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送礼

转眼间已经是皇庆二年的九月份。 德格都巴雅尔这将近两年，就会过三次家。每次在家不超过5天。基本都是回大都的时候，绕道家里来看一看。
每次回来都说还没真的打起来，但是已经开始逐渐懂事儿的达兰台却知道，家里的护卫老兵已经有人伤残和战死了。他们可都是德格都巴雅尔的亲卫，不是顶在前沿的排头兵。
这次德格都巴雅尔回来还有一件事儿，就是带阿兰达去大都。他不是进入怯薛，而是进入侍卫亲军做牌子头，也就是最低级的什长。
当然，不会有人真把他当牌子头使用的，过去后没几天他就会升到主官的身边进行重点培养。
如今已经14岁的阿兰达，就比德格都巴雅尔矮一点，从后身看过去，爷儿俩就跟复制粘贴似的。
达兰台已经2岁半了，虽然口齿还稍微有一点不太清楚，但是基本的说话，没问题了。让塔拉哈公主特别高兴的是，达兰台不但会说蒙古话，而且学习中原汉话非常快，跟着家里那些色目护卫，他还学了不少察合台语。
现在基本上他在家和仆人对话，都是用汉话。只是稍微带一点河间口音。
德格都巴雅尔回来后见到逐渐长大的达兰台笑的别提多高兴了
他不但在院子里，把儿子举高高还不算，还使劲往天上扔的高高的，然后再接住。达兰台在母亲塔拉亥公主疯了一样的尖叫声中，体验了一把飞翔的感觉。
看到塔拉亥公主开始到处找鞭子，德格都巴雅尔赶紧放下达兰台，拉着熊二阿兰达，就往后面的校场上跑。他这次回来还要考校一下次子的刀法、骑术和射箭，这对于他以后在军队中发展非常重要。毕竟跟脚再硬，没有点真本事，在军队里只能当花瓶，那是很容易“碎”的。
当他们俩人回来后，河间王的那份儿满意和自豪，已经都写在了他的脸上。
当第二天清晨，德格都巴雅尔要带着阿兰达走的时候，塔拉亥公主突然拉着已经上马的丈夫的手，说出了她憋在心里快两年的话。
“记住了。现在你是朝廷平叛大军东路军的主帅，不是牌子头！不要总是亲自冲锋陷阵。太后额吉和大汗更需要一个能为他们指挥全军、平定天下的统帅，而不是冲锋陷阵的校尉力士！”
看着虽然横眉厉目，但是眼睛里却含着泪的塔拉亥公主，德格都巴雅尔笑着点点头，一再保证，并安慰道：“放心吧，我下次注意，下次一定注意。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如果顺利，这场仗很快就会结束了。嘿嘿。”
说完，他轻轻松开公主的手，马鞭子一扬，带着兴奋的熊二，以及百十个新添加的亲卫，绝尘而去。
达兰台站在母亲的身后，看着父亲和哥哥雄壮的身子，还有这群顶盔掼甲的王府护卫们，在河间城老百姓惊恐的跪送之下，逐渐走远，消失在远处城门之中。
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尽快长大，也加入到这个行列之中。他总是感觉自己这种快乐的时光，已经不多了。
可千万不要等到自己好不容易长大了，疯狂的反元叛乱，已经在大元的土地上，荼毒四方了。
不过很快，大元朝廷还没有怎么样，达兰台的肚子已经率先开始闹革命了。
达兰台还是身体有点弱，不但比普通人长得矮小、消瘦，而且肠胃还经常不好。
家里的巫祝查了一下后，认为是孩子年纪小，在换肠胃。吃的东西还是要注意一下，如今入秋，应该是吃了凉性的东西，导致肠胃有食毒。于是给开了几服黑乎乎的药膏，让达兰台每天服下。
达兰台窜稀的正在难受时候，听巫祝这么说，心里自然不高兴。
他心说：什么叫换肠胃？听说过小猫小狗换肠胃，怎么到我这儿也换肠胃啊？果然是个蒙古大夫！
不过你还别说，喝了他几服又苦又腥的汤药之后，达兰台的腹泻，逐渐好了。
其实达兰台自己也知道，就是之前吃螃蟹，贪嘴多吃了两只，结果导致肠胃不适，估计最多还有点轻微食物中毒。
算了，自己也不追究了。赶紧好了吧。马上就到十月份了，是吃带黄的母螃蟹的时候了。
达兰台肯定，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美食达人，最起码也是个好嘴的！这份儿习惯也带到了这一世。
但是这药有个小小的副作用。就是嗜睡。达兰台吃完药，就想睡觉。
这一天上午，他照例是吃完药，又开始犯困，但是家里好像突然来了贵客。
达兰台记起来了，好像是前几天说，什么王爷要给家里送很贵重的礼物，特意从大都过来拜访的。反正也应该是黄金家族的成员之一，因为母亲管他叫弟弟。
不过昏沉沉的达兰台不想去管这些。来了客人又如何，自己就是想睡觉。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自己睡觉。
于是他直接把身子一扭，头冲向里面，就在母亲塔拉亥的毡帐中继续睡觉了。
诚然，达兰台有自己的一顶豪华毡房，但是长这么大几乎没去住过。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塔拉亥公主一起在母亲的毡房里住。除了河间王德格都巴雅尔回来的那几天。
所以这里就有他睡觉的地方。吃完药，就直接躺到母亲的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
塔拉亥公主让侍女照顾好达兰台，自己去外面接见贵客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达兰台才醒来。已经回来的母亲塔拉亥公主告诉他，贵客已经走了，但是临走的时候，送给达兰台一些礼物。等达兰台病好了，就可以去看看是否喜欢。
以河间王夫妇的这个地位，经常会有人给自己家送礼，所以达兰台根本不会问是谁送的。这种事儿由母亲记着就行，跟自己没关系。
两三天后，肚子终于好了，但是却被告知，不许再吃螃蟹。心情不太好的达兰台开始吵着要那天人家送自己的礼物玩。于是就被母亲带到了后院的跑马场。
达兰台惊呆了。
竟然天下有这么小的马，而且不是未成年的马驹，成年的马。这种马甚至就比家里看家护院的的那种草原獒犬只是大了那么一点点。这回达兰台可开心了，蹦着跳着就要骑马。
他从小就看着父亲和哥哥们骑马，自己太小了，根本没有骑过马，虽多是被母亲抱着在马上一起走两圈，那叫什么骑马。
蒙古人天生就是骑手，从出生的时候，这个技能点就已经被直接升到了5级，只要之后继续练习，很快就可以升级为满级骑手。
“草原的男人就必须要有一匹自己的马。”
这是熊二以前经常跟达兰台说的。
达兰台现在终于有了一匹，不，是好几匹属于自己能骑的马。哪怕只比狗大一点点。
为达兰台特制的儿童型马鞍、缰绳全都准备好了。马夫是跪下来给达兰台的马，装上一系列的骑具的。倒不是因为向小王爷行礼，主要是这马太小了，为了给马肚子系上皮带，他差点就要趴在地上了。
在母亲塔拉亥公主的鼓励下，达兰台在马夫的扶助下，跨上了自己的座骑。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坐在自己的马背上。
那匹马非常温顺，在马夫的牵引下，很平稳的向前快走。旁边的管事仆人则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扶着达兰台，怕他不小心掉下来。
达兰台开心的哈哈直笑，不自觉的就使劲催动马匹快跑。那匹小矮马也很听话的开始加快速度。当然了速度再快，也没有把旁边的马夫和仆人们丢下。
它驮着达兰台跑了好几圈，让达兰台非常开心。笑声传遍了整个跑马场，家里的很多训练的武装侍卫，也都慢慢聚拢过来，看着小王爷开心的骑着一条“狗”在场上奔跑。
一直跑了一个时辰，那匹小马竟然一点也不累，差点把跟着一起跑的马夫累的吐血，但是他也不敢放松，一边跑一边叫人过来替换自己。如果没有人替换自己，他绝对不敢停下来。
最终，达兰台玩够了，这熟练的驱使着小马，走了一圈，然后慢慢踱步来到一直站在旁边看自己骑马的塔拉亥公主身边。
塔拉亥公主告诉他，这是你晋王也孙铁木儿舅舅特意送给你的。据说是一种出产自云南的小马，叫果下马。
达兰台不知道的是，这种果下马可是中国原产的最早的一种马匹。据说后来在殷商的墓葬坑中就有发现。主要是西南地方山地使用，善于拉货，有耐力，而且最重要的是，个子小，可以翻山越岭。
据说当年诸葛亮征伐云中的孟获，就是大量使用果下马帮助驮运粮草。
这几匹果下马都是晋王府高价从云南买来，然后从中精挑细选，一水的棕红色长毛小矮马，性格温顺，而且都是经过训练的。
塔拉亥公主看着玩的开心的儿子，回头跟一直伺候在旁边的商队总管阿里朵说：“去跟晋王殿下留下到那个商队管家说吧。让他们把份子钱留下，以后就跟着你们一起干吧。不过你也要留着点心，不要让他们什么都插手。除了皮毛和食盐、布匹的生意，其他的我可没答应。”
阿里朵是个北人，准确的说是个女真人。
他听到公主的吩咐后，立刻把腰弯的快要弯到90°了。
他恭敬的回答：“您放心吧，公主殿下。他们的商队中，我已经悄悄安插了自己人。而且按照之前小王爷提出的那个方法，咱们王府商队的护卫都已经换上了前线退下来的老兵作为基干。他们的家人都在咱们河间的奥鲁中，对咱家的忠诚，绝对可以保证。”
此时的达兰台正在抚摸着那批袖珍小马，爱不释手的样子。但是心里却一直在思量：晋王？叫什么也先？还是什么铁木儿来着？哎呀这年月叫什么铁木儿的实在太多了，我都分不过来了。不过大元朝的晋王。怎么心中突然有一丝悸动？到时候有功夫的话，问问额吉这个晋王到底什么跟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