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报恩是门哲学

黛玉还想问些别的，例如警幻认不认识这神器，她才将手上的神器往警幻那儿递了一半，警幻却是又要走了。
“本该多提点你几句，只是刚刚看守洞府的童儿给我传讯，府上来了客人。就不与你闲话了，得了空再来瞧你。
只叮嘱你，你恩人转世是男儿身。人间男女之间束缚颇多，你二人年纪尚小，还能自在相处几年，与他见面宜早不宜晚。若是可以，最好能多行善事积攒功德，日后于你修行大有好处。”
说罢就消失了。
警幻虽然是来去匆匆，但无疑是给黛玉服了一颗定心丸，她终于能安心待在凡尘了。
此番又得知了恩人的消息，那荣国府正是她外祖母家，听说有个哥哥是衔玉而生，十之八九就是恩人转世投胎。
她来到人世一年有余，依平日所见所闻来看，如今的世道有太多条条框框的规矩，她要去那贾府，恐怕是不大容易。
黛玉决定先探探她母亲的意思，若此事不合世俗礼法实在难办，少不得要请警幻姐姐替她周全，用些托梦或是批命的法子了。
是以第二天便扯了个梦见神仙的幌子，算是为日后铺路。
贾敏并不惊讶，小孩子做梦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看女儿好不容易有了精神，少不得要哄着她说话。
“玉儿梦见了什么神仙，说与我听听，若真有对得上名号的，改日让你父亲替你去上柱香添点香火钱。”她在这个年纪时，连灶王爷都没听说过呢。
黛玉早想好了说话，顺顺溜溜地讲起她的梦来。
“那神女名为警幻仙姑，很是美丽，对我柔声细语的。她说玉儿是天上的仙子，还说了好些别的话，不过我醒来却忘了大半，只记得她叫我去报恩，要将一辈子的眼泪都还给恩人。”
“母亲，玉儿想请教您，怎么报恩呐？”
她说得真挚极了，一副已经预备好去报恩的认真样儿，任谁看了都觉得是孩子把美梦当真了，贾敏也不例外。
不过她和林如海知道黛玉聪慧，凡是她问的，很少敷衍糊弄。这神仙之谈不好与他解释，这报恩还是能给孩子解答一二的。
“玉儿既然说是神仙叫你报恩，娘这儿正巧有个报恩的故事，玉儿听听好不好。”
“传说白素贞是千年修炼的蛇妖，人们为了报答书生许仙前世的救命之恩，化为人形去报恩。
在西湖断桥邂逅相遇，同舟避雨，一见钟情，而后结为夫妻。两人一起经营家中的药堂，白素贞医术高超心地善良，治病救人行善积德，因此后世的人们都称呼白素贞为白娘娘。”
黛玉是头一回听这个故事，这白娘娘的报恩比起她的还泪，可要实诚多了。又是嫁给恩人为妻，又是襄助恩人的事业，两人一听就过得十分和美。
这么听来，白娘娘简直就是她的报恩模范。
神瑛侍者照护她的那段时日，正是她生机欲散浑浑噩噩的时候，因此她只依稀记得恩人的声音，容貌却是模模糊糊记之不清了，但她固执地觉得恩人一定生得很好看。
若是与恩人结为夫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报恩方式。
见黛玉一副艳羡的模样，贾敏继续讲道：
“两人婚后，金山寺的和尚法海对许仙讲，那白素贞乃蛇妖。许仙将信将疑。于端午佳节，献上了一杯雄黄酒，白素贞显出原形将许仙吓死了。”
“咦！”黛玉惊呼一声，吓死恩人这……的确有些惊骇了，报恩不成反要了人家的命，岂不是违背初衷？
“那白娘娘怎么样了，故事到这儿就结束了吗？”
“后来啊，白素贞上天庭盗取仙草灵芝，她怀着身孕与神将艰难打斗，险些丧命。好在南极仙翁慈悲，赠她灵芝，将许仙救活了。”
黛玉长呼一口气，安心下来，“白娘娘好生勇敢，结局终归还是好的。”
“还没到结局呢。法海将许仙骗到金山寺软禁，白素贞同小青与法海斗法，水漫金山寺，伤害了无数大小生灵。白素贞触犯天条，生下孩子后被法海收入金钵内，镇压于雷峰塔下。”
“那许仙呢？”黛玉皱眉问道，“白娘娘被镇压了，那他如何了，与孩子相依为命？还是另娶了娇妻忘了白娘娘啊？”
“这个的说法就多了，有些戏本写的是是几百年后小青修炼有成，集合众仙救出了白娘娘，那许仙自然早就老死许多年了；有些写的是，白素贞的儿子长大得中状元，到塔前祭母，将母亲救出，全家团聚。”
“娘亲，玉儿不太懂，这算是好结局吗？”不管是哪种结局，总是觉得心里怅然若失的。
“戏班子唱到结局，看客要撒钱放炮；说书人讲到尾声，听客会拍案称好。想来这样的结局，应当算好吧。”
“娘亲只说他们，那您自己觉着呢？”
黛玉对自家母亲，实则是喜欢而又敬服的。她是无父无母的一株草，从未有人像心肝肉似的疼她。离恨