。
“爷爷，明珠没事，都是一场误会。都是这位言冬小哥出言相助，明珠才能洗刷冤屈呢。”乐明珠安抚了爷爷，然后将身后看团圆戏看得津津有味的言冬拉了出来。
乐爷爷见状，什么也没说，双膝一曲就欲跪下：
“多谢这位小兄弟啊！老头子我年过花甲，儿子儿媳英年早逝，只留下了明珠这一宝贝孙女......如果她出了什么事，老头子我也活不下去了。请受老头子一拜！”
言冬连忙走上去扶助老人家，说道：“爷爷使不得，俗话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子心知乐姑娘受了委屈，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再者乐姑娘对小子有恩，我帮助乐姑娘也是为了报恩呀。”
报恩？乐明珠和乐爷爷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小子本为松江府人，家中亲人皆为倭寇所害。来湖广投奔远亲，却寻而不得，沦为流民。多亏乐姑娘行善施粥，小子才能活下来。”言冬苦笑着拱手解释道。
这是言冬为自己来历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松江府也就是未来的上海，现在还远没有数百年后的繁华。东南沿海倭寇横行，倒是能够让言冬自圆其说。
善良的乐明珠听到言冬来历凄惨，神色一黯，心里又对这个可怜的男孩生了一些同情。
乐爷爷同样叹了一口气，道：“唉，现在时局不好啊......乐丫头的父母当年也是被贼寇所害。如此说来你我两家倒是有些同病相怜啊......”
突然乐爷爷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既然小言兄弟现在也没有什么去处，不如就在咱家茶馆留下，也算我们爷孙俩报答你的恩情！”
乐明珠闻言有些吃惊，随即也双手一拍，赞成爷爷的建议：“对呀，小言弟弟你就留在我们家吧！”。
言冬也有些惊讶，他编那来历倒不是为了博取同情。本想送乐明珠回家后再寻他处谋生，不过乐爷爷所说倒是个办法。
言中突然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住进女主家中，身体虽然变小，但头脑依旧灵活......好像是什么动漫来着，忘记了。
言冬挠挠头，甩掉这些无厘头的杂念，然后敬重地拱手对乐爷爷说：“小子求之不得。承蒙乐爷爷收留，今后也会帮乐爷爷和乐姐姐打理茶馆，行小二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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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冬躺在床上，盯着木制的天花板发着呆。
乐明珠家的茶馆有两层，而茶馆的后边是个小院子，是乐家人起居的地方。
言冬住进了乐明珠已故爹娘的房间。乐明珠就住在隔壁，乐爷爷住在院子的对面。
这个房间虽然长时间没有住人，但是却一尘不染，十分整洁，看得出乐明珠和乐爷爷还是有经常打扫这个房间的。
“叩叩叩”
房间的门被敲响了。言冬翻身下床，开门一看是乐明珠。
乐明珠手中捧着几件衣服，递给言冬：“我去隔壁王婶家找她买了几件她小儿子的衣服，她儿子和你差不多大，衣服应该刚好可以穿。”
言冬道了声谢接过衣服。乐明珠轻轻地扯了扯言冬身上破烂的衣服，莞尔笑道：“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改天我去布行买点布给你做点新衣服。”
“一家人......”言冬听到这几个字，愣了一愣。毕竟家人这个词，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对他来说十分的陌生。
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言冬抹了抹眼睛，不想被乐明珠看到窘迫的一面。
“傻站着干嘛，快换上试试呀！”乐明珠揉了揉言冬的头发。
“哦，哦。”言冬反应过来，打算开始换衣服。可没想到乐明珠还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意思，言冬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
乐明珠嘻嘻一笑，说：“切，小小年纪还害羞呀。”不过说完也关上了门，站在门口等待。
言冬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毕竟虽然这一世不知是不是十二三岁，但毕竟灵魂上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再说了，就算真是十二三岁，也不是小孩子了嘛......
言冬手脚麻利的换好衣服，打开了门。乐明珠探过身来看，眼前一亮，说：“嗯，比之前精神多了嘛。这旧衣服就给我拿去扔了吧，以后再也不用穿破衣服啦！”说着从言冬手中抢走了换下的破衣裳，迈着轻快的脚步地离开了。
言冬倚着门框，看着乐明珠富有活力的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地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