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闲聊

达兰台实在受不了了。 他早就饿的肚子难受，虽然来之前，母亲特意给自己为了奶，在外面等候的时候，还特意用银质的斑鸠形状的奶壶，给自己喂了点羊乳。
但是他现在依旧饿得难受，只是用成年人的意志力，咬着牙忍住肚子里饥饿带来的严重不适。
而且今天为了参加这个元正受朝仪式，天不亮，他就被拉起来梳洗打扮。路上虽然也在母亲怀里睡了一会，但是现在他明显感觉自己的眼皮开始使劲打架。
要不是这琳琅满目的金珠宝器实在是太吸引人了，自己估计早就睡着了，尤其是那几个老和尚伊哩哇啦的说了一大通自己根本听不懂的汉化，实在是很有催眠的作用。
最终，在宣布献礼完毕，召开忽里台大会的时候，达兰台还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答己太后发现自己怀里的小外孙，把脑袋搭在自己胸前，闭上了眼睛开始沉沉睡去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满脸的慈悲，跟大汗还夸奖这孩子，一上午不哭不闹，特别懂事。
寿山大汗也对于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没能坚持参加完一上午的大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淡定，非常满意。他一个劲说，果然是有大福音之像啊。
答己太后一招手，身后面穿着宫装，时刻待命的亦列失八就走了上来，她轻手轻脚的接过熟睡的达兰台，然后慢步走到台阶下。
此时寿山大汗特地停下来，亲自下旨：允许河间长公主塔拉亥带着清池王达兰台，暂时离开朝堂，到偏殿休息。
其实塔拉亥公主在下面早就坐不住了。她知道大汗和太后额吉是为了向大家展示先帝神迹的成果，才特意把达兰台抱上去跟太后坐在一起。但是她还是特别担心孩子会因为各种原因哭闹，毁了这次重要的大朝会。
还好，长生天保佑，达兰台竟然不哭不闹，只是最后窝在外祖母答己太后的怀里，睡着了。说实在的，连下面的众位大臣，都惊了。
别说一岁的不到的孩子，连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成年人，这种枯燥冗长的会议都是一种体力和精神的双考验。这个孩子竟然坐在最上面，没有哭闹，聚精会神。难道真的有神迹？还是被人下了药？
当达兰台最终还是窝在答己太后的身上睡着了之后，所有人反而更加相信了。因为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应该会做出来的事情。
塔拉亥公主听到旨意后，立刻起身，匆匆向大汗和太后行礼，便快步跑去跟抱着孩子的亦列失八汇合，两姐妹一起往偏殿走去。
台子上的皇后阿纳失失里看着她们两个人离开。心中怅然，自己从小就有点懦弱，不敢和这两个性格泼辣大胆的姐姐在一起玩。不过今天，自己的幸福也要来了。一会，自己的儿子将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自己对面那把代表着太子储君的宝座上。
按理说，元正受朝仪式结束之后就要进入赐宴的流程，也就是传说中的诈马宴、质孙宴。
然而大汗还有事情要宣布，所以铁木迭儿宣布，下一环节是忽里台大会，请诸藩王、官长，列队听宣······
而此时，亦列失八已经把孩子交还给了他的母亲，塔拉亥公主。
她们俩才不管外面的事情，一心就是赶紧来到隔壁温暖的偏殿，可千万别冻着本来身体就有点弱的达兰台。
来到偏殿，亦列失八迅速那排宫人随从铺好厚实柔软的垫子，然后还在屋里放上几个炭盆。此时，达兰台已经半醒了过来，他用鼻子就能闻出，这最熟悉的母亲的味道，于是小脑袋在母亲的怀里使劲拱来拱去。也开始发出一些幼儿在饿了的时候应该发出的声音。
但是塔拉亥穿的是宫装，哪里那么容易就脱下来喂奶，于是在宫女的伺候下，手忙脚乱打卡碍事脱衣服，然后才能喂奶。
亦列失八这个时候也适时的让几个太监抬过来几个屏风和暖被子。然后跟姐姐说了几句，不得不离开，毕竟她还要回到答己太后的身边随时伺候。
她走了之后，塔拉亥也正好折腾完衣服，坐在厚实的地摊上，靠着软垫，披着暖被，抱着儿子在屏风围起来的小空间里喂奶。
达兰台是真的饿了，虽然闭着眼睛，但是那小嘴使劲的嘬，塔拉亥公主都怕他呛到自己。一个劲的用宫女递过来的手帕给儿子喝奶擦嘴，然后另一只手轻轻地，有节奏的拍着他的后背，这样就可以下意识的引导孩子喝奶的速度。
喝完一边，塔拉亥公主就把儿子竖起来抱在肩头，然后将手掌心躬起来，行程一个小碗状，轻轻排在达兰台的后心位置。这样就能有效地将孩子食道与胃中的气泡拍出来。
很快，达兰台果然“咯”的一下，打了个奶嗝。
然后塔拉亥公主在轻轻把儿子换一个方向，抱到右手边。在宫女们的伺候下，脱掉右边的衣服，身后的靠垫和抱枕也都完全换一个方向，这样达兰台就可以继续吃母亲另一边的奶水。
一个走路速度过快，煽起一阵风的宫女，还被塔拉亥公主斥责。
那个宫女迅速的就被掌事嬷嬷给拉出殿外，用儿臂粗的木棍，抽打5下。这是宫里最最普通的刑罚——杖责。
就这，她还要跪谢塔拉亥公主的仁慈，要是换了亦列失八嬷嬷在，估计她要被拉出去抽50下。
说着呢，亦列失八就已经进来了。
她看着姐姐塔拉亥公主喂奶，自己吩咐跟来的宫女，将准备好的吃食和饮料继续放在旁边，架起一个很小的炉子，给装饰物的特制食盒加热，以便于让里面的食物保温。
塔拉亥看到她进来了，很奇怪的问：“你怎么来了？不在前面伺候太后额吉么？”
亦列失八一脸开心的过来，脱掉厚重的大衣，卧在姐姐身边，看着她喂奶，说：“前面的忽里台已经开完了。现在开始赐宴了。太后特旨，让我过来伺候姐姐就行。她那里让纠哈吉他们几个伺候就好。”
塔拉亥更惊讶了。
“这么快就好了？没有立太子？”
亦列失八一挥手，让周围伺候的宫女都先厉害外面后者，只留下两个亲信嬷嬷旁边伺候。她说：“立了。好像咱们刚走的时候，大汗就传旨立那个硕德八剌为太子。还问是否有人不同意。结果下面鸦雀无声。最后还是太后说的话，确定了他太子之位。”
塔拉亥不懂这里面的深意，只是叹了口气，说：“可惜那个和世瓎，之前到处宣称自己是天命所归。哼，这次大朝会，他竟然还称病不来。”
亦列失八神神秘秘的说：“姐姐这几天总是在兴圣宫中不知道罢了。他不是托病不来，而是已经被押解出京，现在就在去云南的路上了。”
塔拉亥都惊诧了，“不至于吧。连大朝会都不让参加，直接就押走了？而且他不是周王么？封地怎么在云南？”
亦列失八没说话，只是撇撇嘴。其实这答案估计大家想一想都能明白，只能说寿山大汗做的稍微有点过了。
“姐姐，咱们就别管那傻小子了。我之前就很不喜欢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见了我的面，连叫都不叫。哼！活该，死在云南那个烟瘴之地吧！”亦列失八狠狠的诅咒了一下和世瓎。
她接着说：“你真不在乎那个傻熊就这么去西疆前线？不怕他在那边出事儿？我可听说，他要率军打先锋啊。”
塔拉亥看到儿子已经吃饱了，又昏昏睡去，就合上衣服。一边轻轻拍着儿子，一边横卧在那里跟旁边的妹妹接着聊天：
“你第一次认识那傻熊？不让他上战场，他不得折腾死咱俩。”
亦列失八坏笑着探身对塔拉亥公主小声说：“姐姐难道开始受不了他折腾了？那让给妹妹吧。”
塔拉亥公主假装啐了她一下，说：“你丈夫就不管你了？”
亦列失八满脸鄙夷的一翻白眼：“他现在在辽阳那边养病呢。据说得的还是脏病。连野人的女奴都不放过。下贱！黑驴（亦列失八的儿子，名字就叫黑驴，也可以叫赫驴，明朝人就这么记载的，我也不能改）夏天的时候去看过他。据说看样子也拖不了太久。”
“黑驴现在怎么样了。”塔拉亥公主问。
亦列失八点了点头，说：“从辽阳回来后，就调开封做总管了。他临走的时候还说要路过河间拜谢你这个给他找门路做官的姨母。但是开封那边似乎在闹民变，最后只是派人把礼物给你送过去了，他奉旨带着一营侍卫亲军南下平叛去了。”
塔拉哈公主哈哈直笑：“嗯，东西收到了，我没看错，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就在这个时候，屏风外面出来一个太监恭敬而阴柔的声音：“启禀大嬷嬷，牛奶已经烤好了。请长公主殿下和大嬷嬷用膳吧。”
“烤牛奶？牛奶也能烤着吃？宫里有新菜了？”塔拉亥公主坐起身，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道。
亦列失八坏笑着用手指着塔拉亥公主丰满的胸部说：“就是把大母牛的这里给割下来，夹上肉馅儿烤着吃。你来尝尝不？好像都瘪了，需要补充补充了哦。”
恼羞成怒的塔拉亥公主气的直拍亦列失八的脑袋：
“放屁。那傻熊吃了这么多年也没吃瘪，我这瘦猴子一样的儿子怎么可能吃瘪了？你再说你自己吧！”
姐妹俩又嬉笑打闹的说了好多这里不让写的内容，开心愉快的开始享用宦官宫女们端上来的一道道菜肴。
“姐姐，大朝会结束后你就走么？那傻熊要打仗，他自己先回去吧。你何必也要回去呢？”亦列失八自己一个人在深宫之中，儿子不在身边，丈夫又是个那样的烂人。只有答己太后对自己还好一些，她只能用刻薄和强势来掩盖自己的孤独。她真的希望塔拉亥公主就留在大都，不要回河间了。
塔拉亥公主却摇摇头：“你看这满桌子的珍馐美味。你看那库房里的奇珍异宝。姐姐还要回去赶紧想办法再弄一些钱啊。达兰台的封地收入都献给了太后额吉，可是家里也一大家子人要吃要喝呢。傻熊不在家，纳忽出要留在大都学习做怯薛，只有老二阿兰达一个孩子在家，可撑不起那个河间王府啊。我必须今早回去。”
亦列失八有点难过的说：“姐姐，我特别怀念咱们小时候。虽然家里生活不好，但是全家人都在一起。”
塔拉亥公主看出亦列失八的心事。她凑近亦列失八悄声说：“你不是说他估计也就今年就完了么？要不，等他完了后。傻熊也从西疆回来了。到时候我让他把你娶了就是了。”
亦列失八眼睛都亮了：“真的？你就不怕我抢你主母地位？”
“你还是自己小心点吧。”塔拉亥公主指了指亦列失八吃的溜圆的小肚子，“傻熊临走前肯定还会找你。你俩小心点。我发现他挺厉害的。要是再给你肚子弄出肉馅。这种丑事儿，太后额吉都保不了你！”
就在这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皇庆元年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达兰台也在睡梦中继续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